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一行人在养鸡场多留了几天,主要是李云带着他们参观了刚刚孵化出来的小鸡小鸭小鹅。安凝等人和三个小家伙对这种毛茸茸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见到之后顿时迈不出步子了。
    如果不是路上实在没办法养,三个小家伙非抓几只带回去。
    离开养鸡场之后,继续南下便抵达长平了。
    长平和以前似乎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除了城外的壁垒被拆除,壕沟被填平了之后。还是以前的样貌,城砖上还残留着当年留下的血迹,刀枪在城墙上刻下的符痕并没有被岁月抹除,依然在忠实的记录着战争的惨烈。
    赵括远远地看了一眼,没有选择进城,而是来到城外一块巨大的墓地旁,这里沉睡着赵国数万战士。
    墓地周围除了种满了松柏之外,并没有什么装饰物,前面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石碑,石碑只有短短的一行文字:长平之战赵国四万一千二百一十三名将士埋骨于此。
    或许是再过两天就是寒食节的原因,石碑周围摆满了各种祭品,在赵括到来之前,就有不少人在祭祀,赵括在后面默默排着队,等到对方祭祀完之后才上前。
    “看来长平官吏没有把我的命令当耳旁风。”赵括看到石碑周围的祭品,以及没有什么杂草,显然被打理过一番的墓地,欣慰的点了点头。
    光凭这件事,未来长平县令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即便出了事,赵括都决定保他一次。
    除了墨家等少数人之外,绝大部分人对死后都是非常看重的,在很多人看来,死去的只是肉体,精神和灵魂是会永生的。
    因此无数皇亲贵族耗尽巨资打造自己死后的世界,竭尽全力把自己生前的荣华富贵带进死后的世界中。
    祭祀不仅是对逝去的人的追忆,更是对活人的激励,一种信仰上的传承。
    高昂的福利待遇解决将士们身体上的需求,国君亲自祭祀,国不灭则香火不绝解决将士们精神上的需求,一次次战争的胜利将两者融会贯通,让所有人看到希望。
    这是培养赵国国人尚武精神最重要的三步,如今前面两步已经完成,就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只要将士们真真切切感受到从战场上获得的巨大利益,赵国这辆战争机器将会以比秦国更加疯狂的速度在中原大地上驰骋,谁也拦不住。
    周围人看到赵括等人有些讶异。
    这几年来,几乎每一天都有人从赵国各地赶过来祭祀,到了这里之后,也不说什么话,放下祭品,默默站一会儿便离开了。
    除此之外,每年逢年过节,长平的官府也会带领百姓祭祀这些死去的战士。
    但是带这么多甲士前来祭祀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整个赵国敢这么做的怕是也不多,而上党更是一个没有。
    毕竟甲衣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也不是什么人都敢买的,在赵国私自打个刀剑啥的不犯法,你敢私藏甲衣,就等着被砍头吧。
    敢明目张胆带这么多精锐甲士出门,不是坑爹的玩意,就是身份及其显赫之辈。
    从赵括到这里之后默默跟在后面排队,并约束自己孩子不要东张西望,态度要恭敬来看,前者的可能性显然不大。
    不过片刻之后大家就释然了,管他什么身份,只要是来祭祀的,那就是自己人。
    “寡人迟到了这么多年才来看望你们,还望诸位赎罪。”赵括走到石碑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长平之战结束之后,他从河东赶回邯郸,没有来得及回上党,“长平之战我们胜利了,不仅将秦人赶出了上党,还赶回了黄河以西,迫使他们各地求和。”
    “之后秦国联合四国,共同讨伐我赵国,不过我们依然胜利了,仅用数月时间便击败五国,迫使燕国和齐国割地求和。虽然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你们的家乡、亲人在哪里,不过所有战死的士卒的亲属寡人全部安置好了,绝不会让他们受到委屈……”
    赵括一句一句的说着,就如同聊天一般。
    最后,赵括挺直身子,目光缓缓扫过整座墓地,坚定地说道:“我们胜利了,我们又胜利了,我们会一直胜利……”
    所有人都庄严肃穆,连三个小家伙也不例外。
    赵括虽然没有教给他们太多东西,有时还带着他们玩耍打闹,俨然一副慈父模样,但是一路上所见所闻让他们在小小年纪学会了很多东西。
    “将祭品抬上来。”赵括说道。
    身后的士卒默默将牛、羊、猪三牲抬到前面。
    周围众人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一幕,这可是太牢啊,只有祭祀天地社稷的时候才会使用,现在竟然用来祭祀这些战死的士卒。
    再结合之前赵括所说的话,大部分人已经猜到了赵括的身份。
    “原来大王所说,逢年过节亲自祭祀竟然是真的,有史以来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君主恐怕只此一人吧,其他国君就算士卒死在身前,都不会多看一眼。”一些人心中默默想到,此时此刻,他们竟然有些羡慕这些战士。
    赵括并没有在长平逗留很久,在城外祭祀完,没有选择北上,而是继续南下,抵达了天门,又叫天井关。
    天门以南,就是魏国的河内了。
    要说对河内没有觊觎之心,那是假的,河内和河东都是当年晋国和魏国的精华区,远比上党繁华,但赵国现在还没有实力夺取。
    赵国乃四战之地,并不像秦国一样有函谷雄关。
    一旦把天下诸侯的目光全部集中到赵国,引发一场六国伐赵,赵国像秦国一样扛下来的概率非常小,极大概率会像齐国一样被打的半身不遂。
    秦国就算把所有诸侯得罪了个遍,大不了关起门来不跟你们玩,自己发展自己的,我就不信你们六个家伙能一直团结。
    秦国早就把这群家伙研究透了,只能一时团结,不能一直团结,只要自己龟缩一段时间,六个国家狗脑子都能打出来。
    但赵国不一样,赵国和燕魏齐接壤的地方全部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就算想龟缩也没办法龟缩。
    “调头吧。”赵括最后看了一眼河内方向,转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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