四蒙面老叟均无心眺赏那浩淼无际,烟波万顷的湖光山色,却目注崖后绿阴丛中,察看奇门变化。其中一人忽道:“有人来了。”
    四蒙面老叟疾闪隐去,只见七八条人影如风掠至,中立者是钱百涵,其余诸人老少不一,却都太阳穴高高隆起,眼中精芒逼射。钱百涵咳了一声道:“这几日,无极帮按兵不动,分明蕴有异谋,欲坐收渔利,在下岂能让他如愿。”
    忽闻风送入耳阴恻恻冷笑道:“这倒未必。”钱百涵面色一变,大喝道:“发话何人?”只见不远处现出无极帮主,仍然黑巾蒙面,目光炯炯慑人,身后两旁紧随着魏醉白等高手。钱百涵面色微变,道:“原来是无极帮主。”
    无极帮主冷冷一笑道:“语云识时务者乃为俊杰,钱少侠为何妄想混水摸鱼,委实不识时务。”钱百涵朗笑道:“在下为了找同师门遗物,有何不当。”“什么师门遗物?”“骊龙谷藏珍。”无极帮主忽张口狂笑,笑声宏列,震耳欲聋。钱百涵怒道:“帮主笑什么?”
    无极帮主笑声倏然而止,沉声道:“迄至如今,钱少侠仍无法证明确是神木尊者再传弟子,何可妄言骊龙谷藏珍是你师门遗物,何况藏珍亦未必是神木尊者所遗留。”
    钱百涵冷笑道:“帮主是说藏珍系无主之物么?”“不错,藏珍虽说知者有份,但应量力而行,老夫更不明白少侠来此觊觎,志在什么?”钱百涵道:“帮主明白,何必多问?”突闻一朗笑传来,一株巨干古木上疾如鹰隼泻落一面色腊黄似带病容少年,目光寒冽如冰,道:“欲取得藏珍必先取得秘图。
    但图在陆道玄手中,又不在湖滨别业内,无极帮在此布下伏桩,欲将异己者一网打尽,钱百涵,你已身陷重伏,还不省悟则甚。”言毕,一声哈哈长笑倏已冲霄腾起,杳失在浓枝密叶间。钱百涵猛然省悟,面色疾变,厉喝道:“老贼敢尔。”
    无极帮主大笑道:“钱少侠,你醒悟得迟了,还不束手就缚则甚。”说时示意魏醉白追擒面色蜡黄少年。
    魏醉白一鹤冲天而起。钱百涵等人转面扑去,欲冲出重伏。无极帮主大笑道:“你逃得了么?”转瞬,钱百涵等已奔出数十丈外,却发现其后紧随四条迅疾如飞黑影,无极帮主目中迸射慑人怒光。
    魏醉白冷笑道:“原来钱百涵竟与白眉老怪沆瀣一气,本帮沿途布下伏桩必然被老怪党羽屠戮,如不及早歼除,恐后患无穷,容属下追去。”
    无极帮空手掌一摆,沉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让他去吧,老夫不愿节外生枝。”魏醉白道:“属下欲查明他们去踪及有何异谋,亦可有备无患。”无极帮主点点头,道:“也好,但不可中了老怪诱敌之计。”魏醉白道:“属下省得。”
    偕同两人追去,无极帮主转身隐去,其实,钱百涵现身钓鱼崖外是诱敌之计,意在无极帮主或魏醉白两人,魏醉白这一追去,无异自投罗网。
    那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条形如淡烟的人影,若有若无遥蹑魏醉白三人之后。魏醉白沿途发现本门伏桩,为点上昏穴,晕迷不醒,却未遭杀害,心头震怒异常。
    追出十数里之遥湖滨渔村之外,钱百涵等人突一闪无踪,魏醉白冷笑道:“原来老怪藏身在这小渔村内。”蓝衣劲装老者道:“我等三人似嫌实力单薄,深入虎穴必蹈凶危。”
    魏醉白道:“不如我等在村外潜藏,老怪必以为我等已离去了,俟至深夜再入渔村”言犹未了,突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魏醉白,你不要等待深夜了,老夫现在此处。”魏醉白心头一凛,循声望去。
    只见白眉叟面泛狞笑立在五丈开外,八蒙面老叟散布在要道,互相呼应,无异撒下天罗地网。白眉叟道:“三位速俯首归顺,免得白白送死。”
    那蓝衣劲装老者闻言大怒,身形腾空另飞,撤出肩头五爪镰疾挥,夹着悸耳排空猛啸,望一蒙面老叟兜头罩袭而下。魏醉白偕同另一人亦出剑猛攻而去。
    白眉叟陡地发出一声宏烈大笑,身形腾霄飞起,那八蒙面老叟却渐渐推进猛逼,宛如将袋口束紧,刀光寒飚滚转,威势宛如惊涛骇浪。片刻,蓝衣短装老叟左肩被凌厉剑芒扫及,血光喷射,发出一声闷哼,身形踉跄。
    两蒙面老叟剑势合璧,蓝衣劲装大汉生生拦腰横斩,只惨嗥得出声,便尸分两截。魏醉白及另一无极帮高手虽武功极高,却难敌八蒙面人合臂猛攻,虽施展独门暗器但剑被磕飞,八蒙面人剑势宛如怒涛飞泻,排空奔浪般袭去,魏醉白顿感焦急不已,一声惨嗥扬起,无极帮匪徒胸口罹受剑穿,一道血泉涌出倒地毙命,只听,一蒙面老叟喝道:“魏醉白,还不弃剑就缚么?”
    虽然魏醉白身负奇学,异招频施,却无如这八蒙面老叟都有一身臻入化境的武功,无法解救困厄,肩背等处剑伤甚多,血污斑斑,已是守多攻少,闻言闷声不答,剑势反更凌厉。
    魏醉白此刻已认定非死不可,抱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心,是以充耳不闻。蓦地,天际遥处忽随风传来一声清澈长啸,声如龙吟,只听传来白眉叟大喝道:“速退。”
    一个蒙面老叟却迅疾如电撞向魏醉白而至。魏醉白喉中发出一声闷哼,身形冲出四五步。八蒙面人穿空飞起,去势如电,瞬眼无踪。魏醉白只感一阵头晕目眩,却察觉面前立着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心中大惊,眼前陡然漆黑,昏死在地。
    蒙面少年五指疾伸抓住魏醉白腰间丝绦,偕金刀四煞离去。这情景被无极帮一名匪徒目击,他乃帮中小卒,武功相差太大,所以潜伏在草丛中,眼见魏醉白被带走,暗暗蹑随其后。
    蒙面少年及金刀口煞步履从容,进入一片密林中放下魏醉白,微喟一声道:“魏醉白剑伤多处,却不至有碍性命,但被点穴道手法异常奇奥,在下若强行解穴,不但功力全失,而且内腑受伤极重。”
    只听四煞中一人问道:“那么主人带来魏醉白又有何用?”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在下心爱魏醉白一身武学,是以带来此处,依在下看来点穴手法奇奥,半个对时后必自动解开,那时在下再问他无极门中隐秘。”
    无极匪徒似察觉林内结有一座茅庐,暗道:“神木尊者传人原来潜迹林内,我不免回报帮主知道。”
    心意一定,转身疾奔而去。无极帮主一闻知魏醉白落在神木尊者传人手中,心头巨震,魏醉白生死本无关宏旨,却知帮中机密,若被神木尊者传人逼供吐露,本门将蒙极重大不利,短时急急传命率众赶去。
    他们到达林外之际,却不敢恃强冲入,潜伏林外窥视,隐隐可见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均在茅屋席地而坐,一面饮食,一面谈话,魏醉白竟昏睡在丈外草地上。
    只听神木尊者传人道:“为今之计,我等暂莫轻举妄动,一俟那两份藏图获有确讯,立即采取双管齐下之策。”
    “少主,若陆道玄将藏图交与严晓星手中,亦不惜破颜为敌么?”神木尊者传人长叹一声道:“为了武林安危,亦不得不尔,我与那严晓星惺惺相惜,严晓星似是一极通情达理之人,决不致以私仇为重,否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但另一份藏图却在无极帮手中。”“不错。”神木尊者传人颔首笑道:“那魏醉白在无极帮内似是位居崇高,极可能知道那藏珍图放置何处,如他能醒转,定可从他口中问出。”只听四煞中人道:“魏醉白罹受之手法极为歹毒,未必能醒转。”
    神木尊者传人朗笑道:“我等在无极帮内已布伏数处内应,最短期间必能探明他们总坛巢穴及藏图之处,有否魏醉白都是一样,”无极帮主闻知不禁大骇,忖道:“这小辈竟然神通广大,无孔不入,本门中亦要有内应,此事极为可虑。”
    默默寻思须臾,作了一断然决定,密命他手下潜守此处,伺机救出魏醉白,若无法救出则杀之灭口,急急返身掠去。
    逍遥太岁冯叔康与青面伽蓝董飘萍两人徘徊在桃林中,正值桃花盛放,风动枝叶,只见一片红浪,馥郁芳香,飘送十里,沁人心脾。忽见一庄丁勿勿奔来禀白干坤八掌伏建龙求见。
    冯叔康目注董飘萍微笑道:“果然不出星儿所料,董贤弟,你我出巡。”庄丁急奔而去。冯董两人步履如行云流水般向庄外走出,迎着伏建龙,相与哈哈大笑。
    步入大厅内,伏建龙即道:“严贤侄现在何处,速速请来,伏某有话对他说。”冯叔康笑道:“伏兄别忙,我这位义子去游湖去了,今日天气晴和,你我何不设席望湖楼上畅叙。”
    伏建龙大笑道:“客由主便,伏某恭敬不如从命了。”望湖楼建造瑰丽,金碧辉煌,楼高三层,重檐走栋,浮雕刻镂极工,令人叹为观止,倚栏眺等。
    只见浩渺烟波,一碧万顷,风帆沙鸟,远山隐约,期晖夕阴,气象万千。伏建龙登楼四面巡观了一眼,赞赏不绝。冯叔康点燃一支旗花,抛掷云空,爆射五彩流焰璎珞。
    伏建龙知冯叔康此举乃召还严晓星,也不多问,笑道:“冯兄知伏某为何而来。”冯叔康在伏建龙樽中斟酒,微笑道:“小弟那有不知之理,但外事一切皆由星儿作主,烦恼无所萦怀,来,小弟敬伏兄一杯。”伏建龙举杯一饮而尽,暗暗冷笑道:“事到头来不由人,你怎能置身事外。”
    冯叔康手望外一指,道:“他们来了。”伏建龙凝目望去,只见水天遥处现出一叶扁舟,驶行似箭,人影似豆。舟行临近,可以瞧出一男一女,伏建龙不禁问道:“与严贤侄同舟者是柳姑娘么。”冯叔康摇首笑道:“柳姑娘大病方愈,仍在静养中,同舟者乃小女。”
    伏建龙点点头,忽笑道:“冯兄,尊府戒备森严,安若泰山,却察觉不出丝毫有异,平静如水,小弟只见过青面伽蓝董飘萍一人而已,此一举措,小弟望尘莫及,否则小弟亦不致再出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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