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晚秋的日子里,随着寒冷季节的一步步临近,我想起了童年时冬日的雪花。上个世纪70年代,我们老家的小山村里每年冬天都落下好几场大雪。那漫天飞舞的雪花,那银装素裹的银白世界,给我单调、贫寒的童年留下了美好、温馨的记忆。
    记得雪下时常常是静悄悄的。没有风,天空十分昏暗。把院子里的东西收拾好,躲进屋里,隔着窗子,开始看到一片、两片更多片的雪花,从高空中袅袅娜娜地飘下来,一点一点地濡湿了窗外的一切。接着,又在不知不觉中,一片片变成了一朵朵,洋洋洒洒地摇曳而下,给窗外的梧桐树缀满一簇簇洁白的花朵。一阵风吹来,更有一大团一大团雪花弥漫着、翻卷着、涌动着,只见外面的天空立时变得混沌沌的一片。风从窗棂缝隙间挤进来,带着呼啸,透着寒意,还有一点雪花的味道。
    雪一阵紧似一阵,下的天昏地暗,下的铺天盖地。不一会儿,地上、房上、树上,就到处白茫茫了。大地此时变得静悄悄的,好像只有雪花在独自舞蹈。这天黄昏的时候,母鸡提前进了窝。但院子里的梧桐树上,却仍有几只麻雀在叫,看来正在为晚餐而发愁。
    有时候,雪下的小一些了,我会走到屋外,伸出手,感受雪花的轻盈。抬头仰望,一片片雪花象柳絮,象杨花,象满天飞舞的蒲公英,在空中旋转着、飞舞着,飘向屋顶,飘向大树,飘向无边的原野。有时,淘气的雪花会钻进我的衣服里,轻轻的,柔柔的,凉凉的,心中感到无比的清爽。
    屋外大雪纷飞,寒气逼人。而此时,屋里却炉火正旺,母亲用铁锅在上面熬的玉米粥冒出淡淡的香气,弥漫到屋子的各个角落。把一铲煤倒进火炉中,火苗呼呼上窜、嗡嗡作响。围在炉子旁,不一会衣服就烤热了,浑身觉得暖融融的。天渐渐黑下来了,屋子里还没有点灯。只见炉子里的火光一闪一闪的,从微微的小孔透出来,给我以遐想,给我以光明,给我以温馨。
    这天夜里我睡的特别香甜,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到了一个童话世界,见到了美丽的白雪公主。第二天清晨一睁眼,直觉得外面特别明亮,看窗上的玻璃开出了一片美丽的冰凌花,有的像热带丛林,还有像花卉动物。穿好衣服,推开房门,只见外面到处铺满了一尺多厚的积雪,白的透明,白的刺眼,白的纯净。空气变得特别清新,沁人心肺。平日十分熟悉的房屋、树木都变了模样,都因为这洁白的背景变得空前的生动、明丽和生机勃勃。天空湛蓝湛蓝的,初升的朝阳已经爬上房顶。当务之急是在院子里清出一条道,用扫帚是难以办到的,得用铁锨。招呼两个弟弟,一边打扫,一边堆雪人,高鼻梁,大眼睛,从屋里找来红墨水往嘴唇上一涂,只剩下淡淡的一抹红影儿。一阵折腾,弄得浑身上下都是雪,几双小手冻得通红,大家却十分开心。
    大雪过后的日子,母亲总是把院子里干净的雪装进铁锅,放到炉子上化成水,用来做饭。上学出门,总是嘱咐我们把围巾围好,把手套戴好,把棉鞋穿好。那些天,我们去往学校的路上,总是一片雪印、一路欢笑。雪花飘来飘去,飘走了我梦幻般的童年,也飘走了母亲的黑发,却永远飘不走那份亲情,那份温馨,那份快乐和温暖的记忆。
    雪融化的很慢,此后的半个月里,天气变的十分寒冷。一到中午,麦草覆盖的屋檐上不停地滴着水,一道道水帘,使地上一片泥泞。暮色时分,结成的一排排冰凌,有长有短,有大有小,晶莹透明。这时,我们会把这些冰凌摘下来,含在嘴里,透心的凉。一阵北风吹过,使人感到不尽的寒意。房顶上的雪化完了,地上的角落里却还有很多,只好用小车运到麦田里去。雪很轻,这活十几岁的男孩子就能做。
    最兴奋的还是雪花飘舞在春节那几天,洁白的雪映着门口大红的春联,整个村子都充满喜气和吉祥。除夕的夜晚,家家户户挂起大红的灯笼,鞭炮声震耳欲聋,我和两个弟弟踩着地上的积雪,东家进西家出,一路下来,新衣服兜里装满了瓜子、糖块还有鞭炮。大年夜的雪花,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记忆。
    童年的冬天总是和雪花连在一起的,里面有我五彩斑斓的梦。然而,时光如飘舞的雪花,悄悄的流逝着,是这般迅速,是这般匆忙。甚至让人来不及盘点,来不及回味。
    这些年进了城,不知为什么,冬天已经很难见到雪了。没有雪的冬天是不能真正称其为冬天的。雪作为我们北方冬天特有的风景,是其他美好的事物都不能代替的。新鲜和希望,回忆与憧憬,都蕴含在美丽的雪花之中。沧桑岁月,天荒地老。童年的雪花将永远与我的生命相伴。

章节目录

存忠文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存忠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存忠并收藏存忠文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