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真的无声了好久好久,我的目光从苏雅身上转移到了天花板上的吊灯,现在虽然是白天,可我总觉得这盏灯亮着,然后又断断续续地熄灭,整个房间都因为这盏灯变得忽明忽暗,恰如我现在的心情一样复杂到了极致,我甚至都忘了用什么语言来对待苏雅,也逐渐忘记我追责于这件事情的缘故……
    良久之后,我点上了一支烟问她:“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吗?”
    苏雅都不敢正视我,把脸侧向一边说:“你先别生气嘛!这没有什么理由呀.......一时冲动的事情哪有这么多理由嘛……哎呀!就当这件事是我对你删我微信的事情的一个小报复算了……我不怪你,你也别怪我噢……”
    对于苏雅这种不在意的态度,我真的有些恼火,声音不自觉地便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冲她喊道:“小报复?你差点把这家书店都毁了,你知道吗?你说小报复?我们本来就是靠着口碑和人气做生意的,一点点负面消息在网上传播起来,对我们这帮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我们把全部的信仰和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么一家书店上,你差点全毁了,你知道吗?不说我!就单论阿昌,他的命根子就是这家书店了,因为这是他和他女朋友之间唯一的精神寄托,就只是因为你一时气愤,差点全没了……你让我怎么能不生气?”
    本来苏雅还有点不好意思,结果被我一通骂之后,她反而理直气壮起来,也同样把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度说:“不就是赔钱嘛!你说个数字,我赔给你还不行吗?”
    她真的太不懂事了,还是有钱人的臭毛病惯的,什么事情都可以和钱挂钩,我真的快被她搞崩溃了……
    我刚想发作,末子在这时推门进来,一脸焦急地对我说:“不好意思!张杨哥,我不是有意打搅你们的,阿昌哥出事了,现在人在医院里,你赶紧去看看吧!”
    我心里一惊,连忙问她:“什么?到底怎么了?”
    末子同样一脸焦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刚刚杨肖哥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就打到我这边来了,说是在路上出了车祸,你赶紧去中心医院看看吧!”
    “好!你留下来看店,我这就去!”
    我拿出手机,看见杨肖再几分钟钱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可我这个人有个习惯,就是在说正事时喜欢把电话调成静音,这才没接到他的电话。
    出门时,我顺手给杨肖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同样焦急,他说:“你赶紧来中心医院,阿昌开着辆拉货的三轮车在路上翻车了,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急救!”
    “好!你把具体地址发给我,我这就过来。”
    挂了电话,我急急忙忙地坐上车,可气人的是这辆开了近十年没有故障的车突然打不着火了,我急躁地不停拍打着方向盘,可它就是不听指挥.....
    苏雅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我出来了,站在车外对我说:“坐我的车去吧!”
    这时候我自然顾不得什么个人情绪,点头之后便上了她的副驾驶,一路上我的心情都是焦躁的,打开了副驾驶的窗户,连着抽了好几支烟。
    迎面吹来的风呼啸着,这时候路况还不错,所以苏雅把车开的很快,而这辆车的性能也是对的起这个价格,我想着阿昌刚刚发生的事,还是有所顾虑地对她说:“慢点开,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你这人就是学不会伪装自己,明明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还说不着急.......”
    “这是两码事!我急的是阿昌目前的状况,和你开车没关系!”
    苏雅没回我的话,而是打开了她那边的窗户,让风灌进来,在呼啸声中,她突然大声问我:“张扬!如果有一天我也出意外了,你也会像这样担心我吗?”
    “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你会吗?”
    “当然会!”
    她笑这点了点头,又猛踩了一脚油门,这辆车澎湃的动力把我推向靠椅……
    眼前街边的事物不断向后奔跑着,像是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一样,为了理想奔跑,为了自己的信仰奔跑.......
    ......
    抵达目的地后,我在手术室的走廊上看见了杨肖,此刻,他正把头埋在两腿之间,看上去情绪十分低落……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这才看见我和苏雅,这时候他可能已经没有心情问为什么我和苏雅一起出现了,于是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翻车了呢?”
    杨肖叹气道:“当时我跟他购进一批捐赠图书,我开着车,他开着那辆拉货的老式三轮,他搁前面,我在后面,本来走的好好的,突然一下子,他就加速撞在了路中间的护栏上,然后三轮车就翻了,他倒在地上,头破了好几个口子,流了老大一滩血,意识也有点不清醒,之后我就打急救电话送医院来了.......”
    “这.......唉,等他出来了,再问问吧……”
    杨肖望着我,眼神极其复杂,他说:“最让我难受的不是这些,而是他当时出事之后,还对我说:赶紧把倒在地上的书收好,别让孩子们等着急了……我说:什么孩子啊,活动还没开始呢!他说:已经开始了……”
    我有些哽咽,旁边的苏雅此时此刻脸色也变得不自然,我想如果她真的有感情的话,现在心里一定充满着懊悔,因为这家书店不是单纯地意味着钱,而是我们这帮人的精神寄托,同样也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信仰.......
    稍作停留,杨肖又望着我说:“等阿昌伤好了之后,咱们一定要先送一批书去西吉县,就算是没人参与这个活动,我们也送,就当是完成一个梦吧……”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同时说:“人活着总要有值得的事情去做,我觉得约定已经不是一家书店的名字,而是一种救赎,不管是自身还是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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