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这实在是一首不适合拿来做手机铃声的歌曲,但从这首假行僧在1989年发行开始我就莫名的喜欢上它放纵又堕落的调调。手机铃声在这拥挤而又闷热的地铁里响过了三遍,身旁忍受不了这循环曲调的陌生人提醒我电话响了,我只淡淡说了一句我还没听够便埋着头让它继续。电话不响三遍不接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而我的电话除了我的仆从能打进来以外就再没有第二个人,当然我的仆从其实也不能称做是人,他和我一样都是来自冥界的恶魔。
    站在塞满了困顿人类的地铁里,我按下了接听键接起已经响了快唱了五遍假行僧铃声的电话。
    “斑。”
    “亲爱的殿下,是的,是您冥界的地狱犬,人间的管家斑鹿。”
    “去掉前面三个恶心的字,好好说话。”我的仆从班鹿一向感性得像一个人类,我总是告诫他不要被腐朽的人类情感所腐蚀,但他却越来越迷恋这里的生活。
    “殿下,斑斑已经将您今天的行程表交给您的司机了,稍后您出站他会过来接您。”
    “我还没想好在哪一个站下,你确定他能接到我?”每天早晨坐头班地铁是我近几年来的一大爱好,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形形□□的人来往穿梭,蓝灰色的恶魔之眼可以看穿他们内心无数的欲望,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当然,我尊贵的殿下。六号线一共二十三个站,您在第三站上车,按照您以往的习惯一般会在地铁上呆三十分钟,那么从第九个站开始斑斑为您安排了十四辆车,无论您从哪一站下车司机们都会接到您的,殿下!”
    “好吧。”这一刻我承认自己能将斑鹿这样一个低级的地狱犬带来人间真的不是偶然。
    “还有今天是您在人间需要过的第三十个二十三岁生日,晚上不要忘记出席斑斑为您准备的游艇派对哦。”
    “了解。”我来到人间已有三十年,为了尽量让自己像一个正常的人类我的仆从每天都会让我做一些人类才会做的蠢事,三十年里每一个二十三岁生日都是一样无聊,人间一年冥界一天,我要找的人一直还没出现。我时常想是不是我来得太早,或许那个人都还没有出生,我的耐心实在没剩下多少了。
    “好的,殿下。”
    挂掉电话再抬起头,地铁车门正好打开,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下站,突然一个身材臃肿的秃顶男人冲上来将我挤到了车厢最里面,让我错过了下车的好时机。我不悦地瞥了他一眼,轻易看到了他的内心,犯罪的欲望正在滋生。于是我抱拳靠在车厢栏杆上,挑高了我的蓝色条纹棒球帽檐等着看好戏。可走过了五个站那个男人都没有任何动作,难道是我的判断力出错?为了确认真相我再次用邪眼看了一下这个人的眼睛,欲望还未消失他只是在等适合下手的目标而已。
    我站在他的左侧不远处,视线一直盯着他的右脚,站在他身前的乘客换了一波又一波,从尖头皮鞋、运动鞋、拖鞋、豆豆鞋他都没有拿出他的犯罪武器,直到一双淡紫色的梭跟凉鞋出现他面前,他终于有了行动。他脱掉了右边的鞋子将它不着痕迹地一点点挪到那双鞋旁边,我的视线也跟随着他的鞋子挪到了那双鞋子的主人身上。不得不承认,这个猥琐的男人很会选偷拍的对象,也或者他本来就是一个惯犯只有惯犯才会想到这样高明的手段将摄像工具藏在鞋子里。这双紫色凉鞋的主人有一双白皙如透玉的美足,连我都很少见过这样优雅的足背,再顺着她光滑的小腿看上去,深紫色的收腰一步裙,可见是个非常喜欢紫色的女人。再往上纤细的腰肢平坦的小腹,身材不错。如果胸也够紧致挺拔的话就完美了,我这样想着继续打量,果然是不叫人失望的完美身材!白色的薄棉衬衣显得利落而干净,上领口未扣的两颗纽扣又使这身保守的打扮添了几分肆意的风韵,还有那优美的锁骨线条更是诱人,我看到这里就已经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的气质,她不属于这拥挤地铁里的任何一类庸脂俗粉,她是独特的。我越加好奇她会有怎样一张动人的脸,一定秀色可餐极了吧。我想着添了一下双唇却不急于去看她的脸,如果真的是个大美人被这个肮脏的男人偷拍到私位实在是有些可惜了啊。
    “借过。”第一次行动先于了思考,我压低了帽檐拨开挤在我身前的人群钻到了她和那个猥琐男人中间,并且故意一脚踩上了他那只正在偷拍的鞋子。
    “喂,你这小子要下车就快点!”那男人戳了一下我的后背脊似在警告我不要坏他好事。他这类污浊的灵魂在地铁里天天都能碰上无数个,我早已见惯不惯也从来没有去插手过,但今天这个偏爱紫色的女人却勾起了我的一丝保护欲,只能算他倒霉了。
    “我还没到站。”
    我回头对他微微一笑,他却还没有察觉到我的危险目光反而更加猖狂。
    “旁边有地方不站非要往中间挤,你这小子有没有素质!”他放大了音量想掩饰自己的慌张,视线停留在我脚下。
    “不好意思,我不是小子。”我取下墨镜露出一双银眸,眼里散发的寒光让他顿时往后一缩。
    “哇,快看,好帅气的脸,个子这个高居然是个女孩子。”
    “我刚才就跟你说她肯定是个女的。”地铁里的乘客们也开始有了看热闹的兴趣,可他们首先感兴趣的不是和我起争执的男人,而是我。
    “小妹妹,不要多管闲事!”那猥琐男子将插兜的手露出一小截,让我看到了他手上的尖刀。
    “没问题。”我耸耸肩两手一摊,放开了脚将他的鞋子轻轻踢了回去。
    “哼,算你识相。”男子得意一笑拿回了自己的作案工具,但我知道他穿上鞋马上就会笑不出来,我刚刚那看似轻轻地一脚实际用了一点儿超自然的力量,他的小摄像机此时应该已经粉碎了。
    “你……”男子一手指着我先是愤怒而后转为惊恐,我想他也猜到普通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一脚将金属制品踩碎,但他除了觉得不可思议以外也根本不会猜到这是恶魔的力量,因为在人类的现代社会我们恶魔只出现在电影里或者书里。
    “大叔你该下车了。”我语气中带有警告的意味,相信他也听得出来。两分钟后地铁门打开,他果然落荒而逃。
    “不洁的灵魂。”解决了碍事的人我小声啐了一句,那么现在该是我好好近距离欣赏这位被偷拍的女子美丽容颜的时候了。
    “谢谢你。”她的声音也是意料之中的那样好听。
    我还没有回过头去看她,她先伸出了手抓住了我的右臂。她抓得很用力,看得出来她很紧张。刚才的尴尬处境我想她也是有所察觉的,只是面对这种在公共场所被猥亵的事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所以选择了沉默。从这一点我又多出一个判断她应该是一个不经常出门的女人。
    “唔……”我本来是想告诉她赶紧放开她的手,因为我讨厌肮脏人类的触碰,可回头看到她的那一刻想说的话一下字堵在了喉咙里。哪怕是个没有情感的恶魔也绝对不会对这样一个女人说出一丁点儿残忍的话,这是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我看过无数个女人,妖娆的、优雅的、可爱的,但这一刻我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她。任何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她的这种气质,不是惊心动魄也不是倾国倾城,是一种沁人心脾的素雅,不属于这个污浊人间的净与素,像一朵紫色的睡莲雅致有韵让人过目不忘。
    “刚才谢谢你,同学。”我就这样痴傻地看着她许久,结果等来了一句让人失望的话。她竟然叫我同学,好吧看起来她是要比我大上那么几岁,我的脸太过青春逼人。
    “不客气。”我摘下我的棒球帽将它扣到了她的头上,又用手拨了拨自己被帽子压扁的一头层次分明的碎短银发,“美貌通常伴随着危险,你应该把脸遮起来。”
    我的唐突动作让她惯性的往后一退,她似乎抗拒与人接触,这一点跟我很像。
    “坐地铁还是穿裤子比较安全。”
    “像你一样穿得像个男孩子?”她的表情明明十分不自在却还有心情打趣我。
    “呃……”我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装扮完全不是我的风格啊。粉色迷彩网衣背心,薄荷绿短裤再一双亮黄色跑鞋,这个该死的斑鹿,竟然将我搭配得像个花哨幼稚的中学生,看来回去之后要好好纠正一下他的审美观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见我低着头不说话,她以为是我误解了她的话连忙道歉。脸色也忽红忽白的变化着,我不禁感叹一句真是个容易害羞的女人啊。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地铁门打开,我重新带上墨镜,先一步离开。
    “哎,同学,你的帽子……”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地铁已经驶向了下一站。
    我转过身看着车窗里的她,她也回望向我,直到车驶进黑暗的隧洞。
    “宫总,我是您的七号司机,斑管家让我来接您。”当我的双耳还充斥着列车急速的呼啸声时,一位着装整齐的西装男子已经走到了我身边。上了车之后那个女人的脸还久久浮现在我的脑海,刚才真该问一下她叫什么名字。
    “居然敢叫我同学……”我头仰在车椅后背上,自顾自回味着她的话。
    “宫总有什么指示?”给我开车的司机都知道我坐车从来不会讲话除非有什么别的吩咐或者行程变化,七号从后视镜里抬头看了我一眼立即问道。
    “继续开。”我淡淡地开口,一眼瞥到了脚上那双明黄色跑鞋,越看越觉得不顺眼,“掉头,去银座时代。”
    “离您与帛鹤先生会面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现在掉头去那边的话恐怕会来不及……”一定是斑鹿再三交代过不要迟到,司机才迟疑的说了一句。
    “时代广场c座楼顶有停机坪,让家里的直升机过来接我!”我心里只想着赶紧换掉这身幼稚的行头,说话的音调顿时也提高了几分。
    “好的,宫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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