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在城里的大街上突然碰见了老家的三叔,说是给上学的女儿送棉衣来了。站在寒风中,来自山里的三叔显得非常土里土气。我记忆中原来高大的身躯也弯曲成了一棵枯树,好象随时都有被风吹倒的样子。灰暗的脸上刻满了深深的皱纹,穿一件已经多年的脏兮兮的面包服,表情有些呆滞。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邻居家的三叔人高马大,非常有力气。当时在生产队里,别人挑水,担杖两边挂两只水桶,三叔可以挂同样大小的四只。用小推车运石头,别人装六、七百斤,三叔可以装到千余斤。当然,三叔的饭量酒量也大,一次能吃10几个煎饼,喝下一斤白酒根本不在乎。脚也特别大,别人的布鞋底纳五、六天,他的鞋底得纳半个月。由于吃得多、穿得多,家里又穷,所以找媳妇非常困难。
    直到30多岁,三叔才好不容易从临近村张罗了一个媳妇。这个女人不但长的气貌不扬,据有人讲还有些缺心眼的样子。不过,像三叔这样的条件在那时能找到这样一个女人就算不错了。没想到的是,结婚以后,好几年不生孩子。因此到处求医,折腾了好几年。最后,终于有了两个女儿。如今一个女儿已经出嫁,另一个女儿还在高中上学。已经60多岁的三叔好歹开始静下心来。
    三叔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没有文化,只能勉强写出自己的名字,不过他绝对是干活的好手,集体时在生产队里常常一个顶仨。记得他曾经自豪地对我讲过,用小车推着四、五百斤粮食,步行近百里,到临近的昌乐县用小麦换地瓜干,虽然山高坡陡,却能两天一个来回。分田单干后,他没有别的门路,只好到我们老家的西山上开石头。出的是牛马的力气,收入却十分有限。也许,当下像三叔这样的农民还有不少。苍天阔土,他们仍然辛苦劳作,仍然入不敷出,仍然欲哭无泪,仍然无可奈何。
    时下,对于我们这些走进城里的人,日子里充满了繁华和喧闹的气息。固然也曾在炎炎烈日下挥汗如雨,固然自小吟诵“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诗句,固然能够时而记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辛劳,但我们却总在无意之间遗忘着很多东西。见到老家的三叔,我突然想到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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