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能有多恐怖?
    不知道?……去参照一下五十岚景的悲惨生活, 大概就没有人舍得离了……为什么?太耗费精力了!再结一次,会死人的!
    事情大概要从答应求婚的第二天说起。
    天还没亮彻底, 窗帘间漏下的一缕银色还带着薄雾的寒意,楼下的吵杂, 却能把大象吵醒。景起床气很大,又是天亮才睡下,可想她有多火。
    “……没事,可能是我爸妈回来了。”
    从凉介身上爬起来,又被摁下去,塞回被子里继续睡。凉介翻身下去穿衣,景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他们后半夜才睡下, 醒不来才是正常!
    落门锁的声音响过很久, 景才当头淋了一盆冰水,她彻底醒了。
    诈尸,身上未退去昨夜的余温,异样的酥麻充斥全身, 心里哇凉一片。一如当年司景平安夜带女友回家疯, 却被飞去伦敦给他surprise的父母撞了正着。
    司景素来是怕他爸妈,不是说他们曾做过什么,就是因为都没有什么,司景对爸妈贫瘠的回忆中,唯独他爸一双灰白睿智的眸子,从不曾褪色过。
    ……失望,浓烈到掩饰不能
    司易生的儿子是个蠢材, 这种事大概说出去谁都不相信吧!
    司景想他爸妈,又怕他们,这种矛盾的感情在他短暂的十七年生命中太过于惊心和刻骨,深刻到刻入灵魂中。从司景到五十岚景,从他变成了她,内心最深处的一丝怯懦和自卑,还是让景害怕凉介的父母。
    都没想后果,景胡乱套上衣服,旋风般从二楼刮下楼。眼瞅着还剩几个台阶就到一楼,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顿感手足无措。但就是再退回去也为时已晚,楼下的一家四口都停下手上的动作,惊愕的看着她。
    眼珠子乱飘,景很久没这么尴尬过了!
    叹口气,凉介走过来,伸出手把她从虎背上拉下来,扣住肩膀,把景推到他父母面前。
    “爸妈,景,你们见过的。”磁性的嗓音在空旷安静的客厅响起。
    高桥夫妇从短暂的呆愣中回神,随即微笑颔首,景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景,叫人……”凉介在她耳边说,景却是推一下动一下,木讷的可以。别说牙尖嘴利,就是往日的火星风范也寻不见半分踪影。
    “阿,阿姨,叔叔……”
    这下,连启介都忍不住捂脸了。
    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她也不挑件能遮住锁骨上密麻吻痕的衣服啊!是个人都知道她跟大哥怎么了,这儿会才装孙子,会不会太晚了?!
    “……傻孩子,叫什么阿姨,以后就叫mom!”高桥薰一句话,景红了眼圈。
    像长久被刻意忽略的委屈和迫切,在一瞬间都得到了满足。说到底,司景也不过是十七岁的少年,内心深处也有着最为深沉和遥远的夙愿。
    “……怎么了?不舒服?”手覆上她额头,景眼瞳急剧收缩,嘴唇一动,不该说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还好她忍住了,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凉介那孩子也真是的……”家中全是医生和未来的医生,景到底怎么了,大家一眼就看出来了。景被推到沙发上休息,身边是高桥爸爸,更局促如小学生。
    高桥妈妈转身数落大儿子,连启介都寻借口溜了,大概就只有景不明白,她不舒服跟凉介有什么关系!
    在日本,大家族的婚礼,不是两个人的事!
    像景和凉介那样的家庭,能让孩子自主决定结婚对象,都算异类了。婚礼是再容不得他们像订婚的草率。三家合计之后,决定能办得多隆重就有多隆重。
    景直翻白眼,不雅的被她妈一巴掌抽过去。
    另外,五十岚家是有爵位的华族,边缘化很多年,但华族婚礼的破规矩还是多如牛毛!而景十六岁之后,还要继承爵位,用她妈的话说就是日本第一的女伯爵!
    景不堪重击,终于宓乖诘兀笸隽耍
    筹备婚礼的日子非常忙,但新娘却游手好闲的到处惹是生非。
    起因是选婚纱的时候,景暴走砸了大半个婚纱店,日本分店经理当场就哭了,他们可是有百年历史的国际知名的某婚纱专栏啊!
    从此,景被排除在庞大的准备行列外,剥夺了全部权利。她乐得清闲,她巴不得继续快乐鸵鸟下去,只可怜了新郎,连新娘的一切也操持起来。
    忙得脚跟都不着地,天天高崎东京镰仓的跑。
    夜晚,昼伏夜出的某些夜行动物,开始活跃在华灯初上之后。
    “景少!好久不见……”话音未落,哐当一声,一尊雕塑出现。
    从她推门进来,一路上跟她打招呼的人大概都是兴冲冲的一张脸来,然后宄删奘袼艿慕┰谠亍k宦纷呃矗幌宄隽硕嗌僮鸬裣瘛
    “景,景少……您回来,来了……要喝,喝,喝点什么?……老,老规矩吗?……”跳上吧台的高脚凳,景瞥了眼酒保,她可不记得她雇佣过结巴。
    “不用了,白水就好。”她说,酒保就抖得更凶了。
    高脚凳转了半圈,景支着手臂靠在半圆的吧台上,她已经很久没来照顾过东京的生意,night color只是她在东京的一个据点,五十岚家的少主人还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重要的是这里的作用,中转站,情报枢纽。
    “……景,景少……您来了……”
    少白头和火鸡头并肩走过来,白毛脸憋得通红,红毛脸吓得煞白。
    景掀开耷下的眼睑,长而浓密的睫毛在昏暗的灯光和慢摇音乐中,投放出靡丽的气息……华丽,冶艳,像怒放的也蔷薇般,狂傲夺目。
    咽口水,景少的容貌,是公认的顶级!
    “敢在拿那样的视线看我,我见一个跺一个,见两个跺一双!”
    黑暗中的觊觎狼狈收回,却惊慌的发现,四周的人都跟自己的神色大同小异。
    景突然摔了手里的杯子,玻璃啪得碎了一地。舞池中忘我狂舞的男女吓得躲到一边,一时间偌大的酒吧舞厅,只剩下唱片机里女歌手性感沙哑的嗓音。
    景捂住脸,靠回吧台上沉默了一阵。
    “……景少?……”
    从指缝间射出的视线,让少白头惊地楞在原地,冷汗顺着脊背直流。
    忍无可忍,景蹭得站起来,捂住鼻子从后门走了。md,以前怎么没觉得这里的空气这么难闻?火辣辣的一片,别说是鼻子,就连眼睛都给呛眯了!
    她是来放松心情,不是来当二手烟吸尘器!从此,景少出现在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景少原来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啊……k,你踹我一脚,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火鸡毛可怜兮兮的去扯少白头的衣袖,画了浓妆的小脸妖冶浓烟。
    少白头很不客气的给他一脚,结果二人又照三餐打了起来。俩小老板动手了,舞厅的气氛才慢慢回复先前的热络。
    不过,“景少”是女人的消息,第二天全东京地下帮派都知道了。
    而这时,距离景的婚期还有半个月不到。
    迹部家大小姐与高桥家联姻的消息,在上流社会疯狂的流窜。与此同时,五十岚家大少的新闻,不多不少的又被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五十岚景就是迹部景,五十岚少主其实是女儿身!
    对于这个消息,一开始就知道的家族,默不作声。但谁也没忘记,一年前五十岚家和魁音寺家轰轰烈烈的联姻消息,此刻听起,根本是个笑话!
    五十岚景是女子,跟魁音寺花雪订婚的人,又是谁?
    此举,无疑给好面子的魁音寺家,当众一巴掌抽在脸上,他们能善罢甘休才怪!可派去向质问五十岚的人,全被卸了一部□□体器官再放回去,五十岚家的狠名,再没人敢去质疑。而远在国外的魁音寺花雪,又人间蒸发了。
    一时间,魁音寺成了整个关东上流社会的笑柄。
    魁音寺东京本家,内宅中,夜已深。
    “母亲大人,怎么会这样?那个,那个五十岚少爷怎么会是个女子?……母亲大人您是亲眼见过他的,您口中‘漂亮如出鞘宝剑的少年’怎么会是女子?!……如此一来,我下周进入冰帝读书的事,该怎么办?”
    主母卧房,魁音寺花音迟迟不离开,在这个时间,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
    但魁音寺百合子与夫魁音寺一夫分居多年,不算什么新闻。
    花音的叫嚣,百合子冷淡以对,妆容完美脸庞冷漠,好一张完美的贵妇面具!她手持香囊而坐,纤细的手指一下下拽掉香囊的流苏,很快就全被她拽掉了。
    ……名务若菜,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恨意从冰冷的眼中掠过,魁音寺百合子蓦地起身,不算巨大的身形罩下,把花音全部的身体都笼罩其下。
    花音微微发抖,她以为母亲大人生气了。扑过去抱住母亲大人的裙摆,哀求,“母亲大人,花音错了……您怎样惩罚花音都没有怨言,只要别不让我去冰帝!”
    离开死一般的魁音寺,是家族内每个女人的夙愿。但以前谁也不敢奢望,直到花雪借男人的势力离开后,多少人都跟花音一般,肖想有一天能有人带她离开!自问没什么比不上花雪,花雪有的,她为什么没有?!
    她要离开这里,要得到了迹部少爷的爱,只要得到迹部少爷的爱……
    天真的花音还不明白,她跟魁音寺花雪间的不同。如果说花雪是百合子诅咒名务若菜的工具,她不过是百合子手中一张牌,为了她亲生儿子能登上魁音寺家主之位的一张王牌!
    兰蔻熏香涂染的纤纤玉指勾住花音的下巴,百合子微笑如吐信的毒蛇。
    “放心,我的‘女儿’……我说过迹部家女主人的位子是你的,就一定是你!……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
    淌眼泪的小脸迸发出惊喜,百合子蓦地松手,丢开花音。
    她养妹妹的野种,除了她当真膝下无子,花音的愚蠢也是她最中意的!空有野心,却没有头脑,魁音寺花音一辈子只能成为男人的玩物,就跟她母亲,她亲爱的妹妹千代子一样。
    但再蠢的棋子,只要□□的好,也可以成为最锋利的刀刃!
    名务若菜,就算你的是儿子,五十岚家的是女儿,于我也没有什么差别!
    晨光升起时,一缕缕微寒打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寒光折射到她床上的竹帘……一张疯狂扭曲的脸,魁音寺百合子的脸。
    她早就不正常,在她还是本乡百合子的时候就疯了!她今天的一切,她的地位全靠她的疯狂和狠毒,她太了解,要如何将想要的东西紧紧攥在手中!
    ……所以说,本乡鞘,你还是太嫩了!
    疯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有理智的疯子。与虎谋皮这种傻事,她是万不会做的!
    露出一丝浅笑,非常非常浅的笑容,只在嘴角勾出一线的笑纹……狰狞可怖。取出香囊中的碎纸,撕得更碎,用烛火烧成灰烬,才沉入居所外的水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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