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比!”张户不屑的瞥了向寿一眼,真当他是脑残啊,原地列阵不动,等着他撞上去?他看不到那一块块门板一样厚的大盾,和密密麻麻的枪阵?
    他就算是真的脑残,也不可能就这么撞上去。
    天下所有骑兵,敢直接冲击关中精甲军战阵的,也就只有乐乘的幽云铁骑。
    禁卫军作为军魂军团,如果没有赵括在场都不敢这么干。
    因为即便能打赢,也会损失惨重。
    战争不只是简单的输赢,而是要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所以孙子才会有那句话: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伐城。
    “兄弟们,掉头,放箭!”张户大声说道,在距离关中精甲军一百多步的时候,猛地调转方向,划过一个弧形,沿着和关中精甲军平行的方向朝着左侧冲去,同时朝着敌人射击。
    “有本事就来追老子。”赵军看着原地站立的秦军,发出阵阵嘲笑声。
    向寿脸颊发红,本来他的应对没有什么问题,总不可能看着赵军冲过来,没有任何反应吧,如果等赵军靠近了之后才架起大盾和枪阵,时间就来不及了。
    但赵军的嘲笑却让他有些难抬得起头,觉得自己做错了。
    “将军,我们追吗?”副将看向向寿。
    向寿回了一个看白痴的眼神,追?两条腿拿什么去追人家六条腿?
    “撤,去攻打赵军步兵。”向寿眼中闪过一抹凶狠之色,骑兵能跑,但是赵军步兵还在。
    他倒要看看,等到赵军步兵全部阵亡,骑兵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张户骑在战马上,快速判断战场局势,此时赵军已经全面溃败,秦军的数量是赵军的三倍,还有铁鹰锐士作为锋头,这使得赵军难以抵挡。
    等到关中精甲军加入,赵军的溃败还会更快。
    若是没有铁鹰锐士和关中精甲军,即便秦军是赵军的三倍,也不可能完成包围,赵军整体上比秦军更加精锐,而且这里是平原。
    但铁鹰锐士打破了双方的平衡。
    张户虽然不是名将,但好歹也是在邯郸学院进修过几年的高材生,读过兵法,也参加过不少战争,明白当务之急不是如何击败秦军,而是尽可能保存更多的赵军撤退。
    “你们几个,立刻将这封信交给大王,就说我军战败,急需支援。”张户思索片刻,从马袋中取出笔墨,快速将战场情况,秦军兵力配置,以及统帅和主要将军记录下来,交给亲卫,命他们尽快交到赵括手中。
    接着,张户率领数千骑兵围绕着整个战场奔跑,没有冲阵,只是不停朝着秦军射箭,寻找时机。
    只要他还在,秦军就要分散一部分精力提防他,不敢全力以赴攻打。
    剧辛不断指挥大军收缩阵型,同时将受伤的士卒撤回来,让没有受伤的士卒顶上去。
    但每次铁鹰锐士都会抓住时机,加大攻击力度,对赵军造成大量的伤亡。
    赵军且战且退,地面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双脚仿佛踩在血池中一般,令人有些迈不开步子。
    秦军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变得猖狂起来,他们已经看到了赵军全军覆没的场景。
    “噗!”
    一名铁鹰锐士陡然出现在剧辛面前,一大块血肉从肩膀上飞出,剧辛忍着疼痛,将铁鹰锐士斩杀。
    楼烦君身上早已被鲜血染红,铠甲变成了乞丐装,胸腹处传来阵阵剧痛,不知道肋骨断了几根。
    普通士卒还有轮换的机会,但是他们却只能一直顶在前面。
    如果没有他们吸引铁鹰锐士大半的火力,赵军现在早已扛不住了。
    “将军,我没箭了!”两刻钟后,一名骑兵突然说道。
    “我们也没箭了。”其他骑兵也纷纷说道。
    张户伸手朝着箭袋摸去,结果摸了个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缓缓取出弯刀,身后赵军见状,似乎明白了什么,跟着从马袋中取出弯刀。
    “杀!”张户将长刀朝着前方一挥,怒吼一声,率领赵军朝着秦军冲去。
    “杀!”身后所有赵军也骤然加速,朝着秦军冲杀过去。
    战争打到现在,秦军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已经不是巅峰,张户瞄准的又是秦军最为薄弱的地方,狂奔起来的骑兵瞬间如同一柄锋利的匕首刺入秦军的身体之中。
    无数血花绽放,秦军在骑兵的冲击下,不断倒地,被踩成肉泥。
    “撤!”剧辛抓住时机,迅速收拢数千残兵,朝着张户攻打的地方撤去。
    魏冉不断指挥周围的秦军前去围堵赵军,张户一马当先,内气不断从体内涌出,罡元境巅峰的实力,秦军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除了超凡境武者,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留下他。
    “秦人,全部都去死!”张户越杀越疯狂,双手不停挥舞,一刀将秦军砍成两半,口中大吼道,“杀出去!”
    “杀出去!”所有赵军大喊道,顶着秦军的重重包围朝着外面杀去。
    骑兵在前面冲,步兵跟在后面。
    直到某一刻,张户猛然觉得眼前一亮,大刀砍了个空,才发现自己杀了出来。
    但是赵军并没有因此脱离险境,秦军发现无法围堵住骑兵之后,迅速调转战术,重新围堵步兵。
    魏冉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赵军的战斗意志太强了,宁死也不投降。战争打到现在,其实秦军的损失并不比赵军少太多,如果去掉铁鹰锐士和关中精甲军的杀敌数,双方的损失没有明显的差距。
    但秦军的数量是赵军的三倍。
    这意味着赵军主力能够打三倍的秦军主力。
    双方实力差距不可能这么大,但战争以来,赵军一直享受最好的待遇,士气从未低迷。
    反观秦军,士气不断遭受打击。很长一段时间,连晚上睡觉都不放心,要么担心突然从天而降的箭雨,要么担心赵军袭击。
    本身秦王袭杀赵括没有成功这件事就让秦军觉得无比丢脸,双方士卒的待遇更让普通将士心里无法平衡,甚至还出现了逃兵。
    种种事情,虽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却有效的打击了秦军士气,降低了秦军战斗力。
    “看来穰城不能久守了。”魏冉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们本来计划通过不断给赵军放血,来削弱赵军的实力,最后扭转战局。
    但司马靳整个军团被覆灭,使他们失去了先决条件。
    硬碰硬,秦军已经不是赵军的对手。
    另一边,见到秦开分出一半兵力,王翦不再犹豫,立刻率领陇西骑兵冲了上来,秦开没有避战,率领赵军迎了上去。
    双方速度不断加快,距离拉近之后,同时张弓射箭,三波箭雨一过,双方同时换刀。
    在近乎极限的速度下,双方轰然撞到了一起,电光火石之间,血花四溅,无数骑兵坠马,被冲过来的战马踩成肉泥。
    陇西骑兵身上的血色变得浓郁,连胯下战马都被一股红色笼罩。
    “杀!”王翦感受到陇西骑兵的实力在变强,心中大为高兴,再次朝着赵军冲去。
    双方连续将对方凿穿三次,陇西骑兵的战损比已经和赵军拉平。
    此时此刻,陇西骑兵身上所散发的气息甚至超过赵军。
    “可怕的成长性,可惜本身实力太弱,每次都要损失近一半人才能达到巅峰。”秦开望着陇西骑兵,小声说道。
    陇西骑兵的基础一般,导致每次和赵军交战,都要损失很多将士,才能将实力提升到和赵军差不多的程度。
    除了像今天这种极少数情况之外,在大部分时候,赵军完全可以在陇西骑兵实力达到巅峰前撤退,不给秦军发挥的机会。
    这就导致陇西骑兵每一次战斗,都会损失大量的士兵,却无法打出相应的效果。
    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承受骑兵像这样损失,不要说秦国,就算是赵国都承受不起。
    这也导致秦国骑兵的规模一直起不来,甚至窘迫到向羌人借兵的地步。
    王翦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陇西骑兵的实力提升而更加灿烂,反而消失的无影无踪,秦开想到的问题他也想到了。
    最初训练骑兵的时候,他们面对的敌人是羌骑,和河北骑兵完全是两个概念,使得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个问题。
    如今问题出现了,但怎么解决却成了难题。
    就算王翦天赋惊人,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办法。
    “杀!”片刻后,王翦将所有思绪抛之脑后,再次率领陇西骑兵朝着赵军杀去,当务之急是击败赵军,至于提升陇西骑兵的实力,以后再说。
    两军再次血战在一起,这一次,赵军倒下的数量超过了秦军。
    双方驻足,人和战马都喘着粗气,全身上下被鲜血染红,赵军几乎人人带伤。
    秦军浑身上下浓郁的煞气几乎凝为了实质,杀气腾腾的看着赵军,赵军将满是豁口的弯刀丢到地上,重新从马袋中取出崭新的弯刀,目光坚定的望着前面那道雄壮的身影。
    他们在等待最后的命令。
    “秦开将军,本君奉大王之命,率军前来支援。”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犹如奔雷在天空中滚动。
    河宗君担心赵军支撑不住,为了给赵军提升士气,还没有赶到战场,便鼓足内气,高声呐喊。
    “我们援军来了!”赵军兴奋的大吼道,干涸的身躯瞬间注满力量,奋力朝着秦军厮杀过去。
    “多谢河宗君。”秦开终于放下心来,老脸绽放出笑容。
    “大王就在后面,马上就来。刚刚我们和白起大战,全歼了秦国飞廉军,不少军团都有损伤,所以慢了一点。可惜还是让白起跑了,那白起是属泥鳅的,怎么都抓不住。”河宗君大声说道。
    赵括并没有来,不过田单和李斯确实率领大军在后面,这些话都是李斯教给他的。
    魏冉闻言,脸色瞬间大变,他不知道河宗君所言是真是假,但是他知道这话对于秦军的威力。
    果然,河宗君话音刚落,半个秦军士气直线下跌,另外一半不是因为心智坚定,而是因为战场各种声音嘈杂,没有听清河宗君说的啥。
    “传令……撤军!”魏冉望着赵军最后残余的不足三千步卒,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殷红的鲜血从掌心处渗出,沿着关节处滴到地上。
    “将军!”周围将领皆面露不甘,最多再有两刻钟,他们就能将剩下的赵军全灭了。
    “撤军。”魏冉再次下令,赵国援军已经赶来,他们已经不可能全歼赵军步卒了,再不走,秦军反而有可能落入险境。
    “撤!”辛梧和向寿等将收到命令后,不甘地看了赵军一眼,陆陆续续率领赵军撤退。
    赵军见到秦军撤退,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他们互相搀扶,目送着秦军离去。
    他们没有追击,因为已经没有力气了。
    还活着的军医快速提着药箱从后方走了出来,给伤员救治。
    在作战的时候,军医是重点保护对象,大家都尽可能不让军医受伤。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军医还在,他们就相当于多了半条命。
    不过由于战争太过激烈,军医也无法避免战死在沙场上。
    “末将来晚了!”见到秦开之后,河宗君没有继续自称本君,而是改成了末将。
    秦开在中原并不算有名,和很多将军都没法比,因为中原不拿戎狄当人,打败戎狄,扩地两千里也就没啥值得吹嘘了。
    但河宗君出身戎狄,最怕的就是秦开这种专打戎狄的狠人,即便对方刚刚经历一场大败,亦不敢有丝毫轻视。
    “你来的正好。”秦开感激地对河宗君行礼,如果对方再晚一点,赵军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都不剩多少人了。“还请将军负责警戒四周,并帮忙打扫战场。”
    “都是应该的。”河宗君说道,左手一挥,身后骑兵分散而出,前往四周警戒,另一部分则下马打扫战场,为战死的赵军收尸。
    尸体是不可能运回赵国了,只能烧掉之后,将骨灰装入盒子中,送回赵国,放入英灵殿中,供全国人祭祀。
    秦军没有发起第二场突袭。
    过了一段时间,田单率领后军赶来,带来了大批的医师,为所有的伤员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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