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方倒没有。”黄衣老人道:“但老朽会一记抓蛇的手法,百试百灵,可以教你,小哥只要学会了,遇上任何毒蛇都不可怕了,来,时间宝贵,老朽这就教你。”谷飞云道:“这时候就教?”
    “再不教,就没有时间了。”黄衣老人道:“老朽到柳林是做什么来的,品酒会辰时就要开始,老朽就得赶去。”接着目光一抬,说道:“你看清楚了。”
    右手一探,翻腕之间,三个指头朝前抓去,又道:“蛇眼很敏锐,加上它昂起头,左右上下可以十分灵活,你要抓它,手法也非灵活不可,你看,它往左啄来,你这样翻腕,它往右啄来,你这样翻腕。总之,眼要快,手更要快,它快,你比它更快,就十拿九稳了。”
    他边说边做,手法果然奇快无比。谷飞云自然看得出来,这一记抓蛇手法,看去简单,实则奇奥莫测,根本是一记十分奇妙的擒拿手法。他是有意假捉蛇之名,传自己的手法。
    想到这里,心中不觉对黄衣老人十分感激,自然也用心聆听,对每一个细节,都牢牢记住。黄衣老人做了一遍,偏头问道:“你看懂了吗?”谷飞云点点头道:“小可大致记住了。”黄衣老人道:“好,你练给老朽瞧瞧。”
    谷飞云答应一声,右手依样葫芦探手翻腕,三个指头朝前抓去。怎知这一记手法,看来极为简单,做起来却不简单,出手之际,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黄衣老人耐心的给他一面讲解,一面纠正,这样足足解说了顿饭光景,谷飞云才算稍中规矩。
    黄衣老人拍拍谷飞云肩膀,说道:“不错,孺子可教,今天,你不用出去了,待在房里好好练习,左右双手要交互练习,一天工夫,只怕还不会很熟练呢。”谷飞云道:“老人家,今天小可要去许家堡找醉道长”
    “你今天不能去,先把抓蛇手法练熟了再说。”黄衣老人接着道:“我那徒儿明天还不会走,你不用急,听老朽的不会错,好了,老朽要走了。”说完,拿起乌木杖匆匆朝外就走。
    谷飞云经黄衣老人的详细解说,更可确定这一记手法奥妙无穷,自己和他相识不过一天,他何以会传授自己这么深奥的武学呢?
    哦,他说他梦见自己被四条青蛇缠住身子。昨晚自己遇上四个蒙面青衣女子,四条青蛇,难道昨晚之事,他老人家全看到了。
    以为自己只会躲闪身法,所以今天早晨教自己这招手法,但不管怎样,这位老人家总是一片好心,自己不可辜负他的好意,想到这里,就依照黄衣老人的解说,仔细练了几遍,才开门出去。
    店伙替他送来洗脸水,谷飞云吩咐他把早餐送到房里来吃,不多一会,店伙送来早餐,便自退去。谷飞云吃过早点,就继续练习这招“抓蛇手法”他自幼随师父练功、练武,一身武功已极为可观,但练起这记“抓蛇手法”来,却总是无法做得好。
    那是因为这一记手法出手与发劲必须恰到好处,才算合格,而且几个变化,更须使得十分灵活,只有不断的苦练,练熟了,才会熟能生巧,所以除了用功勤练,别无他法。谷飞云从早晨练到中午,左右两手,交换着练习,并不多已经练了两千遍,才算稍稍顺手。
    吃过午餐,稍事休息,就继续勤练,几个变化,终于渐渐熟练了,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下来,谷飞云一个人关在房中,勤练“抓蛇手法”已经足足一天,这就举步走出房间,走出客店。
    在大街上,信步走入一家酒馆,找了一个空位坐下,这时刚是上灯时分,食客差不多已有七八成光景。一名店伙倒了一盅茶,走近身旁问道:“客官要此什么?”谷飞云要了两个炒菜,一壶酒,和一碗面。
    店伙退去,刚伸手端起茶盅,还没就唇,突觉自己背后靠右的“凤眼”、“入洞”、“凤尾”三处穴道被人用手指连点了三点。
    此人出手快速,这连点三指,几乎是同一时间点下,令人连转个念头都来不及,就已被制住了,就在此时,只见一个身穿青布棉袍的少年从自己身后转出,就在右首横头坐了下来,侧着面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谷飞云举目看去,这人最多不过二十来岁,瓜子脸,生得眉清目秀,身材瘦小。不,他这一开口说话,谷飞云突然想起昨晚四个青衣蒙面女子中,最先问话的那个少女,和眼前此人,不论身材、口音,都有几分相似,心中暗道:“难道就是她?”一面说道:“在下谷飞云,兄台你呢?”
    青袍少年看他被自己制住穴道,还能如此镇定,反问起自己的姓名来,不觉看了他一眼,冷然道:“你怎的不问问我为什么制住你的穴道?”
    谷飞云淡淡一笑道:“兄台问我姓名,我已经告诉了你,我不该也问问你的姓名吗?到于兄台何以要点我穴道,等通过姓名之后,兄台也一定会说的了。”
    “说得好。”青袍少年点了下头,才道:“我叫宇文澜,波澜的澜,我点你穴道,是有话问你。”谷飞云也点了下头,含笑道:“兄台要问什么?说吧。”宇文澜道:“你到柳林来,是做什么来的?”
    谷飞云道:“我是来找一个人的。”宇文澜问道:“找谁?”谷飞云道:“在下说出来了你也未必认得。”宇文澜道:“你说出来听听。”谷飞云信口道:“一个叫酒肉和尚的人。”
    “酒肉和尚?”宇文澜诧异的问道:“你找他作甚?”谷飞云故作神秘的道:“这是我的私事。”宇文澜轻哼道:“你应该知道你落在我的手里。”谷飞云笑了笑,没有开口。
    这时,正好店伙送来酒菜,一面说道:“客官请先用酒菜,面待会再送来,天气冷,冷了就不好吃了。”接着望望宇文澜问道:“这位客官”
    谷飞云道:“他是我的朋友,已经用过饭了,是来陪我聊天的。”店伙退下之后,谷飞云抬目笑道:“酒菜凉了不好吃,在下和你边吃边谈吧。”说完,右手取过酒壶,斟了一杯酒,送到嘴边轻轻喝了一口。宇文澜忽然想起谷飞云是被自己点了穴道的人,怎么会斟酒、喝酒的?心中一动,刚说了声:“你”底下的话,还没出口,突觉背后右首“凤眼”、“入洞”、“凤尾”三处穴道微微一麻,已被人家制住了穴道,一时不觉怒声道:“原来你有同党?”
    “天大的冤枉。”谷飞云举杯喝了一口,含笑道:“在下哪有什么同党?”宇文澜道:“那是什么人在我背后点了穴道?”“当然是在下了。”谷飞云笑吟吟的道:“要在你背后点穴,也并非难事。”宇文澜道:“我不信。”
    谷飞云道:“你不信也只好信一次了,你不是来找我聊天的吗?现在一样可以谈话,喜欢问在下什么,只管问好了。”他挟起一筷菜,送到口里,慢慢的嚼着。
    又喝了口酒,又吃了筷菜,脸含微笑的看着宇文澜。宇文澜被他制住穴道,心头又气又急,被看得脸都红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谷飞云含笑道:“兄台不用生气,方才在下被你点了穴道,不是和你谈得好好的?几时生过气了?”
    宇文澜看他举止斯文,一颗心渐渐定了下来,闻言哼道:“谁生你的气了?”这句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妥,急忙接着道:“你好像是没有同党,但你怎么点我背后的穴道的?”谷飞云道:“这个恕难奉告。”
    “不肯说就算了,谁稀罕?”宇文澜轻哼了一声,又道:“你不是有个同伴吗?那黄衣老人是谁?”谷飞云耸耸肩道:“我说不知道他是谁,你相不相信?”宇文澜道:“自然不信。”谷飞云道:“但你非相信不可。
    事实上,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谁?那是昨天中午时光,在一家品酒的棚下遇上的,他说一个人喝酒没意思,要在下作陪,在下陪他喝了三个摊位,九碗酒,就醉倒了,是这位老人家送我到客店里的,在下醒来,天已经黑了。
    这位老人家已在对面床上蒙头大睡了,今天一早,他说要赶在辰时去赴品酒大会喝酒,连早餐都没吃,就匆匆走了,在下觉得有些头昏,一直没有出门,这时候才出来,你说我知不知道他是谁?”
    宇文澜看他说得不像有假,点点头道:“你好像不是在说谎。”谷飞云道:“在下从不说谎,何况在下又并未落在你手里,干嘛还要说谎?”宇文澜忽然想到自己被制住穴道,这就问道:“你点了我穴道,要待如何?”
    谷飞云含笑道:“在下和你素昧平生,毫无过节,当然不会为难你的,我方才和店伙说过,你是我朋友,陪我聊天来的,自然要多坐一会儿了。”
    宇文澜无可奈何的道:“那你快点吃吧。”谷飞云笑道:“喝酒要慢慢的来,昨天就是因为陪那位老人家一碗又一碗的喝,喝得太快了,才会醉倒,吃一次亏,学一次乖,这也算是经验,所以喝酒千万快不得。”他故意慢条斯理的喝酒、吃菜。
    宇文澜只好坐在他横头,耐着性子看他喝酒了。谷飞云的一壶酒,终于喝完了,店伙立即给他送上一碗面来。
    宇文澜好久没有说话,现在敢情忍不住了,侧脸问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找你为什么?或者是哪一门派的人这类话呢?”谷飞云朝他笑了笑,才道:“在下不喜欢点了人家穴道,逼问什么。
    这样问来的答案,就未必是真的,譬如兄台这宇文澜三字,只怕也未必是真姓名吧?”宇文澜涨红了脸道:“这是我的真实姓名,我并没骗你。”
    “那真多谢。”谷飞云很快把一碗面吃完,取出一锭碎银,放到桌上,站起身,用手拍了下宇文澜肩膀,含笑道:“兄台,咱们走吧。”
    宇文澜穴道乍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和他一起走出酒馆,忽然脚下一停,压低声音道:“你最好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说完,就急步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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