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别忙了,我们一会儿还有事,坐坐就走。”
    “那怎么行?!再急的事也得吃完饭再去!”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语气不容拒绝。
    方秦只能无奈的耸耸肩,示意众人随意就座。这个家实在是小得可怜,二、三十平方的总面积要容纳六、七个人,已经显得非常的拥挤了。众人的脸上也多少有些不自然的神色,想来这里的情况与他们想象中的差距或许太大了些。
    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母亲就做了几个菜端了过来,方秦也起身跟去厨房,帮母亲拿了些碗筷出来。这些碗筷都是方秦临时去交易市场买的,他家从来没有招待过客人,这是头一遭。
    香喷喷的饭菜上桌,众人望着美味可口的食物,不禁食指大动。
    “伯母这手艺真不错,比上次在中城区吃到的还要好吃!”依妲夹了一块肉放入嘴中,脸上尽是回味之色,对方母做的菜表示高度认可。
    “喜欢吃就多吃一点,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你们别嫌弃就好。”母亲微微一笑,和蔼地说道。
    方秦望着这一桌子美味可口的菜肴,心里更多的是感慨。以前的时候,他和母亲一个月才能吃上一顿肉,但自从他成为士兵后,家里的条件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母亲虽然过得依旧节俭,但是这种稀珍的肉食对他们家来说,再也不是难以消费的东西。
    “妈,这些都是我同期的士兵,毕业以后也和我在一个队伍里,他们人都挺好的......”方秦向母亲一一介绍起众人,母亲边听边频频点头,似乎对儿子新交的这几个朋友也非常的满意。
    饭后,众人围聚在餐桌前,闲聊起了这两年的趣事。母亲安静地坐在一旁,神情很专注,仔细地听着这些孩子们所讲的“趣事”,但其实,她只是想从他们的口中,听到更多关于方秦的事情。
    这两年,方秦虽然每个月都会定时给她寄信,但是在方秦的信里面,她只能看到关于方秦身上发生的“好事”,其它的事情却一概不见他提及。特别是那一次噬魔危机,她差点儿没被急死,当时就恨不得直接冲到下等兵生活区去,看看自己的孩子是否还好好的活着。还好方秦及时托人给她寄了一封信过去,她才稍稍安心下来,只不过后来的信件里,她却再也没有看见方秦提起这件事情了。
    母亲的心里其实很清楚,成为士兵哪有这么轻松?哪会像方秦在信中所提的那么轻描淡写?她身为人母怎会看不出孩子的心理状况?虽然他次次都是说好,但其实只要一个微小的细节,甚至一个不恰当的用词,都能让她察觉到孩子是否是真的好。
    母亲一直都没有去询问,只是不愿把孩子压迫的太累,既然孩子不想让她知道,她就装作不知道。不去逼问他,也不给他任何的压力,只是重复、不断地告诉他,家中一切安好,让他不要担心,这就是她对孩子最大的支持。
    ......
    众人聊了很多,其中也不免说到了那几件大事: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一年半前的噬魔危机,堪称源力要塞维持百年和平以来的最大危机。
    母亲也在众人的闲聊中听到了许多细节,其中自然也不了那一次最出“风头”的方秦,她的心也随着众人的讲述此起彼伏,还时不时的用责备的眼神望向方秦。
    方秦自然明白母亲眼神里的含义,但他总不能在这时候阻止众人吧,无奈,他只得硬着头皮在一旁充当起解说的角色,一次又一次的表明当时的情况并没有那么危险,是这些家伙在无理取闹的夸大其词!至于母亲到底信不信,那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众人的闲聊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方秦也默默地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些家伙是真的没有这个概念吗?嘴跟没把门似的,什么事情都往外说!什么孤胆深入什么大战暴君等等之类的,一口气就全给方秦捅出去了!他们难道不知道父母面前不谈危险,不论糗事的世界法则吗?
    时间已经临近下午四点,方秦让众人先出去等候,然后起身与母亲告别。
    “妈,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等过段时间有空了我再来看你。”
    “等等!”母亲叫住了欲要离开的方秦,询问道:“孩子,你已经毕业了,对吗?”
    “对啊,我现在已经是一名正儿八经的下等士兵了!不对,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准中等士兵了!”方秦嘿嘿一笑,颇有一点沾沾自喜的味道,他本以为母亲听到这个消息会高兴,但没想到母亲却没有表露出一丝高兴的神情,反而更加凝重了。
    “是那一次噬魔的事件,要塞给你记了一个军功是吧?”母亲缓缓说道。
    “嗯,记了一个二等军功。”方秦点点头,神色微动,道:“妈,你还挺清楚的嘛。”
    “我多少还是了解一些内幕,咱们要塞最大的优点就是奖罚分明,有功者不吝啬,有过者不姑息,”母亲说到这里,顿了顿,才接着道:“孩子,你有没有想过,用这个军功换一些实质性的奖励?”
    “有啊!我打算出去执行一次任务后,就用这个军功直接晋升到中等士兵,到时候我就能把你接到中城区,给你盖一座大房子了!”方秦笑着说道。
    “你还要出去执行任务?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母亲眉头一皱,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不行,我不能让你出去!你立刻就把这个军功给我用了,去换一个安稳的生活!”
    “妈,我是士兵,执行任务是我的本分。不管任务来自墙内还是墙外,我都没有拒绝的理由。”方秦摇摇头,接着道:“再说了,二等军功除了能让我晋升中等兵以外,还可以换些什么实质性的奖励啊?”
    “当然可以,而且换的东西还很多!只要你向军部申请,它可以让你这一辈子都安稳的生活在外城区,老实的当一个平民或者下等兵,只负责守卫和巡逻这些工作,不用外出去执行任务......”
    源力要塞的军功,可不是随便就会授予给一个人的,必须是做出了非常重大的贡献,才有可能获此殊荣。那一次的噬魔危机,源力要塞是近百年未见过了,再加上有那位老兵先生帮方秦说道,所以他才能侥幸拿到一个二等军功。
    方秦听了母亲的一番话,沉默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妈,你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方秦此刻的神情很坚决,他早已立下了诺言,单纯意义上的苟活不是他的目标,他有更重要的梦想。
    母亲闻言叹了一口气,双手紧紧的抱着方秦,仿佛只要此刻一松手,方秦就会消失不见,“孩子,我很清楚,在你成为士兵的那一刻我就很清楚,可是,我害怕啊......”
    “妈,别担心,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的。”方秦宽慰地笑了笑。
    “妈知道自己拦不住你,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妈不求你怎么样,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母亲双眼紧闭,把头埋在孩子的胸膛。不知不觉间,孩子的肩膀已经如此宽阔,胸膛也给人一种别样安心的感觉。
    这一刻,母亲终于意识到,孩子长大了,自己......也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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