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是第二天,早晨,阳光明媚,风和日丽,五百里外的一座山峰上,张闲准时睁开眼,远远的眺望着白芷氏,想查看一下白芷珮的情况。
    白芷玥今早又给他送早饭,已经知道他不在了,立刻去向告诉了爷爷白芷余,此事也很快在仙门里传开,大家都有些郁闷,还有些愤愤不平。
    这说好的斗法切磋,还好吃好喝的招待,居然就一走了之,甚至都没一句告辞,这未免也太失礼了。
    但众人也只得作罢,这太清派的人,一向就是如此,来去自由,行事无礼,也难怪大家都不待见太清派。
    不过白芷余的心里明白,这逍遥子绝非一般人物,张闲送给白芷玥的木偶,白芷余已经看过了,这木偶看似像巫术,却远比一般巫术更玄妙。
    并且,白芷珮被一招击败的事儿,白芷余也已经知道,要知道以白芷珮的境界已达天人三重,居然能一招击败,这根基底子就非同寻常,而此事对白芷珮的打击不小,一回来就呆在静室闭关了,也算是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然而想到这个孙女,白芷余又忍不住皱眉,一向乖巧听话的孙女,昨天竟然撒谎进入宝库,私自取拿了两仓宝材。
    两仓宝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足足有五六千斤,几乎都是上品灵物。
    虽然孙女主动认错了,却不肯交代是怎么回事,这让白芷余觉得很不寻常,一向乖巧听话的孙女,不但撒谎偷东西,还坚决隐瞒。
    白芷余也很无奈,只得按照家规处理,向族里众人通报了情况,众人决定,罚白芷珮去面壁思过,直到交代事情真相,再酌情处理,若一直隐瞒不说,就一直面壁终身。
    这惩罚,几乎就是终身囚禁。
    不过白芷余认为,这丫头应该熬不住多久,很快就会交代。
    此刻,白芷氏以东三十里的一座山崖,山前竖立一块石碑,撰写曰“思过山”三字,崖上有很多山洞,这里正是专门处理族人犯错的地方。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仙家修德行,也讲究以德服人,而天庭有统一的天条天规,仙族不能执行私刑。
    没有触犯天条天规的小错误,皆由自家教导,通常都是面壁思过,大家族都有专门的思过之地。
    如果面壁思过无效,不服管教,不归德化,那就逐出家族,任其自生自灭,若是触犯天条天规,则自有天罚处置。
    白芷珮此刻在山洞里,闭目静坐,心里知道是自己做错了,却无心思过,反而是想着张闲所说的话。
    修行已达天人三重,还击败了圣剑宗的弟子,天地之大,何处不能逍遥自在。
    她决心不说,必然要在这里面壁思过一辈子,她当然不想这样,可是她一旦离开,踏出了这个山洞,她就算是不服管教,白芷氏不会再留她,父母亲人也就算是断了。
    背弃了家族,她该去哪里?她身无分文,又该如何生存修行?天地虽大,她真的可以逍遥自在么?
    白芷珮心里很茫然,一天前,她还是无忧无虑,但这一天后,她却面临这终身禁闭与背弃家族的选择。
    “为了追求剑道,这一切都值得么?”
    白芷珮突然发现,真正面临抉择的时候,自己引以为傲的剑道,却是如此的脆弱。
    “太真前辈为了追求剑道,可以放弃长生,这是何等坚定的心念,但即便如此,也没能度过雷劫,哎……”
    白芷珮心里叹气,似乎看不到希望,还不如安于现状,非要追求剑道作甚,自找苦吃。
    可是转念一想,太真前辈明知道大道艰难,依然选择了自找苦吃,这不正是修行的意义么,为了追求至高剑道,为了理想,生死也不过如此。
    “或许可以去东海,去圣剑宗!”
    白芷珮心里一亮,想去东海一游,东海是九州的边界,东海对面就是妖蛮异族的地界,圣剑宗也在那里。
    她想去朝拜剑道的圣地,想去看看东海对岸的地域,对九州之内的仙族来说,那里有着很多传说的东西。
    白芷珮也看过很多天地四方的游记书记,也向往这些异域之地,但东海太遥远,她不能御空飞行,也没有仙船,只能步行前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抵达。
    不过云游修行,一直往东方走,这何尝不是一种修行。
    她记得在瑶凰仙府时,看过一部名叫《西游记》的书,记载了远古时期,佛宗在东洲唐国传教,为了宣扬佛理修行,钦点了一人四妖,前往西天取经。
    这四位存在,本可以御空飞去,但为了修行诚心,一步一步走向西方,历经千辛万苦,沿途降妖伏魔,化缘前行,终于抵达西天,修行圆满,立地成佛。
    “我可以一直向东走,步行到东洲边界,再横渡东海,抵达圣剑宗,朝拜剑道圣地。”
    思绪至此,白芷珮的心念更加坚定,决心要去追求剑道。
    随即,抬手一挥,九宫仙剑飞出,在山洞的石壁上篆写一篇书信告别,她要返出家族,离家出走,但家族对她的养育之恩,她铭记在心。
    写完之后,白芷珮收起仙剑,转身走向山洞外,看着外面的阳光,突然感觉无比的轻松自在,心境畅快,无限释然,犹如万丈光明绽放,法力自然而然的浩瀚庞大。
    “原来这就是心道法力的境界,一切种种,皆源于内心,心有决然,则法力浩大坚固。”
    白芷珮心有明悟,似乎在这一刻,她才真正踏入了修行的大门。
    一步踏出山洞,对着家族的方向行礼三拜,以作告别,然后脚下一跺,遁地而入,消失不见……
    五百里外的山上,张闲看着这一幕,却是感慨万千。
    “能领悟真剑之道的人,果然不是一般常人,心念之坚韧,略微点化引导,便一发不可收拾。”
    张闲自言自语的感慨,他撰写的剑冢论剑,乃是诸位剑道高手一起论剑,记载了多种剑道,但白芷珮没领悟别的剑道,偏偏领悟了真剑之道。
    这代表着,白芷珮的本心灵性与真剑之道相合,两者共鸣,自然有感,因此有所领悟。
    真剑之道乃是剑道最极端的一道,犹如一柄真实的剑,斩杀一切阻碍和杂念,极端至极,只为追求剑道的最高境界。
    他曾见过有人修习真剑之道,为了没有任何一丝人性的杂念,只存剑道的剑性,走火入魔,先杀了妻儿,再杀了所有亲人朋友,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最终成为一尊杀神。
    这杀神就是原始邪教的传道圣王,也就是古心觉的前世,也是修习真剑之道。
    其实,他前世与传道圣王也是朋友,可惜传道圣王的元灵深处,暗藏恶性,魔根太深,心道第三层见山又是山,返璞归真,传道圣王没有回到“天经地义”,而是被日轮圣王引导,回归了始源的魔心。
    “但愿白芷珮本心的善性,能引导她得见真剑。”
    张闲收起了目光,起身往大山深处的方向走去,他要准备盗取灵物的事儿了。
    他在白芷氏看了书籍,已经知道了三清界的现状,推算日期,蟠桃大会就在一月后,而这里的土地官要去参加蟠桃会,他先把这一方土地的灵物查清楚。
    然而查看灵物最快的方法,当然就是翻阅土地监的记录文书。
    只待土地官离开,他就施展玄通,把这些灵物都收走。
    约莫半个时辰,他翻山越岭,来到一座高山上,放眼望去,只见对面的半山腰上,一座道观耸立,正是那位土地官所在的道观,也就是这一方土地设立的土地监。
    他目光一凝,眼有重瞳,直视三界真实,看见了那位天人三重境的土地官,以及十几个日游执事和夜游执事。
    不过他还看见,另外还有三位仙人。
    其中两位都是天人二重境,身披仙甲,手持仙器,一左一右的站在两边护法。
    中间乃是一位天人四重的仙官,身披云雷天衣道袍,头戴紫霞玉冠,手持一件宝镜,正在施术作法。
    只见宝镜灵光闪烁,虚空倒影变化,显现出那天晚上张闲与土地官和阴官交手的画面,锁定在张闲的黑影身上。
    下一刻,玄妙的一幕出现了,画面的光影逆转,一直锁定黑影,犹如时光倒退,画面变化,一直追踪着黑影,倒退回了土地官和引官现身之前,张闲还没有隐匿身影,直接看清了张闲的模样。
    然后画面继续倒退,察看他从何而来,一直退回了昆仑神棺降临这一天的地点,虚空气场扭曲,画面变模糊了,他犹如是凭空走出来。
    “此处的气场异常,需要亲自到场察看,在昊天镜之下,没有邪魔可以逃脱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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