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来的火箭如同飞蝗一般,那些埋伏在四周骨疽杀手一定早已发现了众人,否则他们落箭之处不会如此精准,只奇怪,骨疽一向是以杀剑为上杀之道,突然改用火箭,完全如同正规的军队作战一般?
    伏在河边的烂泥中,皱着眉,将瑟瑟发抖的昕儿和小可护在身后,了然盘膝坐在烂泥之中,神情漠然,如同事不关已一般,大戒盘膝坐在他身前,手中持着一根细细的木棒,举手朝天,虽然是极简单的一个手势,但顾原祺却知道,以一柱擎天为起势的棍法施展开来,威力定然无穷。
    躲在芦苇丛中的李世民紧紧执着长孙无垢的手,他的眼睛紧张的观察着四周的动向,他觉得自己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已经张开,感应着一切危险的信息,这不是骨疽,这般整齐有序的攻击,每一个步骤都经过精心的安排,每一枝箭的落点都非常的精确,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火攻过后,长枪和大刀队就会跟随而上,无论是谁,其目的都是要置所有人于死地。
    如何应对?如何应对?李世民紧张得额头上满是大滴的汗,身下烂泥的气味儿充盈着鼻翼,那股腐烂的味道无比的恶心,完全无法集中精神,身边的建成突然轻动,“世民,我们不如分散走吧,目标小一些。”
    如此大的芦苇荡,除非他们出动上千人,否则不可能完全包围,分散走的确是一个好办法,自己应承过那个少年,要保护她的妹妹,不过那个女孩子身小体弱,要保护她的安全并非易事,阻杀的军队人数众多,那少年神奇的刀术并无用处,早知就不与他做交易,可是此刻后悔已晚。
    “你意下如何?”直至此时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少年的姓名,李世民有些懊悔,他觉得自己有些手足无措,似乎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自己的预期,他也无法预知下一步会发生什么,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令他有些愤怒,对自己的愤怒,“我觉得是一个好办法。”
    “嗯,”顾原祺点了点头,“咱们分成两队,我和你的朋友,还有昕儿……。”
    “我应承过你,要保护你妹妹的周全,”李世民心中一动,微笑着打断顾原祺,“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分成三组,大哥、无垢和小可一组,我、昕儿和大戒师傅一组,你保护了然大师……。”
    “我要和师傅在一块儿,”小可有些不满,“我也要和昕儿在一块儿。”
    目光闪动,顾原祺淡然道:“我看还是分成两组,大和尚、昕儿、小可、这个女孩子和你一组,我、他和大戒师傅负责把他们引开,明日一早在少林寺汇合。”
    细细想来,这般分组有利有弊,他与大戒的武功高强,大哥手脚便给,他们更容易离开芦苇荡,但是如果真的去引开阻杀者,自己这一队虽然弱小,但脱身更加容易,权衡片刻,点头应了。
    “大戒,”顾原祺伸手在地上画了几笔,“看懂了吗?一会儿,你就按照这个步法在芦苇丛中行走,初时一定要慢,接近河边时,速度一定要快,你能有多快,就多快。”
    待大戒点了点头,顾原祺转首看着李建成,“大公子,你与大戒相反,你直接向芦苇丛外跑,初时速度能有多快就有多快,跑进树林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上树,走了树林,你慢慢走,越慢走好。”
    说完,顾原祺侧首看着李世民,“二公子,你们在这里坐到丑时三刻,再向外走,我想你应该记得与我做的交易,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你的承诺。”
    坐成一堆,最先起身的是大戒,他对了然揖手行礼,又摸了摸小可的头,这才转身走进芦苇丛中,很快便听见兵刃撞击的声响随他而去,小可担心的想要起身,顾原祺伸手拉住他,“不用担心,以他的武功要逃走绰绰有余。”
    坐了近两柱香的时光,顾原祺冲李建成点了点头,李建成伸手与李世民和长孙无垢互击一掌,转身走进芦苇丛中,径直向芦苇丛外狂奔,这一次,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响,只有他的脚步声如飞。
    待李建成的脚步声消失后,顾原祺起身,伏身在昕儿耳边低语数句,返身看着了然,“大和尚,你觉得我们此去是吉是凶?”
    “吉凶只在一念之间,”了然肃然,他仰首看了看夜空,“这世间本就是一个陷阱,你想逃,也许逃不掉,你想放弃,不一定放得掉。”
    “大和尚好紧的口风,”顾原祺微笑着,转身走进芦苇丛中,“记得丑时三刻。”
    风掠过芦苇丛发出静谧的声响,小可和昕儿的手紧紧相握,了然垂首静坐,李世民紧张的在心中核算着时刻,真真觉得度日如年,正紧张间,了然抬首淡然一笑,“小可,你今日没有做早课,现在不能误了晚课。”
    耳中听着小可嗡嗡的念经声,纷乱的心慢慢平复下来,丑时、丑时一刻,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不知道大哥他们是否已经将阻杀者引开,事到如今,只能赌一局。
    丑时两刻,小可做完了晚课,长出一口气,紧张的看着了然,了然却如同睡着了一般,小可有些委屈的向昕儿身边靠了靠。
    丑时三刻,李世民猛然起身,“了然大师,咱们走吧。”
    小可和昕儿紧握着手走在前方,了然和长孙无垢走在中间,李世民手持长剑跟在身后,四周一片寂静,甚至听不到河水流动的声响,走了数十步,四周没有一点儿动静,李世民心下忐忑,难道所有的追兵都被大哥他们引开了?正规的军队作战还可以,却擅于暗杀。
    走出芦苇丛,四周仍然没有异样,李世民长出了一口气,只要走进树林,便脱离了危险,没想到走在前方的昕儿和小可突然一同转身,“我们回去。”
    回去?许这就是适才少年走进在昕儿耳边的低语内容,直到此时,李世民已对顾原祺产生一种莫明的信任,他站在原地,待他们四人越过他,他才转过身,如来时一般,跟随在他们身后走进芦苇丛中。
    回到原地,昕儿和小可在了然身边坐下,长孙无垢茫然的坐在昕儿身边,李世民沉默着坐在长孙无垢左侧,心中只在猜测回到此地的目的。
    沉默着、犹豫着是否询问昕儿那少年还有什么其他的安排,无垢在身边轻咳一声,“昕儿,你哥哥走时是否交待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方便告诉我们吗?”
    心中暗暗感激她,害怕昕儿发现,不敢抬首,只是垂首静心倾听昕儿的回应,可是昕儿许久都没有说话,李世民只好抬起首,昕儿靠在小可身上,两个孩子都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熟睡,李世民一愣,一夜的奔波,这两个孩子都累坏了吧!
    眯着眼睛看着李世民和长孙无垢低语数句,一同垂下首,昕儿松了口气,适才顾原祺离开时只说了两句话,一句话是走到树林边之后,立刻返回芦苇丛边,另一句话就是不要相信李世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相信李世民。
    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所有人都特别紧张,除了大和尚和小可之外,昕儿侧过头,却见了然嘴角一丝似笑非笑,似乎知道自己在装睡,可是他不说破,他是世上除了娘之外,最和善的人。
    想到娘,昕儿在心里长长的叹息着,太久没有看到娘了,连娘的面容都忘记了,唯一没有忘记的,是离开家乡时娘说的话,她说:“昕儿,你要记得你姓杨,不要告诉人你的家乡是什么地方?如果你说,你永远也回不来了。”
    忍不住就要伸手抚mo胸前挂着的那个锦袋,那个紫色的锦袋里有娘写给爹的信,娘说过,如果有一天自己回到家乡,能够看到爹,一定要把那封信交给爹,有的时候,也想偷偷的打开锦袋看看娘究竟给了一封什么样的信给爹,可是手还未触到锦袋便又缩了回来。
    总觉得娘有太多的秘密,她告诫自己不要告诉别人自己识字,她常常满眼悲伤的抚着自己,悲伤得连自己的眼泪都要落下。
    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乡呢?小三说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就能见到娘,可是十二岁那么漫长,自己今年四岁,还有八年,八年,漫长得如同到太原时那漫长的道路,从满目的冰雪走到花红柳绿。
    八年!八年!那个时候,爹会回到家乡了吗?伸手摸了摸胸前的锦袋,只觉得暖暖的,心中突然涌出一个顽皮的念头,也许自己偷偷的先看娘写给爹的信,那么久,八年,娘一定不会知道自己看过信。
    偷偷的伸出手,指尖刚刚触到锦袋,河边传来一声尖厉的惨叫,惊恐的睁开眼睛,是大戒吗?可是声音不像,应该不是大戒,大戒的声音没有这么低沉,不知所措的转过头,却只看到李世民一脸的寒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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