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程缩在牛车里半天没有动,目光直直的、痴痴的。这可把赵红卫吓坏了,他真怕他的程哥就此脑子转不过来了。这若是傻了,或者是痴了,这可怎么办啊?真是造孽啊。
    他在脑海中快速的转动着,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应该如何让他的陈哥高兴起来。
    这个时候不管他信不信,唯一的办法就是说安然还活着,哪怕是假的。
    于是他便委婉而又故作认真的道,“哥,是不是有两个安然?其实她们不是同一个人?而另一个安然还活着?”
    顾程听到这里立刻来了精神,他猛地从牛车上坐了起来。
    本是一团死气的眸子里瞬间来了光彩。他双手按住赵红卫的肩膀,肯定的语气问道,“说得是真的吗?”
    气氛已经被烘托到这里了,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
    赵红卫推开了他的双手,就像平时说话的时候一样,一本正经的道,“哥,你说这个安然去年七月份就死了,她怎么可能再进入我们家好几个月,指定不是一个人呀。”
    顾程听到这里,若有所思。
    他似是还不放心,在那个警官处理完了事情过来之后,他又专门去问了一次。
    直到确定了坟冢里的那个安然死了半年以上了,他的情绪才稍微好转。
    如果这个安然不是顾家的那个安然,之前狗胜子所做的那些事情自不是顾家的安然,打胎的也不是这个。
    这样想,他心中竟然舒畅了很多。半响之后,又开始懊恼自己,若是早早的和安然结了婚,她幸福的做着顾家的少奶奶,哪里有后来的这些事情?
    这不是都怪他吗?
    都是他负了她。
    想到这里,他便狠狠地敲打自己的头部。一边的警官看着顾程一会敲打自己,一会喜,一会笑,自知是情绪受到了刺激。赶紧的让那位老农赶着牛车拉着赵红卫和顾程他们先走了。
    其他的人步行跟在后面。
    狗胜子依然是被几个年轻的警官架着,走在最前面。周围围着的都是溪水镇的父老乡亲们。他们目光复杂的看着狗胜子被带走,一句话也不说。或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自小没爹没娘,靠着偷鸡摸狗混日子长大的青年,曾经他们恨得他牙痒痒。骂着他滚出村子,骂着他去死,用的都是恶毒的话。
    但是今天,他就这样走了。
    他们心中竟然感觉不舍,总感觉欠了点他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
    他们目送他离去,越走越远,他不曾回头,也不曾留下什么只言片语。
    站在那里的乡亲们以为他恨透了他们,怕是什么也不会说了。他们中有几个已经绷不住了,开始哽咽了。
    在那一行人即将离开的地方,狗胜子即将看不到了。忽然,他猛地转过头。对着后面的乡亲们摆了摆手,大声而爽朗的道,“乡亲们,对不起!来生再见了!”
    身后的那些乡亲们再也憋不住了。好几个老婆子‘哇’的一声哭起来,之后便有很多人掩面哭泣。
    狗胜子转过了身子,大步朝前走,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路上很快恢复了静寂,仿佛不曾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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