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时面呈青紫,耳眼口鼻内忽黑血涌出,倒地毙命。宣青苹默然注视尸体,一言不发。魏醉白快步走出殿外,召来萧凤,问道:“萧婆婆,宫内人数有无短少?”萧婆婆道:“无人潜逃。”
    魏醉白颔首道:“有劳严密监视她们一举一动,若有可疑,速报宫主。”萧凤应命退出,魏醉白沉思良久,道:“徐红芍内应决不止一人,但她们互不相识,各有职司,单独行动,是以极难察觉,然兔死狐悲,绝不能不胆寒畏怯,却无一人逃出其中必有蹊跷。”
    忽目光落在宣青苹面上,久久不移。柳无情见魏醉白神色有点异样,诧道:“星弟,你是怎么了?”宣青苹忽凄然一笑道:“你终于发现了。
    为娘已中毒奇深,此毒乃放在食物内,用量轻微,故无法发觉,但久而久之聚集脏腑间,如绳捆石烂,水滴石穿,俟发觉时已是过迟。”魏醉白忽疾伸右臂,五指迅如闪电扣在宣青苹腕脉上,细察脉象血行。
    良久,面色一变,左手伸向怀内,取出一晶莹澄绿细颈瓷瓶,示意柳无情。柳无情会意,走近舒展右掌,魏醉白倾出三送红色丹药,道:“娘,速将丹药服下。”宣青苹道:“有用么?”
    接过柳无情掌中丹药咽下,只觉魏醉白扣在腕脉上五指一紧,一股奇热如焚真力循臂攻向内腑,注入丹田涌泰,复又注入四肢百骸,周而复始。
    约莫一顿饭光景,那股热流渐聚逼向脐下一处空穴。魏醉白慢慢收了五指,长叹了一声道:“不妨事了,娘为何不早说?”
    宣青苹道:“娘回山时才发觉已罹奇毒,镇静不露之故,恐误了你父性命,又见你一身系天下武林安危,更恐你自乱方寸,是以隐忍不言。”
    魏醉白怒容满面,冷笑道:“徐红芍用心辣毒,孩儿去找她去。”宣青苹道:“星儿,徐红芍也有她难言的苦衷,未必是她所为,试问她既志在盗图,目的末达,何故又急于谋害为娘性命。”
    魏醉白深觉此言有理,诧道:“如此看来,宫中内奸不仅是徐红芍一人所遣。”宣青苹道:“妄加臆测必然自误,终有水落石出之日。”
    魏醉白略一沉吟,道:“孩儿自有道理。”一闪出殿而去。宣青苹微微一笑,将柳无情拉在身旁,对此未来儿媳不胜爱怜,絮絮细语相询。荒庵外篁韵送涛,翠摇绿满,宁静如水。
    一条人影疾闪入林落在庵前,显出千手哪吒桓鸿君。他只觉庵内静得可疑,目睹白眉叟等人侵袭此庵,莫非白眉叟已掳获徐红芍等人离去?但庵外禁制仍在。桓鸿君迟疑了一下,右掌轻轻推开了虚掩半开的庵门,目光望去,不禁一呆。
    只见禅堂内尸体狼藉,只有徐红芍、凶僧快刀飞雨及黄衫人蒙丕默然端坐,目睹自已入来竟若无视,面色淡漠如水,便知有异,故作朗声笑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故?”
    凶僧飞雨道:“白眉老怪率众进袭,不畏奇毒禁制,在庵外展开了一场凶搏,但不久老怪忽率随身八卫不战而退”桓鸿君道:“谅老怪伤亡惨重。”
    飞雨道:“他们死了十九人,我等仅剩下了三人,老怪本可尽歼我等,却不知何故忽然退去。”桓鸿君微微一笑道:“这点不足惊异,令老朽惊疑的是为何将尸体收置禅堂内?”
    徐红芍淡淡一笑道:“佛门善地何忍弃置于野,待此间事了,一一为之收埋,请问白眉老怪何故退去?”桓鸿君道:“因为姑娘所得之藏珍图并非真迹”
    “什么?”徐红芍面色惨变,道:“真图尚在瑶池宫主手中?”桓鸿君摇首微笑道:“为无极帮主盗去,现东岳呈现一片纷乱,下令搜觅无极帮主潜藏之处,瑶池宫主判明叛徒尚未逃出泰山,此刻呼魂魔僧骷髅人魔等无极帮死党均皆授首。”忽闻一声阴冷笑声道:“真的么?”
    只见厢房内走出一人,身材修长,穿着一袭锦袍,腰系丝质黄绦,面色苍白,鹞眼勾鼻,唇厚齿露,目光深沉,令人一见有阴气逼人之惑。桓鸿君不禁面现惊愕之色,道:“尊驾何人。”
    那人冷冷一笑道:“在下姓斯,斯人独憔悴的斯,斯慕虹就是在下。”桓鸿君道:“尊驾难怪憔悴得很。”
    斯慕虹面色一寒,沉声道:“在下向不许人无礼。”桓鸿君微微一笑道:“尊驾知道老朽是何许人么?”斯慕虹冷笑道:“你是千手哪吒桓鸿君。”“不错。”斯慕虹接道:“千手哪吒之名昔年虽威震江湖。但在斯某之前却不屑一顾。”
    桓鸿君哈哈大笑道:“老朽向不作无谓之言,尊驾来意已明,无非欲攫有骊龙谷藏珍,但一番图谋俱已落空,料不到徐红芍到手的竟是赝物,真图又为无极帮主盗去,尊驾制住徐红芍等恐弄巧成拙。”
    斯慕虹面色一变,厉声道:“斯某怎会落空。”说着伸手入怀,取出藏图,接道:“此图既然是假,如同废纸不如毁去。”
    另一手在皮革囊取出夜行火摺,叭哒一晃煽起一道熊熊火焰。徐红芍目露焦急光芒。桓鸿君无动于衷,面现淡漠笑容。
    转瞬之间,一张图焚成片片焦灰。斯慕虹两道眼神一直注视在桓鸿君面上,半晌才徐徐发出一声长叹道:“在下证实桓老师的话是真实的了。”
    桓鸿君淡淡一笑道:“老朽之话无关宏旨,但尊驾不妨遣出一人探明便知所言不假,以后的事全在尊驾,没有老朽的事了。”
    斯慕虹朗笑道:“在下要证明徐红芍到手之图是否是真,火焚此图之际,桓老师无丝毫抢夺之心,可见桓老师句句真诚。”
    桓鸿君面色森寒如冰,道:“老朽不知尊驾用何手法制住徐红芍姑娘及飞雨大师等三人,尊驾既然取得藏图,又何须仍留在此庵。”斯慕虹傲然一笑道:“在下用毒,桓老师也许奇怪吧。”
    桓鸿君不禁一怔道:“不错,尊驾并非施展武功而是用毒,确然使老朽不胜惊诧。”斯慕虹道:“百步毒母冷若霜号称天下第一使毒能手,但第一之名乃武林中人推崇之言,并非空前绝后。”说着面现冷森笑容接道:“也许此刻桓老师亦中了在下之毒。”桓鸿君淡淡一笑道:“这倒未必,老朽特具禀赋,从不畏毒。”
    斯慕虹一闻此言,面色更显得苍白无神,厉声道:“狂言无益。”桓鸿君大笑道:“尊驾出师不利,俱成画饼,究竟是谁在狂言”说看面色一沉,接道:“最感痛心疾首的莫过于尊驾,棋差一着,满盘皆输,老朽实不知尊驾该如何收场。”此乃一针见血之词,斯慕虹眼前正陷于进退维谷之中,不知如何收场。
    但心疑桓鸿君之言不实,那有特具禀赋,不畏奇毒之理,心念一转,五指如风疾抓向桓鸿君胸前而去,斯慕虹抓势奇快如电,距离又近,五指堪触及桓鸿君胸前,突人影一晃不见,不禁大骇。
    只听桓鸿君冷笑传自肩后,迅忙前飘五尺倏地旋身,只见桓鸿君面色森寒立在丈外。无疑的桓鸿君未受奇毒所制,否则桓鸿君此刻身法怎会丝毫无损,不由愣住。
    桓鸿君怒道:“尊驾怎不亟于亡羊补牢,筹思对策,为何尚欲节外生枝。”斯慕虹颓然叹息道:“在下方寸已乱,应如何亡羊补牢?”
    桓鸿君冷笑道:“老朽如料事不错,自始至终尊驾就图谋攫取骊龙谷藏珍,而且避不见面,俟至藏珍图确实落在何人手中时才露面现身,惜为山九仞,竟功亏一篑。”斯慕虹道:“不错,桓老师委实料事如神,如何亡羊补牢,在下当洗耳恭听。”
    桓鸿君面寒如冰,沉声道:“尊驾铸成大错的莫过于误认徐姑娘到手的是真图,竟过桥抽板,不遵承诺,反欲将徐姑娘致死。”斯慕虹摇首苦笑道:“阁下太过甚其词。”
    “老朽并非捕风捉影,过甚其词。”桓鸿君声色俱厉,冷笑道:“老朽判断当初尊驾向徐姑娘许下承诺,只取藏珍,雪莲实赠与徐姑娘救治其夫性命,是以徐姑娘与瑶池宫主宣青苹姐妹之情仍在,何忍出此下策。”斯慕虹默然不语,神色似甚为懊悔操之过急,致铸成大错。
    桓鸿君已冷笑道:“尊驾满以为罗浮宫藏珍图到手,下一步用毒施诸于武林群雄身上,逼使神木传人就范,殊不知老朽不畏毒,神木尊人更不畏毒。”
    斯慕虹瞠目问道:“阁下怎知神木尊人不畏毒?”桓鸿君冷笑一声道:“尊驾太见闻浅陋,不啻坐井观天,神木令具有能辟邪毒之能难道尊驾不知么?”
    斯慕虹闻言不禁苦笑一声道:“阁下真个睿智无匹,在下心意均被料到。”桓鸿君道:“尊驾欲取得藏珍,莫非志在图霸武林么?”
    斯慕虹黯然摇首一笑道:“在下先天缺陷,生具鬼脉不得永年,骊龙谷武功秘笈上有一章载明解救方法。”桓鸿君冷哼一声道:“尊驾为救自己性命,不惜牺牲异己,这样做法不嫌太利己损人么?”
    斯慕虹默然在怀中取出三粒丹药,喂服在徐红芍、飞雨、蒙丕口中,道:“请在药力运开时,功行百穴,毒性可解。”
    须臾,黄衫人蒙丕目中怒光逼射,大喝一声,纵身疾跃扑来,两手十指挟着锐利指风抓向斯慕虹。斯慕虹冷笑一声,身形疾移,右掌迅弧一式“捕风捉影”玄奥无比,扣实在蒙丕左臂腕脉穴上。
    蒙丕只觉一股奇寒之气循臂攻上,不禁面色大变。斯慕虹冷冷一笑道:“别忘了如非在下三位俱已在白眉老怪毒手下丧生了。”徐红芍喝道:“蒙丕你敢违命行事么?”
    蒙丕满脸不忿之容,道:“属下不敢。”斯慕虹缓缓放开蒙丕腕脉,道:“在下要听取桓老师亡羊补牢之计。”
    桓鸿君微微一笑道:“老朽方才跑了趟泰山,潜入罗浮宫内,无意闻及瑶池宫主也身罹奇毒”徐红芍忽面现怒容,道:“此乃斯慕虹逼晚辈下的毒手,宣青苹身罹两种奇毒,非雪莲实莫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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