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布满干裂的缝隙,甚至能用手掌伸进去。大块大块泥土化为沙土,地上植被稀薄,千里难见一抹绿,更有远方携带漫天黄沙的沙尘暴席卷而来。
    以上,就是丹妮意识沉入地心后,对这个世界的直观感受。
    世界即将死亡,干涸而亡。
    此时,丝丝缕缕的红雾从她体表蒸腾,融入地火。
    地心在震动,世界在歌唱。
    好似一股清泉涌入干枯大地,芽孢萌发,绿意初生,清水滋润的土地,干裂缝隙慢慢愈合......
    这个世界逐渐恢复几许生机。
    地心,大地之心脏,世界之活力源泉。
    当地心开始复苏,地下火魔力立即变得凝练,因为地火的凝练又逐渐有序,整个世界的创伤都开始痊愈。
    最直观的表现,是在地心之上数千公里的烟海。
    之前初火烧出的120公里深坑内,因为地心对火魔力的收束力,喷涌岩浆的地缝渐渐沉默。
    失去持续从地底涌出的火魔力,岩浆渐渐坑底凝固一层厚厚岩石层,倾斜而下的海水不再被蒸发,百公里半径的半球坑洞渐渐被填满。
    世界意志抽取丹妮体内初火补益地心,也按照她的要求,留下她需要的东西。
    羊蛋都被初火秒了,她若不吞噬祂,就无法补完瓦雷利亚预言中的最顶级火巫师体质。
    初火吞了羊蛋,世界意志帮她吸收比羊蛋更高级的初火,
    世界等于初火,世界意志几乎等于初火意志,而且,这团初火属于丹妮。
    有她和世界意志的共同努力下,初火焚尽细胞内的“杂质”,让火系天赋的基因向更高层级进化。
    与邪神的逆向进化有点像,先确定目标(生下血脉进化的孩子),再参照这个目标,微调自己基因,让自己进化。
    其实这种技巧丹妮很早之前就无师自通、初窥门径:当年在索斯罗斯,她在金刚洞府内焚烧金刚先祖的尸体时,用龙炎煅烧自己,就是在进行最粗浅的定向基因进化。
    在金刚洞府烧过一回的丹妮,其基因比去索斯罗斯之前更高级。
    世界意志耗尽资源,将火之创生的天赋赐予她而不是别人,只因为她是最后的瓦雷利亚龙王,她的血脉是瓦雷利亚文明的巅峰成果。
    现在,她在火之歌修行上的基因变得更强大,比吸收羊蛋后应得的“预言中的”进化度更高,因为她在将自己的体质改造得适应初火。
    初火不仅还给她她羊蛋的遗产,还赐予她更多的东西。
    “好庞大的火魔力反应......”地心深处,一团火焰凝聚出人脸模样,赫然是光之王拉赫洛。
    祂压根没参加捕猎龙女王的行动,所以,初火爆发时,只烧死了影魔拉赫洛,光之王却在地火深处,侥幸躲过一劫——丹妮担心初火烧穿地心,改变了初火燃烧方向。
    “她在用自己的初火之力,滋养干涸的地心?”拉赫洛细细感应,又惊又疑,“世界下坠速度停了下来,却没上升,这不对呀!
    初火应该能带着世界晋升的,难道我们之前都猜错了?”
    “不对,初火一定能拉着世界上升,既然现在只是暂停世界下坠,就说明她弄出来的压根不是初火......唔,也不对,这能级,太高了。”
    远方金红色的火茧让曾经的老牌火神心惊胆颤。
    拉赫洛出生较早,经历过世界坠落之初的“高能级维度”,即便如此,祂也从来没见过如此浩瀚的伟力。
    “应该是高仿初火,她连火之歌都没完全吟唱出来呢!”拉赫洛心中有所明悟。
    然后,祂开始后撤,因为火茧裂开一道缝隙,开始一层层剥落。
    龙女王要出来了。
    祂得跑路了。
    “正义联盟完了,被一锅端,但黑暗世界的最深处,还有一群守在世界边缘的太古魔神,先问问祂们有什么打算,还有寒神......”拉赫洛纠结起来。
    作为寒神的“一生之敌”(祂自以为的),拉赫洛很不想与祂合作,但世道如此艰辛,祂也不得不向现实妥协了。
    “寒神还是我的生死之敌,我只与祂合作谋划琼恩雪诺,弄死那王八蛋,我再找机会背刺寒神一刀。”
    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拉赫洛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影魔彻底湮灭,连灰都没留下,拉赫洛实力降低六成(影魔有法则之歌,而光之王没有),寄存在琼恩那的天命就越发显得重要了。
    如果能吞噬琼恩,至少可以再次分裂出一个暗影拉赫洛。
    “咔嚓!”蛋壳似的火焰碎裂,一团鲜红火焰从中飘出。
    “之前似乎有人在窥视我,难道是拉赫洛?”火焰喃喃。
    “嘭!”火焰炸开,丹妮的身体从无到有一点点凝聚,白皙的皮肤下有红光流转,晶莹玉润,银色的长发好似笼罩一层沸腾的火焰,飘逸神秘,紫色大眼睛里点燃两团梦幻般的火圈,犹如重瞳。
    与之前相比,她的身高没有变,大概173左右,但形体更加符合黄金比例,优美却不缺乏力量感。
    她没立即离开,而是先将“火茧”残渣聚在一起,布置一道强大的封印。
    拉赫洛没猜错,她的初火就是高仿。
    如果是真正的初火,她能用它吞噬世界,也能再次“吐出”世界。
    更直接点说,如果初火吞了阿莎与铁种英灵,丹妮能轻而易举从火中将他们取出来。
    就像磁带的录制与播放。
    现在丹妮完全做不到,因为这团初火是“影印”自两千年后初火的影子。
    保留这团“高仿初火残渣”,今后丹妮吟唱出完整火之歌,再掌控真正的初火后,就能救赎残渣中的铁种英灵。
    包括神魂与血脉都被淹神魔剑吸收的灰海王与加隆。
    丹妮觉得自己该给他们一个交代,或者说,给她自己一个交代,求一个念头通达。
    唔,也不知几百年后,阿莎回到新世界时,会不会感到不适应......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半个月后。
    赤果果跃出地火岩浆层,丹妮先在海底找到自己的铠甲、大剑和鱼梁木手杖,才前往“地狱之门”——从悲痛海湾进入烟海的大门口的一座黑礁小岛,龟丞相带领一众奴隶湾海军驻扎此地,捕捞游向烟海的海鱼。
    地狱之门距离大战中心不到三百公里,战斗结束后,丹妮打开空间门,将几个铁民送了过去。
    “陛下,您没事吧?”丹妮刚一落地,大螃蟹伊里斯·赛提加就带领一众渔民围了过来。
    就连龟丞相,也从海底露出三层楼高的龟之头。
    因为邓斯坦等人提前到来,地狱堡的军民也大概了解到烟海变故的缘由,这让丹妮节省不少口水。
    “我很好,邪神联盟这回算彻底完蛋了......“丹妮简略解释下战斗结果,对初火却没多提。
    “接下来,我们将专心对付异鬼。过段时间等我调整好状态,就尽起奴隶湾之兵,对厄索斯的异鬼进行大扫荡。”
    安抚过普通军民,丹妮才单独向龟丞相细说了发生在烟海的事。
    “竟然是初火,难怪......”龟丞相十分震撼,也万分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倔强,早早顺从了龙女王。
    成为领悟初火神灵的属神,太幸运了,未来一片光明啊!
    兴奋过后,龟丞相又期待地问:“您有没有留一点初火对付寒神?”
    如果再搞定寒神,龙女王就彻底无敌手,成为当之无愧的神王。
    “我也想,但我自身境界不够,无法分割那缕初火。”丹妮遗憾道。
    她能弄出那颗黄豆大的初火,并非她自身境界多高。事实上,她连控制它都千难万难,更何况分割?
    初火分割,就相当于把世界一分为二,却能保证每一半世界都独立完整。
    其难度仅次于生成新的初火。
    甚至丹妮怀疑,真正的初火能不能凭空生成。
    “不需要初火,我有信心对付寒神。”丹妮仰望漆黑天空,冷笑道:“那家伙丢失了寒冰真神之位,我却在初火中得到无数感悟,甚至血脉也重新进化了至少三个等级。
    再给我三年时间,三年内,我一定能吟唱出完整的火之歌。”
    “三年......”龟丞相沉吟片刻,问:“淹神的生命印记可还在?”
    “没了,什么都没留下。”丹妮无奈道。
    “淹神死后,天地间又出现真神陨落的天象,我很担心......”龟丞相的语气变得凝重,“陛下,我仔细思索了下,咱们世界似乎只剩一个真神了。
    寒神虽为真神,但祂是异神,来自外域,对法则海的支撑力度几乎为零。”
    丹妮闭上眼睛,意识沉入法则海,无数法则在她眼前流过,意识渐渐深入。
    最终,在法则海的最深处,她看到一座“石碑”。
    石碑的本质,是一道完整的法则之歌。它就像房子的地基一样,支撑整个法则海,所以看起来像固态的石碑。
    土黄色的石碑,吟唱一曲浑厚大气、包容万物的歌曲。
    “土神,大地之母......”丹妮睁开眼,神色复杂,“四大元素神,只剩大地之母一个了。”
    “大地之母的状态很不好。”老龟眼神迷离,陷入回忆,“早在三万年前,母神就预言到祂坚持不了太久。
    为了确保土之歌传承后世,还派拥有土水双系天赋的蟹王去玉海,在大地之母手下当了一万年属神。
    奈何蟹王不学无术,整天与隔壁夷地的邪神勾搭在一起,最终连土之歌的副歌也没吟唱出来。”
    “唉,我之前还以为祂是邪神来着,难怪......”丹妮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先回一趟奴隶湾,就去雷岛见大地母神。即便不能治好祂的创伤,也要确保祂的安全。
    嗯,我在索斯罗斯又收了一个属神,让它去给大地之母当保镖。”
    “轰隆——咔嚓!”
    忽然间,天空被血色雷海填满,狂风发出鬼泣般的哀嚎,大地深处传来饼干断折般的脆响,法则海在一瞬间崩溃。
    最后一位真神,陨落。
    “谁,谁杀了大地之母?”龙女王怒发冲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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