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边,日头斜照在二人头顶,被推回的书架荡起飞扬的尘土。
    二人跪坐,姜循靠着江鹭肩,低头端详她掌心的小鸟。
    她大约很喜欢,爱不释手,本想用她的袖子擦一擦小鸟的羽翼。但她垂睫间,看到郎君的绀色纱袖。她思考一下,直接抓过他的袖子来安置她手中的鸟。
    姜循抬起眼,目有狡黠试探。
    她以为江鹭应为她的抓袖护鸟而有所反应,江鹭也确实有反应,却和她以为的恼怒不同。
    他浅色瞳眸被夕阳晕了一重黄色,晃悠悠如琥珀玉水,又像光华绚烂的清透果浆。他垂着眼看她,在她抬脸偷觑他时,他睫毛轻轻动了一下。
    下一瞬,他的手探出。
    他一手托住她下巴,让她仰脸;另一手抚在她脸颊上,摩挲她的肌肤。男子的手指在颊上缓缓移动,带给姜循一种深入骨髓的战栗刺激感。
    姜循仰望着他,脸颊升温,但她不为此露怯。
    她总是这样怡然自得,江鹭捧着她腮帮的手指发颤,心跳快得震耳欲聋,让他神智更乱。
    他仿佛仍然行在蜿蜒雪山上。
    雪崩已然发生,他被雪裹着朝深渊跌去,被雪山下的浓墨夜雾吞没。他本当克制本不应该,可他忽然忘乎所以。
    他思绪有些乱。
    江鹭的手指抚到她黛眉上。
    他好像看到十五岁的阿宁与十八岁的姜循面容重叠,娇弱灵慧与风情风流融合。他脑如浆糊,耳边听到鸟叫声,眼睛看着她,于是这一瞬,他好像只看到了姜循。
    口干舌燥,情难自禁,呼吸变乱。
    江鹭满眼是少女那罂粟般的芬芳,他控制不住地低下头,秀丽面容俯下来。
    姜循意识到他的喜爱,她的心跳随之加速。她面颊上浮起浅浅羞意,却仍是睁着明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如何靠近自己
    竹木门帘被风撞得噼啪一阵响,玲珑气喘吁吁的声音隔着帘子在外堂响起“大夫,两个时辰前是不是有一对男女”
    玲珑的脚步声朝此间跑来,压着嗓子“二郎、娘子”
    门帘倏地被掀开。
    阳光浮照尘埃,江鹭肩臂一颤,清醒过来。他及时地侧过脸,凌乱发丝掠过姜循脸颊。
    郎君睫毛上所凝的那滴汗滴答掉下。他的气息柔软而轻颤,与汗珠同时落在她眉毛上,发着抖,一触即离。
    姜循不满。
    玲珑跑进雅舍的一瞬,看到世子横抱着她家娘子站起来。她家娘子好像挣扎了一下,手捶打世子胸膛。世子起身,用帷帽盖住了贵女的脸与身。
    鸟声从世子身上清脆传来。
    姜循“我的”
    江鹭声音微带点儿沙,酥酥地淌过人的肌肤“白鸟在我袖中,没有跑。”
    江鹭抬眼看到玲珑“走吧。”
    玲珑无话,知道外人不应见到此时的娘子模样,而世子
    考虑到了一切,她只需默默跟在江鹭身上,看世子帮她把姜循抱上马车便好。
    不知为什么,玲珑心里觉得微妙。
    她掀开帘子的那一刻,她觉得她应该看到些什么,但事实上她什么也没看到。
    正如此刻她跟随世子离开雅间,她眼睛看着世子修长背影、宽肩窄腰,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忍不住回头朝雅间望去
    书架、木榻、阳光,没有一寸生乱。整洁的雅舍里,分明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可玲珑心跳加快,不敢多想。
    江鹭知道自己方才那一瞬,必然又一次地意识不清,受了药物影响。
    不怪姜循被迷了心志。
    他自己都短暂忘了自己和姜循的恩怨她手掌托鸟仰脸看他,他情难自禁,只想着她如何如何好。他遗忘了恨意恼意,只是心动,甚至想、想
    玲珑的脚步声将他从沉迷中唤醒。
    江鹭抱着姜循,沉静地出了医馆。玲珑去和大夫告别,江鹭侧过脸,静静地望一眼那个在柜台后起身的中年大夫。
    此药不同寻常,连他这样的内力深厚者都被影响。
    他如今要救人,没空搭理这药,但他心中已然记下此事,留后发作。
    江鹭将姜循抱上马车后,玲珑跟着爬上来。江鹭转身要走,他的袖子却被姜循拽住。姜循掀开脸上的帷帽,气息微弱地靠着车壁。
    她抖得更厉害了,唇瓣因此发紫,让江鹭看得心惊。姜循盯着他,拽着他袖子不放“我的白鸟。”
    她没说更多的,玲珑此时着急回府为姜循煎药,一时一刻都不容耽误。她不管世子和娘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她眼看娘子不愿世子走,便急声帮着自家娘子劝
    aaadquo世子,你救人救到底好不好我家娘子耽误不得了aaaheiaaahei你随我们回府,一切等我家娘子清醒了再说好不好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江鹭本欲走,因他发现了一些事而要去查。但他回头看姜循模样,又被玲珑的眼泪搅得心乱。
    江鹭犹豫一下,俯眼凝望着姜循的眼睛,放轻语气“我不走。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吩咐点事就回来。”
    他像是说服自己一般“无论如何,你我之间的账,都要算的。”
    他打开袖子,将其中的那只雪白小鸟放到姜循手中。她眸子轻晃,接受了他的说辞,安静地捧着小鸟低头端详。
    江鹭心中柔软。
    他下了马车,回到那家医馆门口,手在巷边墙角轻擦,做了几个记号,写了几笔重要的字。
    他请来的画师应该进城了。画师也是十三匪中一员,画师进城来配合江鹭查人。但江鹭此时已经打算先随姜循回去,弄清楚姜循的病情,他便做记号,让画师找到这里后,自己去找此医馆的前查柜,再通过查柜的口找曹生妹妹。
    做完这些记号,江鹭不动声色地返回马车。
    姜府马车静静地停在街头一角,江鹭看到姜循竟然掀开帘子,朝外张望。
    有一伙杂耍的人周围围满了百姓,里面吞剑喷火耍球,百姓们喝彩鼓掌欢呼。姜循张望间,帘子被里面猛地盖住。江鹭目力强,一眼看到是车中那胆战心惊的玲珑合上车帘,怕姜循被窥探到。
    只短短一会儿功夫,姜循都要闹出些事。
    江鹭感觉到自己心口更软,努力忍下。
    他开门上了马车,姜循便朝他扑来,埋入他怀中。玲珑在旁看得目瞪口呆,江鹭身子微僵,却由着脸颊滚烫,没有推开姜循,而是给玲珑使了个眼色。
    玲珑默然病了的娘子,怎么这么奇怪以前也不曾这样啊。
    姜循不知江鹭和玲珑的担忧,她将自己看作与江鹭刚生情愫的少女,一手捧鸟,一手挽他,慢悠悠地和江鹭说“我刚才看外面的人舞剑。阿鹭,他舞得没你好。”
    她眼睛灼灼看他,暗示极强。
    江鹭却顶着玲珑八卦的眼神,只是淡淡aaadquo嗯▆▆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了一声。
    姜循盯他片刻,见他毫无表示,她眼神便也冷淡下去了。她扭身推开他,独自拥鸟而坐。她转头又看到一旁的玲珑,怔了一怔。
    她既觉得此女熟悉,又不认识此女。此女担忧地对她嘘寒问暖,姜循默然片刻后,又慢吞吞地朝江鹭身边挪。然她心生迟疑,江鹭不给她舞剑,待她不好,她岂能向待自己不好的人依靠
    姜循兀自踟蹰间,江鹭的手伸了过来。
    玲珑没有看到,江鹭这样贵族郎君的袖子宽大曳地。而袖下,他轻轻握住了姜循的手,带给她力量。
    姜循眼神几变,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她微微笑,喜欢这种隐秘的刺激。
    姜循回府后,玲珑便抓紧时间为她熬药。
    熬药需要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自然又得麻烦江鹭照顾姜循。而江鹭似乎已经得心应手,玲珑端着药进娘子寝舍时,见世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鸟笼,将姜循新得的小鸟放了进去。
    姜循虽虚弱,却依偎在江鹭怀中,笑着和江鹭说什么。
    二人郎才女貌,相携相依玲珑被门槛绊住,心脏狂跳。
    这种温馨,在玲珑进屋后,被江鹭收住。
    江鹭并未离开,他与玲珑一起,将药给姜循喂下。姜循吃了药,玲珑放下心,但姜循并不放江鹭离开。玲珑又用祈求的眼神看世子,江鹭一言不发,继续逗留。
    姜循吃了药便昏昏睡去。
    此夜,玲珑睡在床榻脚踏边,姜循睡在床间,江鹭一夜盘腿坐于榻沿。
    他坐得端正,两手放于膝头,闭目运功练武。绀色衣摆铺于榻角,云纹袖角被沉睡的姜循握在手中不知握了多久,已然生皱。
    在这样近的距离下,稍有风吹草动,江鹭便可察觉。
    大约玲珑带回来的药真的很厉害,姜循睡得安稳,夜里并未醒来。只是不知她次日会如何医馆给的那药,会不会影响她到次日
    若是她次日记忆仍然混乱
    ,难道江鹭要一直留在这里陪她吗
    他今日一整天没见段枫,段枫必起疑心。他最近瞒段枫的事情越来越多,段三哥他日追问,江鹭如何搪塞
    夜半三更,外头起了风。风吹窗框,咣咣作响。江鹭练完一周天内功,睁开了眼。
    屋中静谧帐子半悬,漂浮着女儿家的幽香。
    床间美人散发,半张脸掩在褥下,露出的半张脸莹白秀美。她脂粉不施,颜色寡淡单薄,分明不如平时盛妆之艳美,江鹭却不知为何,就这么一直看了下去。
    他既像在看着她,又像在走神。
    他说不清自己心中的五味杂陈,快天亮时,他忽而侧过耳,聆听到窗外一声鸽子咕叫。
    姜循睡熟了,不再需要他的袖子。江鹭动作间,衣袖轻松地从她掌间滑落,就好像二人轻易斩断的情缘一般。江鹭别过脸不多看,到窗下开窗,果然见到风声赫赫,他的信鸽站在窗外木栏上,正探头探爪,试图啄窗。
    屋内鸟笼中的白色小鸟叽喳,又跳又叫,想冲出笼子飞向那信鸽。
    信鸽拍翅江鹭“嘘,别闹。”
    他声音轻柔温哑,信鸽当即不再乱动,由江鹭取下鸟腿上绑着的消息。信鸽两条细腿,各有一则消息,让江鹭拧眉。
    第一张纸条,来自东京城中。入城的画师告诉他,查柜已死。查柜在半年前上山采药,从山上摔了下去,死得干干净净。江鹭想找查柜问曹生妹妹的线索,断了。
    第二张纸条,来自东京城外。十三匪的其余几匪审问流放人家中没死的漏网少年,套出来了曹生妹妹的长相。
    两条消息相辅,江鹭坐于案前研磨写字,心中有预感,他就要得到想要的消息了。
    次日晌午,姜循没醒来,江鹭待于姜循寝舍中,坐在窗下读书。玲珑几次进出,看世子在逗鸟,便也不好意思多问。
    江鹭一早上都背着姜府这些侍女侍从,用自己的信鸽给两方人马传信。到中午时,他终于整合了这些往来传递的消息,从画师那里,拿到了画师根据审问情报、画出来的曹生妹妹的画像。
    被叠起来的纸条皱皱巴巴,江鹭缓缓摊开纸条
    画中少女生了一张稚嫩却倔强的面孔,圆眸圆润如猫眼,唇紧抿,鼻尖有几颗淡淡雀斑。她身量小而玲珑,头发乱蓬蓬,看向画外人的眼神,几分呆滞,几分桀骜。
    而据十三匪描述,这样的少女,武艺出众。
    来自医馆的账簿显示,这少女,经常在医馆买跌打治伤药应是习武打架的需求。
    江鹭闭目,想到姜循曾慢条斯理告诉他“是孤儿爱武成痴,没人理睬人事不通,被人打骂”
    画师所画的少女,是简简。
    江鹭立在窗下,手指敲击书桌,急促而用力。他思量着种种疑点,判断着一切。
    简简就是曹生妹妹,而姜循让江鹭从曹生嘴里套话。
    姜循是在给他下套,还是她也不知道身边的简简与曹生的关系
    她不知道吗
    她和叶白之间有着他不知的奇怪的密切关系,叶白是开封府推官。叶白就算被上面压着,不能审问曹生,但是叶白真的一点没查过曹生吗如果叶白查过,那么他是没告诉姜循呢,还是姜循与叶白心知肚明,却将江鹭蒙在鼓里,指使江鹭为他们跑腿办事
    姜循是否在利用江鹭,好达成她没说出的某种目的
    江鹭目光冰冰凉凉,盯着那拦在二人中间的帐子。
    昨日短暂的平和消失殆尽,他重新对她生出怀疑,不知她是不是对他几多欺诈。他此时真的想弄醒她,从她嘴里问清楚她到底知道多少,又瞒了他多少,或者骗了他多少。
    她和他合作,真的仅仅是为了弹劾百官
    江鹭手中纸条被捏成齑粉。
    “世子”玲珑端着膳食进屋,想招待世子用午膳,便见江鹭朝内室走了一步。世子周身凛冽寒气,带着一重杀气,吓得玲珑腿软,哐当跪地。
    江鹭回过神,冷静下来,看向玲珑。
    他静静看着玲珑。
    玲珑更慌“世子怎么了”
    江鹭立在日光下,收敛周身寒意,淡淡说“你家娘子将我当侍卫使唤,她方才醒来,嫌弃我是男子,要我出去,找简简进来保护她。”
    玲珑惊愕。
    她失笑“世子为了这种事而生气吗我家娘子病得糊涂了确实不该指使世子的。不过,娘子记忆错乱,恐怕忘了,简简此时不在啊。”
    江鹭低垂的睫毛不着痕迹地跳了一下。
    他温声细语“是吗她去了哪里我找她回来。”
    玲珑“不劳世子费心啦。简简根本不在东京,她唔,这个我不能说,世子还是等娘子醒来,问娘子吧。”
    江鹭便颔首,却又说“不过你家娘子有些麻烦,她若是再次醒来,发现简简没来,仍是我,恐怕会发怒。不如我取一件简简的信物,比如刀剑之类的。待你家娘子再次醒来,你我一同哄住她。”
    经过一日一夜的相处,玲珑此时分外信赖江鹭,连连点头。
    她带江鹭去简简屋舍,在门前稍微犹豫一下。江鹭掀眼皮看她时,玲珑又为自己的迟疑而生愧,连忙开门世子这么好的人,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家娘子,她何必提防
    午后,江鹭离开姜家。
    玲珑见姜循没有醒来没有闹腾,她们已经耽误世子这么久,自然不好意思继续阻拦。
    黄昏时,江鹭回到了昨日望春门边上的医馆,找到了程大夫。医馆打烊,程大夫背着药箱正要离开,在医馆台阶前,被江鹭拦住。
    江鹭垂着眼“程大夫昨日给我妹妹用的药,是什么药”
    程大夫紧张“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
    江鹭的出众容色易让人生出好感,他微微噙笑,消除了程大夫的担忧“
    我妹妹倒是无事。不过那药效似乎过于烈了些,程大夫从哪里进的药”
    程大夫上下端详着这位郎君。郎君气质出众,绝非常人。程大夫斟酌半晌,实话实说“是来东京的胡商卖的,那药叫作神仙醉。我还未曾在人身上用过需要再做些实验。”
    江鹭“这药,不适合在人身上用。”
    程大夫睫毛猛抬,惊愕看着这随口闲聊的小郎君。对方上位者的气势让他忌惮,通身温静从容,让程大夫不知该如何回话。
    好在江鹭今日到来的目的不是针对药,他说“程大夫昨日说,服用那药,麻痹痛觉,让人记忆错乱,有可能遗忘不开心的事如果病人服用了这种药,我再用病人记忆中刻意遗忘的伤痛去刺激病人,强迫病人回忆,那么会发生什么事呢”
    程大夫激动“不可这、这”
    江鹭轻轻笑“会有可能要了人性命,对不对”
    黄昏下,长身如玉的江鹭如妖孽一般,他眼睛望向程大夫,幽声“那么,麻烦你再给我一点那神仙醉你不是想在人身上实验吗我帮你实验,告诉你结果。”
    程大夫捕捉到危险,他抱着药箱朝后退,干笑“不、不必了”
    他转身逃跑的路,被江鹭堵住。
    夕阳在深巷拉出长影,江鹭低垂着眼,一步步走向不安的大夫“我非宵小之徒,非杀人放火,程大夫不必这样害怕。这神仙醉,用在本就该死的人身上,有什么关系呢”
    入夜,姜循终于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她记忆恢复,聆听玲珑的哭诉,对江鹭的赞不绝口。姜循靠着床榻,想到昨日的江鹭
    她坐在床褥间,垂下眼,捧住自己的心脏。她回忆着江鹭,想他亲在眉毛上的雨点一样轻柔的气息姜循轻轻抚摸自己眉毛,只觉得眉心滚热,似乎他贴面垂眼,呼吸仍在方寸间。
    玲珑从未见过她这样眉目微漾、神色游离的柔顺模样,如被春风轻吻。姜循稍作掩饰,咳嗽一声,说一句正事“那个药有问题。玲珑,派人去查一下昨日医馆的药。”
    玲珑稀里糊涂应了,姜循再思考玲珑所说的去拿药的情况姜夫人病得醒不过来了是不是快不行了
    姜循为之兴奋又勉强按捺,不再提此事“玲珑,把鸟笼拿给我。”
    她逗弄着笼中的小白鸟玩,恹恹地倚着床柱,唇角噙笑。她只在听玲珑说,江鹭去过简简房舍时,目生惊讶,若有所思。姜循喃喃自语“好快呀”
    玲珑“怎么了”
    姜循低头片刻后,抱着鸟笼,缓缓从榻上起身,走向窗棂。她幽望着窗子,外面狂风大作,吹动她裙裾,托住她纤腰。
    青帐狂乱飞扬,烛影荡过屏风,她站在窗边,抱紧怀中白鸟“起风了呀玲珑,做些夜宵吧。我的白鸟,很快饿了,会回来找我的。”
    玲珑奇怪“你的白鸟不就在你怀里吗”
    姜循低头端详笼中小鸟,羽翼雪白的小鸟眸子乌润,在笼中跳动。风拂乌发,散发贴唇,她凝视黑夜无边,却丝毫不怕。唇角的笑无论如何也压不住,她衣袂飞扬如同自己也要跟着飞起来这种感觉太好了,他让她像吃了酒一般,她细细品味。
    姜循忽然兴致勃勃“你说打开笼子,我的白鸟会飞走吗飞走了,还会再回来吗”
    她目生癫狂之色,在玲珑诧异间,刷地一把打开栓子打开鸟笼,伸手探向那笼中之鸟。
    此夜深深,张寂带着一行手下出城、爬山。
    风如潮涌,树木幽森,一排排墓碑渗人十分。张寂背着章家,带人登上这座章家祖坟山岗,在一块块土垄间,寻找章淞之墓。
    风吹拂他的大袖。
    身后手下微惧,一人小声“指挥使,我们真的要挖坟吗章家人知道了,会恨死我们”
    张寂背影修长挺拔,在寒夜中孑孓无畏,平静淡漠“一切罪责,我独身担之,与尔等无关。”
    他停下了脚步。
    黑魆魆中,丛丛森木后,他找到了章淞之墓。
    黑魆深夜,乔世安在牢中睡得不安稳,总做些不知所谓的梦。
    他模模糊糊被人灌下了一碗药,挣扎着想醒来,眼皮却沉重如铅,无力挣脱。他听到狂风咣咣地拍打在天窗上,头脑像被人重击一般。
    他的心情却慢慢平静下来,他陷入了一场美梦中。在梦中,爹娘恩爱,疼护他与妹妹,他专心读书,妹妹认真学武。他不用为生计发愁,妹妹不用总是挨打
    “哐”风再一次敲打在天窗上。
    乔世安从梦中惊醒,唇角还带着一丝笑。
    他坐在牢狱中,呆呆地生出困惑咦,他为什么入狱了他不是刚写了天下闻名的文章,获得圣上赏识吗他不是马上就可以带着妹妹远走高飞了吗
    清渺的郎君声音,自他对面响起“醒了啊。”
    乔世安揉着沉甸甸的头,迟钝地张望声音源处。
    牢狱门打开,有人进了此牢。墙边晦暗烛火幽晃,那人靠着木栏,坐在长条凳上,人净影清,容颜秀美得近乎妖冶。他抬起眼睛,冷淡地看着牢中要犯。
    乔世安茫然。
    那郎君慢声“你忘了我啊。”
    他低笑“看来,在你的记忆中,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对吗”
    他靠门而坐,对着乔世安微笑,笑意不达眼,轻描淡写“我是江鹭,字夜白,未及冠,初来东京,多有冒犯。与君相逢”
    江鹭倾身,一字一句“取君性命”,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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