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海涛波,茫茫千里不见岸。罗琼岛以北百里之地,小岛星罗棋布。有些不过如浮海大礁,有些耸有鬼牙直冲天幕。
    流火立在其中一处极高的峰尖,从这里往南复看罗琼方向,是空无一物的茫茫。水雾障目,自然是幽泊的招法。可以在这海天深处,匿避无踪。他极目向北足可远达数十里之外,这种极远极广的视线,不仅仅有赖妖力,更多的来自于身体的条件。火岩珑,为他拓展目力提供了优厚的先天条件。
    他白色的长衣飘袂如仙,白发已经有转青的迹象。汲天地之自然光热,亦是一种生力。具有生命体的一切生物,都有本源之能,从而让他体内郁结阴寒慢慢消化怠尽。之所以要带着七月远离中土,是不想再沾染阴死之气,加速自己的力量恢复。还有一点当然就是有关六道,只有在这里,才能安静不被打扰的与七月共脉。
    人情相连,她自是放不下亲眷朋友,这些他当然可以理解。但这一切前提是,她必须先自保。只有在保证她生命不绝的基础上,才能考虑其它的事情,因此不管如何,先要回来。
    天色已经渐暗,落日的余辉散尽,海天融汇一色。蓝幕笼罩之下昏惨无光,浪拍惊岸汹涌,夜晚的海洋,有着吞噬一切的黑暗却无阻流火视线的蔓延。
    他足尖微点,身子笔直向天空弹去。拉出一道微白的光影,很快消失不见。他看到浓云之中,有着点滴的影子。对方凌空而来,借天黑已经成了天然遮挡。有如漫天烟尘里的一粒砂,融入当中无声无息。
    流火身如鬼魅,弹高之后便成凌翔之势,有如苍鹰捕兔。瞬息之间已经切到对方头顶,黑色骏马,翼展过丈,鬃毛已经结成束束螺旋。身体乌黑发亮如缎,两侧翼根之处各拉出纹印,亦是黑色。常人在暗夜根本不可能发觉~!是一只雷兽!
    他自上而下急坠,自由落体一般,探手如爪直取对方头颅。不见其仰头,手风到处那身形竟消失不见。流火眼都不眨一下,下坠之势瞬间竟翻身逆上,随之回身抬腿就是一个旋踢。险险的蹭着对方颈边,亏得连震双翼急退,否则真要让流火一脚给踹下云端。
    那雷兽险险急退,瞪着流火歪了颈忽然开了口:“你是桐慕流火?”
    流火半点也不意外他能开口说话,转了转手腕突然肩膀一耸又向着他探手出去。
    “慢……我……”他刚吐了两个字,流火的掌风已到,兜手一旋有如挽花,便向他拍了过去。那雷兽见之微凛,不管硬接,四蹄一抖双翼已经旋出一股强风旋状突涌想将流火生生推开。哪知一掠风间,正中流火下怀,他那一掌压根不是要打,而是在散气。对方风顶一触,他指尖轻轻一弹,竟“轰”的一声,半空突生巨大火幕出来!有如千万条龙在火幕之中纷飞,炎龙乱舞,生把那雷兽整个燎着。他一惊之下急纵翻飞,双翼连振身体竟开始发光,那火随着身上纹印游走,像是有铁浆在模子里流窜一般。
    他引颈痛呼一声,流火背了手飘在火幕之外,这才慢慢开口:“你身上全是碧丹倾绝的法血味道,我知道你是他的灵物。慢慢收火吧,妖化的雷王兽。”雷兽会随着体内妖灵之力的异化而分成雷妃雷王两种,而面前这个,是精于雷火术的雷王兽。
    “既是知道为何还烧?我并非来寻衅的。”
    “怕你身上沾死气,不烧一烧不放心。”流火的慢条斯理的说,引得对方骨头都在咯咯作响。来寻衅当然不会派一个招法与他相融的来,更不会在被发现之后亦不引雷而是先要确认身份,这点流火当然明白。但是打北边来的,难免沾了死气。或者碧丹倾绝根本就是故意的,想借着把死灵引来他好坐山观虎斗!
    “我叫鬼目灼,如你所知是碧丹倾绝的灵物。你也不必小心成这样,我是不会把死灵引到这里来的,对我们也没好处。”他身上的纹印越来越亮,强收妖力催出来的火实在痛的很。害得他一个劲的摇头晃脑,若是显出人形来,怕定是一副呲牙咧嘴的苦相。
    “没办法,跟狐狸打交道。我总该小心些,见过鬼还不怕黑么?”流火开口,“你可以告诉他,如果要借地方通通过我的火幕。不然就一个也别来,我恕不招待。”
    不待鬼目灼开口,流火又慢慢补充:“别告诉我你们还带着七月的爹娘,若他白痴到这份上,我也就不用说什么了。”
    “哼,是啊,我们要是带了她爹娘过来。你更有理由放手不管了,待杀的凋零你再收拾残局不是更省力。”
    “正是呢。”流火看那火势越来越小,他周身的通红亦开始慢慢变暗。
    鬼目灼微凝了眼道:“你如何料到的?”
    “幽泊横穿缀锦,你们当中也有一个驭自然之灵的不是么?”流火神情微懒,“方向你找的不错,但不经火幕绝不能上岛。没的人情可讲!”
    “烧我便罢,他们耐不得。”
    “少废话了,哪个耐不得?耐不得便在缀锦藏着吧。”流火冷笑,碧丹倾绝是半灵,身有聚灵咒,这东西本来就很容易引死灵。人情这东西有时害死人,以前他便常常记挂,但回报他的是什么呢?真真假假欲盖弥彰,看多了便觉得无趣至极。
    “净曦只是个普通人,他耐不得烧。”鬼目灼轻嘶,坦白道,“的确,我们是通过龙禁海的鱼龙淬云海得知幽泊纵水探讯并找到大概方位的。现在许多人都陷于死灵阴幕,你……”
    “别给我讲大道理。”流火说着回身,身影一晃已经隐于云雾之中。之前他半点妖气未泄,直至到了头顶鬼目灼才发觉。而此时他更像幻影,被风一吹就散。
    鬼目灼盯着他消失的方位,晃晃头颈突然转头回去。他听到倾绝的声音,在唤他回去。鬼目灼一边返回一边胡思乱想,倾绝的确是很缜密,不仅是缜密可以说是洞悉了。
    倾绝当然知道不会这样便宜,所以派鬼目灼先来探路。当年虽然只在行驭馆的密室里见过他一面,那时他还处于不安定的妖力困扰之中。但只一面,寥寥数语,倾绝对他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流火虽是异类也算是为人正直,无好勇斗狠之心。若非因兄仇而憎恶驭者,或者会淡泊山林不涉尘世。但即便憎恨,也并不偏激。说明这个人并不是情绪多变,容易剑走偏锋之流。不过时运多舛,他的运气好像一直不怎么好。后来因三年前的旧事才晓得,原是前世纠葛!如今这桩祸事,说到底是因驭者而起。
    却是在这个时候,也惟他可以信赖。并非是因他强法火灼,论火息,鬼目灼不弱,他体内的死灵亦可纵火。而是信赖,不是朋友却值得信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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