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尽是成都王禁卫的尸体,此时谯纵的大军早已经将成都王府内所有的抵抗力量清除干净。
    有兵士用长矛挑开地上的尸体开路,而梁州刺史在大军簇拥之下,缓步登上了大殿。
    谯纵站在他身边,而身后就是明晃晃的刀枪林立,大队兵士紧跟着梁州刺史和谯纵两人如墙而进,直逼殿上百官。
    梁州刺史上殿之后,环视一圈然后不屑的奸笑一声,说道:“本官来迟,倒是让诸位大人久等了。”
    百官都已经噤若寒蝉,只有成都王问道:“梁州刺史你这是何故?”
    “何故?这难道还不够明显?”梁州刺史笑道:“你倒不愧是个昏王,连兵变都看不出来么?”
    被梁州刺史骂做昏王,成都王也有了一分恼怒,可对方兵士将自己牢牢围住,也只能忍气吞声,问道:“本王一向带你不薄,你又是何故如此?”
    “你倒也不能怪我,你要怪,也只能怪他。”梁州刺史一指张弛,说道:“此人不过是寒门出身,按九品而论,最多也不过是下中之品,可你这个昏王竟然重用下品而轻名门,重用与它,这也罢了,现在竟然要害我性命,我又怎么能坐以待毙!”
    成都王怒指着梁州刺史“你”了半天,可是却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怎么是要害你性命,只不过是你勾结胡人天理不容。你若真的没有通敌叛国,又有什么可担心?”张弛冷笑说道。
    “我的确是勾结了胡人,可这又怎么了。天理?什么是天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是天理!我当初没有领胡人杀人成都,就已经是大发了善心。”梁州刺史说的理所当然。
    “那你现在要怎么样?”张弛依旧不徐不缓的问道。
    “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梁州刺史见张弛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也有一分钦佩,可钦佩归钦佩,既然是敌人他也绝不会留情:“今日既然你要置我于死地,就别怪我先下手为强。只要擒住蜀中百官,杀了你张弛和成都王,我大可自立为蜀中之王,又有谁能奈我何?”
    说完,梁州刺史朗声大笑,然后大手一挥,叫身后的兵士说道:“将殿上百官擒住,包括昏王在内,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梁州刺史话音未落,张弛已经大笑了起来,梁州刺史奇怪,难道这个张弛见大势已去发疯了不成?因此冷哼一声,问道:“到了这般田地,你有什么可笑?”
    “我只是笑你太过天真。”张弛本来还大笑不止,可转瞬间笑声嘎然而止,转头面对成都王和殿上百官说道:“诸位不是要看梁州刺史通敌叛国的罪证么?这就是铁证!”
    这下轮到梁州刺史仰天大笑了:“没错,可你有了铁证又能怎么样?可笑你还命快马千里之外取来我的罪证,这点你倒要和我学:不出手则已,只要出手就要让你的对手永无翻身之日。”
    梁州刺史得意洋洋:“就好像今天,就算你有了铁证,可我大军已经将你们团团包围,我若要杀你,不过易如反掌,倒是不知是你我谁太过天真!”
    “那你何不来捉我?”张弛微笑说道。
    这一激不要紧,梁州刺史果然下令说道:“将殿上百官尽数生擒,张弛与昏王二人生死不论。”
    不料他说完了半响,可身后的兵将却纹丝不动。
    “你们都聋了么?”梁州刺史大怒说道。
    结果他身后的兵将却依旧纹丝不动。
    梁州刺史不禁把目光移向谯纵,可还不等梁州刺史说话,谯纵先说道:“刺史大人稍安勿躁。”
    对梁州刺史说完,谯纵正步走上殿中,对着成都王下拜说道:“梁州刺史欲兴兵作乱,臣谯纵特领兵入城勤王平乱。”
    这戏剧性的一幕着实让梁州刺史大吃了一惊,自己的心腹怎么反成了对方的人?指着谯纵说道:“你这是何意?”
    谯纵站起身来,回身对梁州刺史说道:“恐怕刺史大人忘了,我本是谢阀旧将。”
    梁州刺史一愣,显然还没明白过来谯纵说的是什么意思。
    谯纵声色俱厉的继续说道:“刺史大人当知谢阀忠心为国,从不结党营私,我曾是当初谢阀旧将,怎么会与你同流合污,作乱犯上?”
    “可就是因为司马皇族的缘故,辉煌一时的谢阀才遭覆灭,只要你站在我这边,杀了成都王和那个张弛,我们独占了蜀中自立为王,然后兴兵讨伐司马道子,到时候我愿与你平分天下!”梁州刺史说道。
    “胡说!谢阀虽然覆灭,可王小姐曾临终受命我等谢阀旧将听从张公子调遣,更何况张公子在会稽救出了谢家嫡传小公子,现在就在成都城内,我早已投靠了张公子,今日就是诱你造反,这样才杀你有名!”
    谢家嫡传小公子,当然说的就是谢灵运。
    暗刃站在张弛的身后,这时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张弛早早的让道玄将谢灵运从巴郡接来成都,原来深有用意。
    梁州刺史现在可是恨谯纵入骨,大有给他扒皮抽筋的心思,可他刚刚冲上前来,就被一拥而上的兵士按倒,他也只能怒吼说道:“谯纵小儿,原来你与张弛早有勾结,你误我不浅!”
    张弛笑道:“否则梁州刺史大人以为为何你的梁州大军能在短时间内就攻下了南门?”
    原来这一切都是张弛的设计。其实按理说谯纵这么快就攻下了南门大军入城的确有些不合常理,可梁州刺史却被利欲蒙蔽了眼睛,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张弛的语气忽然变得平缓,从容说道:“恐怕你还不知,其实我并没有你勾结胡人的任何罪证,甚至我根本也没有派快马前往汉中。”
    “那你……”梁州刺史越听心中越惊。
    “我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要让你自己现出原形,露出马脚,你如果没有通敌叛国自然不怕;可你如果真有勾结胡人的罪行,必然会担心我拿出铁证置你于死地,发动兵变到也在情理之中。”
    张弛这番话说完,本以为梁州刺史会大怒不止,可没料到事情的结果与他想的刚好相反,梁州刺史竟然忽然爬起身来,跪地求饶,一边磕头一边泣声说道:“成都王饶命,我只是一时被利欲所蒙惑,其实我并非是想要对成都王不利,求成都王法外开恩,饶我一条性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成都王却摇了摇头。
    梁州刺史的这一番动作,就连他身后的兵将也都大吃一惊,这个时候的梁州刺史,可是与刚才判若两人。
    “家财、权利,我都不要了,只求成都王法外开恩,将我放逐到南方滇、黔荒蛮之地,留我一条性命,我定终身对成都王感恩戴德。”
    梁州刺史说的可怜,若是平常来说成都王也不会深究,可是现在不同,梁州刺史可是谋反大罪,所以成都王冷着脸说道;“你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之罪,活命是不大可能了,不如我给你留个全尸,你自我了断吧。”
    成都王既然如此说,谯纵也就拔出自己的腰刀,掷到了梁州刺史面前。
    梁州刺史持刀在手,可却迟迟不敢下手,又转过头来哀求张弛:“都督大人,求都督大人为我说两句好话,免我一死。”
    一边说,梁州刺史一边哀求着跪爬向张弛。
    张弛看梁州刺史现在的样子,还真有些可怜,不过还没等他说话,梁州刺史忽然抬头,目露凶光。
    这个时候张弛已经明白过来了,原来梁州刺史求饶不果,竟然想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现在这个时候,梁州刺史最恨的是谁?显而易见,是他张弛。
    “既然没有生路,那我干脆与你同归于尽!”梁州刺史大喝一声,持刀直向张弛扑来。
    然而就在刀锋距张弛一寸之处忽然止住,张弛想也不用想,这是暗刃出手了。
    暗刃都是杀人的功夫,只一剑,就已经洞穿了梁州刺史的咽喉。
    梁州刺史直挺挺的倒地,死不瞑目,他至死也不明白,自己名门出身,纵横官场这么久,可为什么竟会斗不过一个寒门出身的张弛。
    叛逆已除,殿上百官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斥责梁州刺史大逆不道,甚至连他儿时的事情都被翻了出来,大有“他三岁时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的意思。
    批判梁州刺史之后,百官又开始夸赞张弛,简直把张弛夸赞的天上地下无人能比。
    张弛早就知道,这些官吏,在你得势的时候他们能将你捧上天,而你失势的时候他们也一样能将你踩下九泉,因此也只是一笑了事。
    益州刺史笑着走过来,轻声的对张弛说道:“如今梁州刺史已除,关于你我开始说好的事情,可不能反悔。”
    张弛知道益州刺史关心的是梁州的分配问题,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成都王说道:“启禀成都王,现在梁州刺史已除,不如将梁州从新分配,原本梁州夸巴山南北,着实不利于防范胡人进攻,不如重新分配,将巴山以南的梁州地界划归益州,而微臣带兵镇守汉中,伺机北伐。”
    成都王点了点头:“就依公子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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