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若斯最近很烦躁,为什么烦躁,泰若斯自己也说不清,总觉得事事不顺心,想做什么事,到最后都做不好。
    以至于,泰若斯都开始怀疑自己了,怀疑自己能不能当好贵霜的皇帝,怀疑自己能不能为贵霜谋一条生路。
    但是,表面上,泰若斯还是一副成竹在胸,大局在握的模样,这都是装给自己的部下看的,装给城里的百姓看的。
    泰若斯很清楚,现在已经是贵霜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了,这时候,自己绝对不能垮,自己要是一垮,那高附就垮了,贵霜就垮了。
    这时候,城里又刮起了风沙,漫天的风沙,把太阳都遮住了,四周昏暗了下来。
    “这都第三天了。”泰若斯低声地说道。
    泰若斯这时候,在军营的一个大帐里,此刻,大帐里还有许军队里的文武官员在处理各项事务,大家都没见泰若斯的低声自语。
    泰若斯当初在高附打安息帝国的时候,在这里待了十来年,对于高附的气候是十分了解的,正常的沙尘暴,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正常的沙尘暴,威力比现在这样的,还要大上许多,可以说是遮天蔽日,而且持续的时间也更久,但是,一年到头,也就那么三两次而已。
    而现在的沙尘暴,每天下午准时来,连着来了三天了,两三刻钟的时间就结束了,这让泰若斯觉得十分的不正常。
    不过,泰若斯也没往汉军动了手脚的方向去想,主要是这事也没有先例,泰若斯也没意识到这是人为的。
    泰若斯只觉得这沙尘暴不正常,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不正常的沙尘暴,所以,一看到这沙尘暴来了,内心就更烦躁了。
    只是,泰若斯的城府还是很深的,把烦躁压在了心底,并没有表现出来,所以,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这一点,在他们看来,泰若斯以前是一代军神,现在是一代明君,只要有泰若斯在,贵霜就不会倒。
    等沙尘暴停了之后,泰若斯估算了一下持续的时间,大约又是两刻钟多一些,依然是那样的不正常,来得突兀,结束得也突兀。
    这时,有亲卫进了大帐,向泰若斯禀报,城里有三处粮仓被烧着了,火势十分猛烈。
    泰若斯听了亲卫的禀报,站起了身,走出大帐,来到一处哨塔,登上了哨塔之后,往城里四周看去,三处滚滚的浓烟,清晰可见。
    “多组织一些人手,去把火灭了,然后,是谁动的手,给我查清楚,我要亲自收拾他。”泰若斯冷冰冰地对身边的亲卫团长说道。
    这时候的泰若斯,还以为是城内出现了想要投降的贼人,放火烧粮仓,为的是能在汉军面前立下功劳,好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
    不多时,去调查粮仓被烧的亲卫团长回来了,向泰若斯禀报道:“陛下,三处粮仓是同时起火的,现场有汉军常用的那种猛火油的味道,没查到是谁动的手,但是,肯定和汉军脱不了干系。”
    “嗯?是汉军派人潜进城了?还是城里有人和汉军勾结上了?”泰若斯问道。
    “这个,我们还无法确定。”亲卫团长惭愧地回答道。
    “城里加强巡逻,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拿下,粮仓被烧的事,不能再发生了,明白吗?”泰若斯吩咐道。
    亲卫团长应下了,去安排加强巡逻的事了。
    泰若斯则是开始寻思,到底是汉军派人潜进城了,还是城里有人勾结汉军了,自己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寻思了一阵子,发现 ,好像都有可能,而自己,一时之间,好像也没什么办法把放火的贼人给揪出来。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泰若斯正在大帐里端着一碗饭吃着呢,亲卫团长进来报告了。
    “陛下,我们在城里巡逻的弟兄,听到了一个消息。”亲卫团长说道。
    “什么消息?”泰若斯见这亲卫团长说话的语气有点不正常,就皱着眉头问道。
    “城里有人在传,说这几天的沙尘暴,还有今天粮仓被烧的事,都是天神在惩罚陛下。”亲卫团长回道。
    泰若斯一听,怒气蹭的一下就上头了,再也压抑不住了,把饭碗重重地往案上一放,喝道:“哪个逆贼,竟敢胡言乱语,都给我抓了,绑到城墙上去。”
    亲卫团长一见泰若斯发火了,连忙低下了头,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也不敢言语。
    泰若斯一见,更生气了,喝道:“还不快去。”
    泰若斯之所以这么生气,是觉得自己为了贵霜,为了贵霜的民众做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那些逆贼竟然还敢在后面说自己的坏话,就该都抓起来,送到城墙上去当人肉盾牌。
    “这谣言,在城里已经传开了,许多人都知道了。”亲卫团长这是委婉地告诉泰若斯,这么说的人太多了,抓是没法抓了,法不责众啊。
    泰若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想了一会儿,问道:“他们还说什么了?”
    亲卫团长见泰若斯冷静下来了,才大着胆子说道:“他们说陛下背弃了贵霜,背弃了贵霜的子民,背弃了天神,所以才引来天神的惩罚。还说,如果陛下不悔改,天神还会继续惩罚陛下的。”
    泰若斯听了,冷笑了一下,说道:“天神如果想要惩罚我,直接冲着我来就好了,用得着去烧粮仓吗?这烧粮仓的人,和传谣言的人,是同一拨人啊,都跟汉军脱不了干系。你去剩下的那几个粮仓,布置重兵守卫,我料得没错的话,他们很快就要对剩下的粮仓下手了。”
    亲卫团长下去了之后,泰若斯也没了吃饭的心情,一脚踢翻了案桌,站了起来,踱起了步,开始思考了起来。
    什么天神的惩罚,泰若斯是一个字都不信,这明摆了就是汉军在搞事情,其目的也很简单,想要动摇自己的军心和民心罢了。
    但是,决不能任由汉军继续这么搞下去了,军心和民心这种东西,想要树立起来很难,需要几个月,甚至是几年的时间,才能树立起来,想要破坏,却是很简单,一套阴谋诡计下来,只要几天时间,就崩溃了。
    想来想去,泰若斯也没什么好办法,那些搞破坏的人如果抓不住,那就只能见招拆招了。
    泰若斯也在想着,要不要在谈判桌上稍微退让一点,给汉军一点好处,让汉军不要像恶狗一样,紧紧地跟着自己。
    之前,泰若斯在谈判桌上,一直不肯让步,是因为泰若斯很清楚,在战场上得不到的,在谈判桌上一样也是得不到,之所以还坚持和汉军谈判,不过是为了向汉军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已。
    泰若斯就是想告诉汉军,你们别追我了,我马上就走了,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至于说,向汉军提条件,要把在贵霜的月氏人都带走,那也是泰若斯的一个想法,万一汉军同意了呢,那就是意外之喜了,汉军实在要是不同意,那也就算了,泰若斯相信,自己带着高附一百多万的人口,到了安息那边,也能站稳脚跟。
    只是,谈判桌上没有进展,汉军一直没有表态,泰若斯也不敢冒然的就带着高附城的军民往安息那边迁移,要是汉军下了死手,一路追杀,那泰若斯也不知道,自己最终能带着多少人活着跑到安息帝国。
    至于和汉军死磕,泰若斯已经没有这个想法了,和汉军纠缠了这么久,泰若斯已经很清楚了,自己是真的打不过汉军的,不管是底层士兵的战斗力,还是高级将领的战斗力,都被汉军全方位碾压了。
    自己的军队,唯一的优势,就是兵力更多,但是,打了这么久,损兵折将的,自己连这点优势都快要没有了。
    虽然说,泰若斯的军队,现在还有五十余万,相比于汉军的三十余万,依然有兵力上的优势,但是,军队中,老兵已经不多了,新兵占了一大半,战斗力堪忧啊。
    要是继续和汉军死磕下去,泰若斯只担心,月氏人的年轻一代,都要打光了,那月氏人就真的离亡国灭种不远了。
    泰若斯现在的目标是,亡国可以,灭种不行,贵霜亡了就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月氏人不能灭种,必须为月氏人保留下足够的元气,日后还有强盛起来的机会。
    新的一天到来,下午,城里准时又刮起了沙尘暴,泰若斯估算了一下,依然是两刻钟多一些。
    沙尘暴停息之后,又有亲卫进来报告,城里又有粮仓被烧了。
    泰若斯气得狠狠地踹了一脚自己的亲卫团长,千交待万交待,交待他要守住粮仓,结果还是让人给烧了。
    亲卫团长也十分委屈,城里总共就剩下三座粮仓了,自己在每个粮仓都安排了一支三千人的军团驻守,怎么还能让人给烧了呢?那些人是怎么在三千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到的呢?
    亲卫团长当然不会以为是天神干的,心里十分明白,这是汉军的高手潜进了城中,搞的破坏。
    可是,亲卫团长也没法把那些汉军的高手给抓出来啊,所以,也不敢开口为自己辩解。
    又过了一天,下午城里又刮起了沙尘暴,依然是那个时间点,依然是持续同样长的时间。
    这回城里没有粮仓被烧了,但是,城里的一座高塔不知什么原因垮塌了,同时,湖里不知怎么的出现了十几只大鸟的尸体。
    那湖的周边,都有军队在驻守,那些驻守的士兵十分肯定,沙尘暴来之前,湖里是没有大鸟尸体的,沙尘暴过后,就看见那些大鸟的尸体在湖里了。
    也许是城里缺粮,在湖周边驻扎的士兵们好长时间没能吃一顿饱饭了,肉食更是别想了,所以,几个胆大的士兵,把那大鸟的尸体捞了上来,剥毛开肚,准备烤了吃。
    然后,他们在大鸟肚子里发现了帛书,上面写着天神怒,贵霜亡,这六个大字。
    等消息传到泰若斯这边的时候,城里人几乎也都知道了这事。
    莫名其妙的沙尘暴,莫名其妙的粮仓失火,莫名其妙的大鸟尸体,莫名其妙的高塔垮塌,这让城里的民众也开始嘀咕起来了,莫非,真的是天神发怒了?
    泰若斯这回又发火了,汉军怎么来了一手又一手,这是没完了是吗?
    汉军这边,黄忠先是外面跑了一天,打了十几只大鸟,准备趁夜里,摸进城去,然后在悄悄的往湖里一扔,就完事了。
    结果,被庞统拦住了,庞统告诉黄忠,把大鸟交给在城里的李彦他们,让李彦他们趁着下午刮风沙的时候扔进湖里,更能唬人。
    黄忠倒是不反对,就把大鸟交给了赵云,让赵云夜里摸进了城,交给了李彦三人。
    李彦三人收到了这些大鸟,第二天趁着刮沙尘暴的时候,做了分工,李彦去湖里扔大鸟,童渊和韩琼去了高塔那边,想办法弄塌那座高塔。
    沙尘暴刮起来的时候,漫天都是沙尘,城里的民众都躲在家里,连那些巡逻的士兵和驻守的士兵,也都找地方躲避风沙了,城里仿佛就是一座无人的空城,所以,李彦三人的行动,都没被人发现。
    汉军接二连三的使手段,泰若斯开始感受到了压力,这些手段上不得台面,但是还是十分有效的,泰若斯已经能感受到,自己麾下的士兵,有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已经有点不对劲了。
    连自己掌控中的军队士兵,都开始动摇了,那么,城里那些民众,会有什么想法,泰若斯大致也知道了。
    泰若斯不想再这样被动地挨打下去了,寻思着,是该想点计策,来破局了。
    好不容易又熬过了一天,这天上午,泰若斯对出城的使者交待了一番,告诉他们,在谈判桌上,可以适当的退让一些,只要汉军同意泰若斯带着高附城里所有的人口离开,并且不阻止北贵的月氏人经过高附去投奔泰若斯,泰若斯愿意向天下人宣布,月氏人部族是大汉的附庸部族。
    在泰若斯看来,只要这个条件一出,自己不用付出一分实际的利益,但是汉军就会立刻答应自己的所有要求了,是泰若斯想了一个晚上,才想出来的一个妙招。
    因为,这个事,具有十分重要的政治意义,重要到,整个大汉都会为之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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