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颇也曾想过其他办法,比如搭建浮桥,或者造船渡河,最后都被齐军破坏了。
    赵军没有船,但是齐军有船!
    作为当年和越国打过世界上第一场海战的国家,虽然这么多年技术也没啥长进,但是对付赵军这群旱鸭子还是很容易的。
    齐军统帅田胜只派了一万水军,嗯,也不能说是水军,应该说是乘船的步兵,在河水中来回巡视,只要发现赵军造船或者搭建浮桥就毁掉。
    赵军只能干瞪眼看着,没有任何办法。
    一直以来,中原各国点的都是战车和步兵两个天赋,赵国率先点出骑兵这个天赋已经很厉害了。
    至于水军,除了当年越国和齐国点出来过这个天赋之外,没有任何国家点出来过,即便是现在的楚国和齐国,都没有正规的水军。
    不过齐国毕竟是继承了姜齐的全部传承,至少渡个近海和内河不成问题。
    历史上齐国灭亡,一大堆贵族逃到海上,自封了一大堆君,靠得就是先进的航海技术。
    相比之下,楚国就差远了,虽然灭了越国,但是重心一直江淮,因此更加注重战车和步兵,对于水军没有任何发展。
    齐军主将田胜虽然算不上啥名将,但是有个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他深知自己不是廉颇的对手,连半渡而击,反败为胜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
    坚决死守,绝不进攻。
    廉颇被田胜恶心坏了,他终于感受到了当年王龁面对自己的时候的感受:明明能打败对方,却拿对方没有任何办法!
    这比打不过还要难受!
    “将军,要不我们就安心等大王支援吧。”庆舍说道。
    “不行。”廉颇坚决说道。
    虽然当初定下的战术是他只需要挡住齐军,然后等赵括击败燕国之后,南下支援就行。
    但是以廉颇的骄傲怎么能容忍自己被一个三流将军挡住。
    乐毅和田单只有三万五千大军,一个面对的是武安君白起的十万大军,一个面对的是韩魏二十万联军,皆将敌人牢牢挡住。
    他率领的大军足足是二人的两倍,面对的齐军实力更是不如秦军和韩魏联军,若是最后和二人一样,都只是挡住敌人,那他日后有何颜面与二人并列?
    “可是我们现在连河水都渡不过去,怎么打败齐军?”庆舍皱着眉说道。
    众人纷纷看向廉颇,目光殷切,显然是把希望寄托在廉颇身上。
    “先散了吧,我再想想。”廉颇挥手说道。
    ……
    齐军大营。
    “将军,赵将廉颇能攻能守,骁勇善战,麾下士卒又皆是百战老兵。我军虽然士卒比赵军多,但都是新兵,远不是赵军的对手。不如启奏大王退兵吧。”副将田芬起身说道。
    “是啊,将军。连秦国都拿赵国没有任何办法,我们又何必啃这块硬骨头呢。”尉将田叔也说道。
    “韩国和魏国打邺城都打了快一个月了,连块城砖都没有打下来。秦国之前使者派的积极,出兵之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了。燕国前几天传来消息,被赵军大败,十五万大军尽数被俘。等到赵军支援过来,我们肯定不是对手。”尉将田杨说道。
    他们所有人都不想打了。
    作为齐国宗室,军功对于他们来说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有没有都不影响他们的贵族生活。
    战场,对于贵族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实现自我追求的地方。
    但不是每一个贵族都有自我追求,并且意志坚定的。
    一开始齐军连破数城的时候,所有人都非常兴奋,以为自己名扬天下的时候到了。
    随后廉颇便给了他们当头一击。
    以不足齐军三分之一数量的士卒,大破齐军,一战斩杀齐军两万多士卒,以及两名尉将,不到十天时间,便收服所有失地。
    如果去掉赶路的时间,可能连三天时间都没有!
    顿时所有人都被打醒了,原来真正的战场是会死人!
    所有的理想,所有的抱负,所有的自我追求,一瞬间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现在只想回去,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
    “其他人呢?”田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脸上充满了无奈。
    说实话,率领这么一群废物,能挡住廉颇,田胜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
    除了一个人之外,所有人都微微低头,沉默不语,从他们的表情便可以看出他们内心的选择。
    “我会向大王请示的。”田胜长叹一声。
    当年乐毅伐齐打断了齐国的嵴梁,随后齐王驱逐田单,灭掉了齐国的灵魂。
    现在的齐国,上面国君昏庸,中间贵族无能,下面平民百姓不断遭受打压剥削,争相逃离齐国。
    空有一个华丽的外壳,里面早就烂透了。
    “等等。”这时,坐在田胜下手第一个位置的年轻人突然站了起来。
    他比所有人都年轻,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却坐在了除了田胜之外的第一个位置上。
    “长安君有何事?”田胜问道。
    原来,此人竟是赵太后之子,赵王丹之弟长安君!
    六年前,秦国攻打赵国,赵国为了向齐国求援,将长安君送至齐国为质。之后,长安君便一直在齐国生活。
    直到这次五国伐赵,长安君请求齐军将他带上。
    齐国考虑打败赵国之后,以长安君的名义占领赵土,安抚赵民,可以省下很多功夫,于是便答应了。
    “禀将军,在下愿意前往赵军大营,说服廉颇归降齐国。”长安君沉声说道。
    “什么!”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长安君。
    “长安君此言当真?”田胜激动的说道。
    长安君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说能说服廉颇,就能说服啊?”田杨不屑地说道。
    “即便是不能说服,对于齐国来说又有什么损失呢?”长安君看向田杨。
    “……”田杨顿时说不出话来。
    “那就麻烦长安君了。”田胜拱手一礼。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请齐国帮我杀掉赵括,为我兄长报仇。”长安君说道。
    “此事本将无法答应你,但是可以帮你请示大王。”田胜沉思片刻,说道。
    “多谢将军,在下去去就回。”说完,长安君潇洒转身,大步朝营外走去。
    “将……将军,你就这么让他走了……”田芬指着长安君的背影,难以置信的说道。
    “不然呢?”
    “若是他一去不回怎么办?”田芬说道。
    “不回便不回。他本来就只是个质子而已,如今赵国君主是赵括,你觉得他会在乎长安君的安危?既然不会在乎,这个质子回不回来又有什么关系?”田胜说道。
    质子不过是起到约束作用罢了,而且这个作用可以说微乎其微。
    秦国攻打魏国的时候,太子还在魏国做人质呢,照样兵围大梁,在华阳之战斩杀魏国十三万大军。
    连质子是自己儿子都尚且如此,更何况赵括和长安君的关系。
    如果齐国杀了长安君,恐怕赵括只会更加高兴。
    “长安君此去无非三个结果,一是说服廉颇归降我齐国,那么对我齐国有利。二是说服廉颇帮助他自立,将赵国分裂成两个,对我齐国来说依然有利。三是什么都没有做到,甚至被廉颇杀了,那么对我齐国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田胜说道。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
    ……
    “将军,齐国使者求见。”一名士卒走了进来,抱拳说道。
    “齐国派使者来作甚?”廉颇有些想不明白,不过还是说道,“请他进来。”
    “多年不见,廉颇将军风采依旧。”长安君迈步进来,一拱手说道。
    “长安君!”廉颇震惊地看着来人,心中掀起轩然大波。“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想到廉颇将军还记得我。”长安君笑着说道。
    “你走吧,我就当没有见过你。”廉颇转过身,挥手说道。
    以他的智慧,自然能明白长安君来见他的目的,但是他不可能帮助长安君,现在赵国局面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等到击败五国之后,便能一跃成为七国霸主,他没有理由将这一切毁去。
    而且以赵国现在敏感的政治局面,廉颇也不愿意和长安君有任何瓜葛。
    “廉将军,你对得起父王和大兄吗?”长安君大声质问道。
    “哗啦啦!”黑压压的侍卫从外面涌了进来,将长安君包围在中间,兵器上散发着寒意。
    “你们先退下吧。”廉颇挥手说道。
    “哗啦啦。”侍卫又如同潮水般退去,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动作整齐划一,长安君眼前一亮。
    光凭这些亲卫,他便可以断定,赵军之精锐,远在齐军之上。
    “先王是自刎的,大王并没有杀他。”廉颇摇了摇头。
    “自刎?若是他赵括没有造反,我大兄会自刎?”长安君质问道。
    廉颇没有说话。
    长安君直接跪倒在地,俯身大拜。“求将军看在父王的面子上,帮我这一次。”
    “末将想问长安君一句,是为了给兄长报仇,还是想自己当上赵国君主?”廉颇问道。
    长安君沉默片刻,然后抬起头,看着廉颇,郑重地说道:“若某为赵王,愿与将军共享赵国。”
    “我可以下令让大军后退二十里,放齐军过去。但是不会帮你攻打邯郸。”过了好一会儿,廉颇说道。
    “多谢将军。”长安君俯身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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