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平林山顶,下棋吗?”
    将手中的信纸猛的揉成了一团,公冶仲谋霍然起身,站到了窗旁:“你说,姜笑依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就在他的不远处,还有着一个跪伏在地上的人影。只是二十岁许年纪,却面色沧桑,修为也是让人惊讶的金丹末期。
    “族长,我想,他应该是想要和我们决战!”
    “我也是这样想的。”公冶仲谋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不过,就现在的实力对比而言,我公冶家暂时是占据绝对优势。而崀山那边的防御法阵,还有两个月才能完成升级。现在就决战的话,天阙门跟本就没有胜算!那姜笑依,为何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举?”
    那年轻人一阵迟疑;“族长,这个我也想不清楚。那个人,我看不透他。不过按我的猜测,大约他是被族长孤身北上的举动,给逼急了吧?要知道,一旦您和月墟门结盟成功的话,那么天阙门即使能拿下公冶世家,也会损失惨重。那时候,天阙门的长老会,还会不会同意和我们全面开战,就很难说了。毕竟再过十几年,就是九百年一期的大战。这时候保存实力,才是上策。”
    “话是如此没错!但是——”
    公冶仲谋回转头来,目中微带笑意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这几天来,那边的事都是你负责智慧。想必那姜笑依的谋算之能,你也该见识过了!告诉我,你对他有何感觉?”
    年轻人一阵沉默,良久之后才颓然一叹:“料敌先机,鬼神之谋,吾不及远甚!”
    “鬼神之谋吗?呵呵!说的不错呢!年轻的时候,我曾经和天阙门的静月幽狐水云间交过手。那位号称天阙门内第一智者的家伙,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远不如他。而且经验老到,狠辣之处。比之现在的水云间更有甚之,真不知道,若是再过个几十年,此子能成长到什么样子——”
    “不过,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此人的智慧虽然确实了得。但是在我看来,你在这方面,其实也只是差他一线。之所以会产生这样大的差距,只是欠缺经验和一颗平常心而已。以后再不可如此颓丧,知道了吗?”
    那年轻人闻言。却苦笑一声,没有答话。
    “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不以为然?认为那姜笑依,绝不是你能够战胜地?呵呵!”公冶仲谋笑道:“我看你这几天,也没仔细推敲回想这几日的交手过程吧?”
    “初时你心高气傲,嘴里虽跟我保证,会重视于他。其实心底,却还有着年轻人的傲气。想和他较个高下。结果,怎么样了?你开始还算谨慎。但是小胜数场之后,心底就存了对方不过如此的心思。攻势汹涌。毫无忌惮。姜笑依隐忍两天,才突然开始动作,抓住你你的破绽,连续数次狠手——”
    “而那时候。你是怎么做的?你失了方寸!竟然启动我们好不容易,才在天阙门中布下的内线,意图暗算他手下的大将姬傲穹!然后一错再错,直接导致了真州局面不可收拾!”
    “当时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生恐我会因为家族损失太大。而见责于你,想要尽快扳回?启动内线,是不想要给他一个好看?证明自己,不在他之下?”
    “你那时候,若是能报得半分平常心,局面何至于会恶化到如此?只要还是刚开始地心态,纵然无法胜得姜笑依,也能维持三分优势。若不是你自身因为情绪而露出破绽,姜笑依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奈何不了你。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公冶仲谋的语气淡淡的,哪怕是在责问的时候,声音也始终都是平静无波。然而那年轻人却听得冷汗涔涔,只觉胸中愧煞。心中回想,也确实如公冶仲谋所言。
    “定明啦!你是我从公冶家千百人中,亲自挑选的继承人。无论哪方面,都是我公冶家一时之选,又能差得了哪去?这次你是吃了经验不足的亏,日后若是再遇到这样地敌手,切不可再如此心浮气躁!我之所以给你取名为‘定明’二字,就是想要你在遇事时情绪要‘定’!思绪要‘明’!明白了吗?”
    公冶仲谋语重心长的说着,见公冶定明目中若有所悟,脸上欣慰一笑后,挥了挥手道:“好了,不说这个!你说,像姜笑依这样地人,又怎会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贸贸然地和我们决战?”
    “这正是弟子我想不通之处。”公冶定明凝神思索道:“按理来说,像他这样的人,若是真的肯和我们决战,必然是有绝对的把握获胜才是!可是我却始终没想到,他哪来地胜算。我承认智计不如他,但是公冶家绝对的实力优势,却不是一些智谋可以弥补的。”
    “原来,你也是这样想的嘛?看来我地感觉,确实没有错呢!”
    公冶仲谋嘴里喃喃的望向窗外,笑容有些苦涩。自从半年前,在越国遇到那个紫发少年之后,他就越来越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了。多疑,是他现在最大的缺陷。
    “那么,定明。我决定拒绝他这次的邀战!你以为如何?”
    “族长这是明智之举!可是——”公冶定明犹豫了一阵,还是摇头道:“族长恐怕不能如愿,据弟子所知道,天阙门并不止是给我们送了这么一封信而已。还把那人要和您弈棋平林山顶的事,在临近数省内大肆散布,并且同时通告了月墟门和万胜天宫。”
    公冶仲谋的身躯一震:“这么说来,无论如何,我们都避不了和天阙门的这一战,是么?”
    “确
    !”公冶定明苦笑道:“姜笑依此计甚毒!月墟门和间,固然是世仇,但与我们的关系,又何尝不是如此?在他们看来,若是我们和天阙门的人拼光,是再好不过、这消息散布开来。哪怕月墟门的高层当中,明了姜笑依的可怕,明了唇亡齿寒这道理的人再多,也无法压住门中其他人的情绪,为我们火中取栗!而且——”
    “而且若是我们这样都不敢应战的话。那么家中子弟必然会分崩离析。事实上,我们已经没得选择是么?”
    “也罢!收拾收拾,如果下午他们还没议论出结果。那么我们这就回不夜城吧。月墟门这边,再等下去也是无用!“
    长叹了口气,公冶仲谋心内只觉酸涩之极。自己,怎么就碰上这么一个对手?
    轻轻巧巧的一封信,就让他原本的计划分崩离析。明知道希望不大,可是就此投降地话,也是绝不会甘心的。以两千余人对半数于己的敌人。怎么看,都是胜算在握吧?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抱着那么一线希望。
    可是从那少年所拥有的智慧看来,这偏偏可能是条不归路。
    十天后的决战,简直就是一个,让人不得不踏进的陷阱!
    轻摇了摇头后。公冶仲谋以复杂的眼神看了看窗外下方处,一间宏伟的殿堂。
    月墟门总部的所在。是一个名为月之痕地环形山中。
    他和公冶定明现在的所在的这个房间,就是在月之痕外围的最高处。
    而这里越是低矮。越是靠近环形山中央的建筑,在月墟门中的地位,也就越重要,
    公冶仲谋目注的那个大殿。就是月墟门内掌教专用地办公所在。月墟门中不像天阙门那样,有长老会的建制,所以门中无论大事小事,都是在此决定。
    而现在。在这间大殿之中,正在讨论着关于公冶家命运地议题。
    虽然心中已经不报多大希望,但是那里,毕竟还是公冶家的一线生机所在。
    无独有偶,就在公冶仲谋俯视着下方这间殿堂地同时,殿内也有一人,正无意间仰望了上方,公冶仲谋所在的方向一眼。
    此人身形高挑清瘦,面色泛黄,颌下三绺清须。盘膝坐在殿堂上首中央处,正是月墟门的现任掌教弭乱真人。他貌不出众,却自有一种让心仪的气质。坐在众人之中,如鹤立鸡群一般,显眼之极。
    做为月墟门地第十二代掌教,他虽未能将宗门发扬光大,却临危授命,挽狂澜于既倒,生生让倾临覆灭的月墟门,保全了最后一份实力,可以偏安楚国东北一隅。
    而此时,这位一方之雄,却正在面临着人生当中,第二个艰难选择。
    “掌教!还需犹豫什么?公冶家现在的形势,您也知道。所谓唇亡齿寒,一旦皓月行省落入天阙门之手,下一个目标,就轮到我们月墟门了!”
    说话的是一位百面老者,道号弥月,乃是月墟门地巡山堂首座,一脸的精干。对他能力的评价,无论是在月墟门内还是门外,也都是上上之例。月墟门能够在天阙重压之下,支撑数百载时光,此人居功至伟,说是月墟门的支柱也不为过。
    而此人的眉眼间,此时布满了忧色,语中也透着几丝焦急:“那姜笑依约公冶仲谋十日后平林山顶弈棋,是为了逼迫公冶家族和他决战。而他们把消息散播开来,目的无非就是让我月墟和万胜天宫束手旁观!我们若是真的如了他的意,只怕祸不远矣——”
    “嘿嘿嘿!”
    弥月真人的话未说完,大殿的一角,就传出几声讥笑。“弥月师弟,你这活说的好生古怪。我怎么就看不出来,那公冶家危在哪里?光是公冶家的东线,就有六名真人境高手,两千余名弟子。怎么,就连天阙门一个人员尚未满千的小小分堂,都应付不过来么?”
    “说得没错!那公冶家数千载积累,多少有些家底,以前和天阙门和我月墟,争斗数千年之久,却从未落过下风。虽说这些日子狼狈一点,却也不是天阙门一个小小的分堂,能够灭得了的。弥月师兄,我看你是多虑了!
    弥月真人眉头微皱,即使不用去看,他也知道,这说话的两人是谁。一为弥能,一为弥算,同样在月墟门内手握大权,和他同为月墟门的三大巨头之一。而他们的态度,事实上也代表着月墟门绝大部分门人的意见。
    心知自己无法说服得了他们。弥月干脆不予理会,只把注意力放在了弥乱身上:“师兄,那姜笑依的可怕之处,别人不知道,你怎可能不清楚!越国的那辆列车上,你也是在场的。再看他这几天的手段,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既然敢于约战公冶仲谋,那么只怕他十有九成,能够战而胜之——”
    “呵呵!师弟,那不正好么?”弥能却再次笑着插口道:“那公冶仲谋狡狯之极,这次竟以合族投靠天阙门,来要挟我派。我等早就看他不惯,这次让他吃点苦头也好。等他支撑不住,我们再插手相助不迟!”
    “我们不是反对结盟,也不反对帮公冶家一把!只是这介入的时间,却不该是天阙门其锋正锐的时候!也不该是公冶家未有任何利益许诺之时!”
    “话时如此没错!不过——“弥月冷笑着摇了摇头:“我担心那姜笑依,是有办法在自身无损的情况下,吃下公冶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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