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想着,已经来至元真子的静室前面,清真子走上石阶,在窗下以“传音入密”朝里面说道:“大师兄,小弟清真有紧要之事求见。”只听静室中传出元真子的声音说道:“二师弟请进。”
    清真子回身朝谷飞云道:“谷少侠请随贫道进去。”话声一落,也不和谷飞云客气,当先跨入云房,稽首道:“大师兄,是谷少侠来了。”
    元真子先前听他说有紧要之事求见,现在又说谷少侠来了,心头不由一怔,急忙迎着谷飞云稽首道:“谷少侠远莅,贫道失迎之至。”一面朝清真子道:“师弟,你快去把灯点上了。”
    清真子道:“大师兄,谷少侠此行十分机密,还是不点灯的好。”元真子听得心头一震,忙道:“谷少侠想必有什么见教了?”清真子道:“谷少侠请坐,此事还是由贫道向掌门人报告好了。”
    三人就在椅上坐下,清真子就把刚才谷飞云说的,详细说了一遍。元真子听得很仔细,随即问道:“谷少侠之意,要贫道如何做呢?”谷飞云就以“传音入密”和元真子说了一阵。
    元真子连连点头道:“既有金母和平道兄、齐道兄几位已经商量妥当之事,又有谷少侠亲自赶来,贫道自当遵办,那就烦劳谷少侠覆上金母,华山派悉凭调遣。”
    谷飞云站起身道:“多谢老道长俞允,在下这就告辞了。”元真子道:“谷少侠到了华山,怎么”谷飞云抱抱拳道:“在下还得立即赶回去,两位道长恕在下少陪。”
    元真子已经知道他乔装陇山庄主孟时贤,自然不好挽留,当下就和元真子送了出来,谷飞云走下石阶,再次抱拳道:“两位道长请留步,在下走了。”说完,立即转身掠起。
    但见一道人影破空而起,宛如离弦之矢,穿云直上,瞬息之间,已消失在漫天星光之下。元真子轻轻叹息一声道:“昆仑一派,累世单传。
    但每一代都是武林拔萃奇才,不是其他门派所能企及,真是令人妒煞羡煞。”招商客栈后进楼下,右首一排一间厢房,住的是一位公子爷和两位跟班。这位公子爷正是如今被称为九公子的项中英,此刻他房中还有灯火,那就是他尚未入睡,忽然,房门上响起剥啄之声,项中英抬目道:“进来。”
    原来房门只是虚掩着,经人轻轻推开,探进一个头来,接着闪进一个獐头鼠目的汉子,连连陪笑道:“公子还没睡?”他是地鼠孙发。
    项中英受了四师兄一肚子的窝囊气,正没好气,闻言冷声道:“你来作甚?”孙发凑上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属下是给公子报讯来的。”项中英问道:“什么事?”
    孙发道:“刚才酒楼上那个丫头片子,敢情不敢再在这里落脚,如今落脚在城外七里外的一座三官堂里”项中英没待他说完,虎的站起身子,说道:“你如何知道的?”
    孙发耸耸肩,诌笑道:“属下听公子口气,好像和那丫头片子有着过节,试想她傍晚时光还上酒楼来,自然打算在城里过夜,属下略谙追踪之术,稍为留意,竟然发现她出城而去,那只有一个理由,不敢再在城中落脚了。
    属下一直寻到七里外的三官堂,就没有她再出来的足迹,可以断定她在那里落脚了。”“你做得好。”项中英接着道:“不过此事不能让四师兄知道。”孙发道:“公子放心,属下二人是奉命跟公子的,怎么会说出去呢?”项中英摸摸身边长剑。
    心想:今晚说什么也要把那丫头片子毁了,方雪胸头之恨,试想当日要不是遇上师傅,自己早已变成独眼龙了,这一针之仇,自然非报不可。一念即此,立即说道:“咱们走,哦,高升呢?”
    孙发道:“属下回来之后,已经要他赶去暗中监视。”“好”项中英一手熄去灯火,举步走出,来至后院,越墙而出,一路疾行,越过城垣,才展开轻功。六七里路,不过盏茶光景,就已赶到。三官堂离大路极近,只有一间庙宇。
    但庙前却有两棵高大的榕树,树下各有一方横石,专供路人休息之用,这样一间小庙,自然没有庙祝,此时当然也不会有灯火。孙发口中发出咕咕两声夜鸟的啼声,啼声方落,一道人影已从左首大树间疾然飘落,那是高升,他朝项中英抱抱拳道:“公子来了。”
    项中英问道:“这庙中还有什么人吗?”高升道:“没有。”项中英又道:“那丫头呢?”高升道:“就在里面。”项中英道:“好,你们两个就守在这里,别让她跑了。”孙发道:“公子放心,她跑不了的。”
    项中英一手提着长剑,走近庙门,他不理会庙门是闩的还是虚掩的,飞起一脚,就把两扇庙门踢得砰然分开,举步走入。三官堂只有一进殿宇。
    本来坐在檐前石阶上的青衫少年给这声砰然大响,惊得迅速站了起来,一手横抱铁琵琶,秀眉挑动,冷然道:“原来是你。”
    “不错,正是本公子。”项中英目射厉色,沉笑道:“小丫头,你没想到本公子会找到这里来吧?”青衫少年冷声道:“你找来又待怎样?”
    项中英道:“你仗着瞎眼老贼尼一手飞针,打伤本公子眼睛,今晚本公子就是找你算帐来的,本公子也不为已甚,只要你自毁一只右眼,就可饶你不死。”
    青衫少年目中微露诧异之色,说道:“我用飞针打伤你眼睛,你没认错人?”项中英怒笑道:“难道你不是瞎眼老贼尼门下?”“当然不是。”青衫少年微哂道:“但以你这副德性,被人射瞎眼睛也是应该的了。要我自毁右眼,凭你配吗?”
    项中英大笑道:“本公子说出来的话,从无更改,配不配你马上可以知道。”青衫少年手中铁琵琶一摆,说道:“你给我听着,用飞针打伤你眼睛的并不是我,你一再寻衅,也不像是什么好东西,本姑娘正该好好教训教训你。”
    话声甫落,突听黑暗中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说道:“且慢。”项中英目光一注,沉喝道:“什么人?”只见从大神龛后面款步走出一个苗条黑影,这人一身黑衣,连脸上也蒙着一层黑纱,虽然看不清她面貌。
    但从她声音和身材上,已可看出她是个女子,而且年龄也不会太大。青衫少年望着她还没开口,黑衣女子已经先开口了:“他要找的是我,自然该由我来教训他了。”说到这里,口气突然转寒,叱道:“项中英,你真该死。”
    项中英一向自视甚高,青衫少年说要教训他,黑衣女子也说要教训他,教他如何还能忍受得住,一时目射厉芒,一逼视着黑衣女子,沉喝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女子冷声道:“你不用问我是谁,今晚我不会再让你留着双眼走出三官堂大门去的。”项中英铁青着脸,哼道:“好个贱婢。原来你是瞎眼老贼尼的门下”
    黑衣女子叱道:“项中英,本来我只要取你一对贼眼,不想妄开杀戒,你却一再出言无状,辱及师尊,那就莫怪我剑下留不得你了。”
    喝声出口,呛的一声从她手中飞出一道银练,剑尖一指,寒声道:“你亮出剑来,我要你死得心服口服。”项中英大笑一声,缓缓掣出长剑,说道:“很好,本公子要找的人,今晚总算找到了。
    不过在动手之前,本公子要问你一句话,我和你素不相识,自无怨隙可言,你却用度厄金针伤我右目,出手如此歹毒,总有原因吧?”黑衣女子冷冷的道:“对你这种江湖败类,只取一只右眼,已经便宜你了。
    不要什么原因,本姑娘话已说完,要出手了。”“哈哈。”项中英又是一声大笑道:“姑娘只管发剑,我倒要看看盲师太门下究竟有些什么惊人之艺?”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手中细长软剑倏地一抖,登时幻起七八缕精练,快若掣电,激射过去,只此一剑,便可看出她剑法精奇,使人不可捉摸。
    项中英不由一怔,要知他出身西峰山庄,本是武林世家,又拜在羊角道人门下,对剑术一道,原本已有相当造诣,和乃兄中豪,合称西峰双英。
    后来因右眼中了度厄金针,痛得发足狂奔,巧遇通天教主,反而因祸得福,拜在通天教主门下,剑术武功,再得通天教主真传,自非昔比。
    但乍见黑衣女子这一剑上竟有七八缕剑光,如冷电并发,根本无从封架,心头不禁大吃一惊,急切之间,身形一侧,举足斜跨半步,避开对方剑光指袭,右手抬处,剑如匹练,朝前猛劈出去。
    他身为通天教门下九弟子,避招进招,正是最拿手的杰作,因为在避招之间进招,可乘敌不备,也是扭转攻守之机的最好机会,尤其这一剑大开大阉,势劲力足,剑风豁然,好像把他身前空气都劈了开来,光听声音,就十分凌厉。
    黑衣女子骤不及防,立被逼退了一大步,项中英是何许人,一剑出手,既把对方逼退了一大步,立即乘势追击,长剑延环,匹练横空,一连三剑。均似长江大河,虎虎生风,使得全以劈击为主。
    剑法本以轻灵为主,黑衣女子手中是一柄细长软剑,使出来的剑法,轻巧有余,但遇上项中英全力劈击,若要和他硬打硬砸,女孩子家内力较弱,自然不敢用剑封格。
    这一来只有连连后退的份了,青衫少年眼看黑衣女子和项中英交手不过三四招,就被逼得无力还手,口中冷喝一声:“姓项的休得卖狂。”身形飘动,一下直欺上去,手中铁琵琶随势横扫过去。她这铁琵琶可是沉重的外门兵器。
    但听当当两声金铁大响,把项中英剑势一举震荡开去。黑衣女子被逼得连连后退,心头自是十分怒恼,这回但觉压力大减,精神陡振,一声娇叱,细长软剑立还颜色,挥动之间,七八缕精练像火树银花般飞洒而出。
    青衫少年更不待慢,铁琵琶纵送横截,连续挥出。刹那之间,剑光如银蛇乱闪,琶影挟呼啸横飞,项中英立时由优势被逼落下风,几乎有措手不及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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