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噼里啪啦的燃烧,齐军的营帐不断倒塌,随着一起倒塌的是齐军的战心。
    四周火光冲天,耳边到处都是赵军的呐喊声,齐军不知道周围到底有多少敌人,也不知道主帅是死是活。
    将是兵之胆,失去胆子的齐军或向赵军投降,或朝着大山中溃逃,抵挡的齐军越来越少。
    “将军,我们坚持不住了。”一名亲卫大声呐喊,话音刚落,一道刀光闪过,亲卫不甘的倒在地上。
    “将军,您先走,我们帮你挡住赵军。”身边亲卫纷纷说道。
    田成虽然能力平庸,但平日里对身边亲卫很好,并不缺乏愿意为他效死之人。
    “撤!”田成不甘的怒吼,对着荣蚠虚晃一剑,转身朝着黑暗处逃去。
    荣蚠想要冲上去把田成拦住,齐军纷纷涌了上来,用血肉之躯把荣蚠挡住。
    “滚啊!”荣蚠挥刀将面前的敌人斩成两半,齐军畏惧的后退几步,接着再次冲了上来。
    但不是所有的齐军都能够做到舍生忘死的,绝大部分齐军早已成惊弓之鸟,见到远处有人影靠近,也不管是不是敌人,便直接射箭,转身逃跑。
    卿秦从后方杀了过来,沿途不断攻占齐军防守的据点,防守后军的齐将孙贲组织大军抵挡卿秦,但很快被卿秦击退,连自己也被卿秦斩杀于马下。
    “齐军战斗力也太弱了。”副将轻松将敌人斩杀,笑着说道。
    “不可自大,我们是占了夜袭和火攻的便宜,打了齐军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正面作战,即便能够打败齐军,也会损失惨重。”卿秦沉声说道。
    赵军真正比齐军精锐的,也就三万常备军,这是真正的精锐,其他四万俘虏和壮丁组成的士卒,战斗力和齐军没什么两样。
    但齐军数量足足有十万,比赵军多了三万,而且里面肯定有部分是精兵,只是不知道具体数量。
    卿秦之前对庞煖有些不服,但现在对庞煖心服口服,如果让他来打这一战,绝对做不到以如此小的代价打赢这一仗。
    “将军,发现了齐军粮仓。”这时,一名骑士冲了过来,见到卿秦后,连忙翻身下马,抱拳禀报道。
    “立刻将粮仓封锁,没有本将或庞煖将军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出。另外,将周围营帐全部拆除,防止营帐燃烧波及到粮仓。”卿秦下令道。
    此时火焰刚刚烧到中军大营,距离后营还很远,不过随着风越来越大,烧到后营是早晚的事。
    这些粮食都是赵军的战利品,绝对不容有失。
    庞煖和羌瘣一左一右率领赵军包围过来,黑灯瞎火,不断有赵军掉队,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天亮之后,掉队的自然会找回来。
    “将军,前面那个身披盔甲,手里提着剑的就是齐军主将田成。”荣蚠见到庞煖,激动地指着田成说道。
    自己被齐军挡住,已经彻底失去斩杀田成的希望,与其让田成逃跑或者庞煖自己将田成抓到,倒不如给庞煖卖个好,就算不分功勋自己,能够在赵王面前说句好话也是好的。
    荣蚠虽然也能见到赵王,却很难说得上话,而庞煖却是能够经常和赵王说话的人。
    “田成!”庞煖眼睛一亮,瞬间锁定田成的背影,双腿猛夹马腹,胯下战马一跃而起,长枪随之朝前方一挥。
    赤红色枪芒卷着火焰形成一道数米长的火龙卷,伴随着狂风的呼啸声,如同一头飞舞的火蛇,朝着田成扑去。
    田成瞬间感觉到一股炽热的温度从背后袭来,整个人扑倒在地,背后焦黑一片,伴有阵阵肉香。
    “将军……死了。”亲卫上前检查之后,回来禀报道。
    “这么不禁揍。”庞煖眉头一皱,他想抓活的来着,只有活的才好和齐国谈判,死了作用就大打折扣了。
    “齐军主将实力一般,又作战这么久,哪里能经得住将军全力一击。”荣蚠将挡住他的齐军尽数斩杀,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
    这些亲卫中竟然还有两名罡元境武者,好在他实力惊人,将两人全部斩杀,不过胸口也被砍了一刀。
    “如果不是荣将军拖住他,本将也不会这么容易将其斩杀,我会禀报上去,少不了荣将军一份功劳。”庞煖对荣蚠说道,他不喜欢欠人人情。
    “多谢将军。”荣蚠感激的说道。
    “将田成首级割下来,去劝降其他齐军。”庞煖下令道。
    齐军大营绵延十余里,全部打下来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赵军现在真正占领的也就齐军前营以及中营部分。
    不过田成已死,齐军如果没有威望足够的将军站出来,剩下的大营是不可能守住的。
    “诺。”荣蚠走上前,将田成首级砍了下来,带着数百名赵军朝着齐军大营深处走去。
    “将军,没有找到后胜,有齐军说后胜早就逃了。”一支小队回来禀报道。
    “传令下去,收拢齐军败军,凡投降者不杀,反抗者定斩不饶。全力搜查齐军监军后胜,凡有抓到后胜者,赏五百金。若是有齐军提供真实线索,亦可获得奖励,并且可以放其归家。若是怕被齐国追究,也可以全家搬入赵国。”庞煖大声说道。
    赵军中认识后胜的没几个,再加上又是半夜,视线受阻,就算后胜站在赵军面前,赵军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因此找到后胜的希望还是在齐军身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庞煖就不信没人心动。
    大半夜的,又是荒郊野岭,后胜根本逃不远,只要有人发现过后胜的踪迹,赵军就能追上。
    时间一点点推移,历下城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鸡啼,太阳缓缓从地下探出身子,刺眼的光芒照亮天地,也照亮整个战场。
    除了粮仓被赵军保存完整之外,整个齐军大营已经是一片灰烬,寒风将灰烬吹起,露出焦黄的地面,呜咽的风声似乎在向人们诉说着昨晚的惨烈。
    “将军,战报统计出来了,昨夜我军斩杀敌军九千余,包括敌军主帅田成,俘虏敌军六万三千余,包括两名副将。自身损失九百五十九名将士,主要是在黑暗中被齐军冲击倒地,导致战死。伤员有六千多名,已经全部接受治疗。”冯去疾禀报道。
    “恭喜将军。”
    “恭喜将军。”
    众将纷纷起身贺喜。
    以不足千的损失,大败十万齐军,俘虏六万多,并斩杀敌军主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难得的大胜了。
    之前所有对庞煖的质疑全部一扫而光。
    将士们最喜欢跟随能够打胜仗,或者伤亡率低的将军,前者能够获得功勋,后者能够活下来,而庞煖既能够带领大家打胜仗,又能够带领大家活下来。
    大家怎么可能不满意!
    “都是大家的功劳,如果没有大家辛苦奋战,这一战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庞煖示意大家坐下,接着说道,“可否有人提供后胜的消息?”
    “禀将军,从半夜到现在,陆陆续续有五六个人提供后胜的线索,只有一条是真的,且我们到那里,后胜已经跑远了。”冯去疾说道。
    “实在抓不到就算了吧。”庞煖挥了挥手,他抓后胜主要是为了和齐国谈判,毕竟后胜是齐太后的哥哥,齐王的舅舅,有了后胜,赵国在谈判的时候便能占据绝对的优势。
    赵国并不想攻占齐国领土,倒不是道义啥的,国家和国家之间哪有什么道义可言,而是赵国刚刚吞并燕国,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同时还在和秦国大战,国内的压力很大。
    如果能够通过谈判的方式,让齐国认错,将屠杀赵人的凶手交出来,齐王下罪己诏,前往墓前祭拜赵人。
    赵国对国人有了交代,就可以退兵了。
    赵国为国人做到这种程度,所有人都不会说什么。
    反之,齐国如果不能给赵国一个交代,骑虎难下的赵国只能一直打下去。
    但实在抓不到也没办法,还有六万多齐军作为筹码。
    不过很难说在齐王和齐太后心中,六万多齐军和一个后胜哪个更重要。
    “将战报送往邯郸。传令下去,三天后,拔营攻打临淄。”庞煖下令道。
    “不是说要和齐国谈判吗?”冯去疾疑惑的说道。
    “大军不打到临淄城下,你觉得齐国会坐下来和你谈?军事是谈判的前提。”庞煖看了冯去疾一眼,眼神中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年轻人,你还是太嫩了。
    “晚辈受教了。”冯去疾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他虽然天资聪慧,但毕竟年轻,经历的少,有些事情还需要学习。
    “有一个任务交给你。”庞煖说道。
    “将军请吩咐。”
    “出使楚军,将我军大败齐军的消息告诉楚军,并督促他们尽快击破齐军,和我军在临淄会师。”庞煖说道。
    在赵军和齐军对峙的这段时间,楚军也在和齐军对峙。
    齐将王孙贾虽然在齐国颇有名望,但并没有领兵作战的经历。
    能够安排好十几万大军吃喝拉撒,不出乱子,已经很厉害了,但也仅此而已,除非他是那种不世出的名将,否则不可能是楚军的对手。
    而他若是不世出的名将,那当年复齐就不是田单了,而是他王孙贾。
    齐军之所以坚持到现在,不是因为王孙贾能力强,只是因为楚军没有真正进攻。
    原因很简单,楚军不想让赵军占便宜。
    如果楚军一直压着齐军打,齐国必然会从赵齐战场调兵支援楚齐战场,楚军就相当于替赵军吸引了火力。
    楚军当然不可能这么干。
    这也是大多数盟友都会分崩离析的原因,谁也不想出力,谁都想占便宜。
    好在赵军自始至终就没有把希望放在楚军身上。
    ……
    话说在赵军冲入大营的一刹那,警觉的后胜就发现了事情不对劲,他知道以自己的本事,不帮倒忙就是对齐军最大的帮忙,再加上赵军来势汹汹,后胜心生畏惧,立刻带领数十名忠心耿耿的亲卫朝着远离赵军的方向逃去。
    但临阵脱逃,按律是要斩首的,即便后胜是齐王的舅舅,也不会落到好。
    因此后胜没有立刻逃离战场,而是在一旁等待,确定齐军彻底无力回天之后,才找了一辆驴车,在亲卫的护卫下,逃过赵军的追杀,一路上跌跌撞撞,终于逃到了临淄。
    “大王,太后,我军败了。”进城之后,后胜没有回家,也没有沐浴更衣,拖着疲惫的身躯,穿着破烂不堪的衣裳,冲到王宫之中,伏地痛哭。
    齐太后听到后胜的话,顿时眼前一黑,身体朝一旁栽了过去,幸好有宫女及时将其扶住。
    “快,快传太医。”齐王大呼。
    “太后……”后胜连忙爬了起来,冲到齐太后面前。
    “太后没事,只是受到了刺激,一时无法承受。养一些时日就好了,但若是过度劳累,或者经常受到刺激,可能会落下病根。”御医检查之后,俯身说道。
    “多谢御医。”齐太后愤怒地瞪了后胜一眼。
    “那臣就先下去了。”御医早就看出来殿内的气氛有些不对,他这种小喽啰还是离远点比较好,免得被波及到。
    “说吧,怎么回事?”齐太后沉声说道,脸色阴沉的都能滴水了。
    “两天前,赵军夜袭我军大营,并放火烧营,当时四周漆黑一片,不知道来了多少赵军,危难时刻,臣只能率领将士们和赵军浴血奋战,奈何赵军太过勇猛,再加上营帐被烧,我军士气大跌,最终不敌赵军,臣只能率领残军且战且退。”后胜低着头说道。
    “田成呢?”齐太后问道。
    “臣……不知。”后胜摇了摇头。
    他确实不知道,他在前营,田成在中营。田成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他已经拔腿跑路了。
    “我军还剩多少大军?”齐太后再次问道。
    “臣……臣不知。”后胜再次摇头。
    “你……你逃跑的时候,就不知道收拢败军吗?”齐太后指着后胜,气的浑身发抖,毫不留情拆穿后胜逃跑的事实。
    如果后胜知道齐军还剩多少败军,齐太后还有些相信后胜是浴血奋战,最后不敌赵军,但是后胜连剩多少败军都不知道,这不就是一个人偷偷逃回来的吗。
    后胜愣了一下,他确实应该沿途收拢溃军,即便不能阻挡赵军,至少也能防守临淄。
    但当时他一门心思只顾着逃跑了,哪里想到这么多事情。
    况且他就是个监军,只负责监管,之前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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