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洗干净了,身上有味道么?”
    “这么不禁吓?”
    他从她身旁坐下来,那宽大的、修长的,还带着厚重的老茧的手如同握住一个鸡蛋那样,捏住了虞渔的两腮。
    手不重,但对虞渔来说已经很重了。
    她那雪腮由他搓圆捏扁,虞渔的眼泪掉在了他的手背上,温温热,嘴唇也因为他微微用力而微微张开,这令江寄呢窥见她嘴唇里头艳红色的唇舌和雪白的如同珍珠似的牙齿,还有那如兰般的吐气,此刻也正对着他虎口处那道伤疤。她的脸柔软,细腻,藏在他的掌心中由他包裹着,江寄顿时感到一阵极端的痒意。
    那伤疤又痒起来,火烧火燎的。
    他的呼吸沉了很多。
    虞渔的眼珠子却不要命地砸在了他的手背上,却又因为他沉沉的一眼,那泪水如同雾气般在她的眼里氤氲起来。然而却真是这氤氲起来的雾气,让她看起来这么可怜,简直是抓住了江寄的动脉似的,她又一颗眼泪砸在江寄的手背上,江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可他现在也乱了心神,是意识不到自己什么语气:“哭什么,我哪做得不好?”
    “你住的房子是我的,外头没兵守着,r国鬼子的刺刀指过来,你往哪里逃?”
    “就你……”他的声音又稍微压低了点,那股檀香味喷在了虞渔的颈边,还拉长了声音:“这一捏就哭的样子。”
    “在海林,在华国,只要你跟着我,便没人敢动你,知道么?”
    他手张开了点,松开了对虞渔的桎梏。
    可虞渔仿佛因为他的话愣了愣,脸上呆呆的,还依旧那样软软地靠在江寄的手心里头。
    如同捧着一只柔糯的团子。江寄的手心便摸索了一下虞渔的下巴。
    “我就当你听进去了,嗯?”
    男人那凤眼再次凑过来,逼迫虞渔与他对视。
    然而被虞渔这双雾气未消的眼睛望着,最先败下阵的,还是男人。
    “真的么?”女人呆呆地、轻轻地问。
    真叫她问出来了,江寄反而觉得一阵热烫的血往某个方向冲去。
    他窥见她艳红色的舌与雪白的牙齿交错,微微粘连。
    “我……”
    “我就不等我夫君了么?”
    “都说了,他死了。”
    虞渔的声音还是轻轻袅袅的。
    “可将军也不爱我,就和我夫君一样,我一个这么老的人,怎么还会有人爱我,护着我呢?”
    “我不喜欢读那些新诗……我不爱那些蓝色的西装和洋装……我也不喜欢那种卷烫的短发……我这么老,这么旧……将军是不是哪一日也要丢下我,让我在这里没人看管……”
    她一遍遍数着自己的错处。
    就像——
    “我喜欢洋红色、湖绿色、烟蓝色、粉紫色……”
    “我喜欢桃红、粉红、杏红……”
    “我很俗气的,周绍月总是讨厌我这样……”
    “我还喜欢各种珠宝的钗子,项链,手镯,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俗物……”
    “我爱听戏,尤其是那牡丹亭……”
    “我每日都发呆,喜欢桃花和牡丹……”
    “我这样无趣,还总是起病。”
    “我的头风病大夫说怎么也好不了,我一伤心,一难过,我的头便痛得死去活来,这个时候若是将军来找我,我便只能这样看着你。”
    “我这样不好,将军也要我跟着你,将军要我跟着你,将军爱我么?”
    她说话温吞、连绵。
    那双眼睛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蓄着泪水地望着他,乌黑透亮,脸还这样轻轻地搁在他的手心里面。
    江寄哪有一日,如同这样被勾了魂似的,听这样一个女人说这么一大段缠缠绵绵的话。
    可江寄却将虞渔说的话的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而且听得仔细,听得心里简直软成了一滩水,他每一个字都挺了,她说起话来,就像唱歌。她极力想表现出自己的无用,然而江寄一点无用也没从她身上看到,他只觉得身上的每一处伤疤,乃至于没有伤疤的地方也开始痒了起来。
    “操。”
    男人抵了抵自己的腮帮子,问:“谁教你这样讲话的?”
    他看女人是这样停顿在床头,这双乌黑的眼睛,这漆黑的鬓边发,这含着风情和羞涩的脸,这雪白透红的面颊,而望向他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她的整个天地里头,好像也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这样的错觉使得江寄一阵阵发起昏头昏脑。
    他忽然想:别说是珠宝、是各色各样的话本,是各种艳丽色彩的绸缎,就算是天下,就算是那危险的、虫虎并行的皇都,她要是这么对他开了口,他也给她打。
    女人是什么?
    以前江寄觉得女人不过是祸害,是扰人心胸的绊脚石。
    可今天你要问江寄女人是什么,面前的女人将下巴轻轻靠在他的手心里,问:“将军你也会爱我么?”的时候,江寄在战场上都不曾怯弱过的心此刻怯弱了。
    他何时与她谈说爱了?
    可她这样理直气壮地说出来,这样含泪地看着他,江寄误以为自己本身是要对她说“爱”的。
    可他本不过只想留她在身边,满足他那暴虐、残忍、且不由他操控的欲望罢了。
    这女人何故在他面前哭成这样,连绵地用哭声说这样的话?
    可浑身都发烫发痒。
    西医曾对江寄说过一个叫“过敏源”的新事物。
    可江寄听到自己说话。
    “你要什么?”
    “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把你那丈夫忘了?我便什么都给。”
    他的声音冷静中夹杂着一些别样的汹涌的情绪。
    可女人竟然在听了她这话之后,从披风里头伸出手来了,忽然环抱住他的腰。
    她的动作带着几分生硬,可是有了羞怯的加持,这一些生硬都变作了勾引江寄下地狱的漫不经心。
    “我反正也没人喜欢。”
    她竟然将她雪白的腮靠在了他的肩膀,几乎要挨着他的脖子了。
    “我还以为将军嫌恶我,才将我接到府里头来。”
    “我还以为没人爱我。”
    她一说将军两个字,便变得很柔软,和好听。
    人人叫他少将,她总是叫他将军。可叫到了江寄心坎里。
    没人爱她?
    她竟然看不见那些人眼里头对她的火原似的情绪。
    就连她的丫鬟,也都爱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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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章 太超过了
    ◎12.14更新◎
    如此场景, 他的浑身上下烧了起来。
    喉咙干渴,做不了那什么回答,唯独那双鸷鸟般的眼睛狠狠地盯着虞渔,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那你就答应我。”
    “忘了你那丈夫。”
    “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忘记。”
    “我努力一点。”
    女人说话, 唇舌便如同吐丝的嫩芽, 那红舌一点点往外探, 又缩了回去。里头带着滑腻的水光,就在他面前,就在他面前,这个认知让男人心胸里头如同又被添了一把柴火, 火烧得越来越旺。
    然而她眼里头的无措夹杂着天真,还被他的眼神烫得瑟缩了一下。
    他的大手又缓缓合拢。包裹着女人如同糯米皮般的脸缓缓收紧,因着这动作她的嘴巴被批微微张开,露出里头艳红的舌尖, 虞渔忽然说不出话来,她望向男人的眼神, 却让男人再也难以抑制那心胸当中冲撞的欲望。
    “你怎么敢这样说话?”
    “嗯?”
    “你怎么敢这样说话?谁教你的?”
    说的这么勾引人是么?
    细声细气地、娇娇地说“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忘记”、“我努力一点”。
    还这样张着嘴巴?谁教她的?还是天生就会?真是个妖精。
    “没……没有……”女人摇摇脑袋,仿佛有些害怕。那眼睛里便又蓄起了雾气,那眼睑粉红的肉好像又开始迎合起那分明的眼泪, 然而她脸上一红,眼睛里一有眼泪,那艳丽的色彩便在她脸上混合着绽放开了。又是这么可怜的、朦朦胧胧的、但是带着分明的风情与欲气的模样。她自己自然恍然不知,那里头的天真和惊恐, 在她粉色的薄薄的面皮上, 如同致命的毒药。微微沾染一点, 便是要命的。
    这样一来, 她要什么?男人不会在她面前跪下去递到手边。
    江寄再也克制不了, 他如同火烧身子一般,火急火燎地、堪称暴躁地、粗鲁地对着她那饱满艳艳的唇亲了上去,温热的触感袭来,女人猛然睁大了眼睛,他的脸高热,唇也高热,烫的她要往后缩。
    “将军,太烫了……”
    她的话是说不下去的,这样她还敢说话,那软滑的舌头是怎么扫过他的唇瓣的,她仿佛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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