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迹官场 作者:夹袄

    第五十九章 天下最痛苦的父亲

    “赵所被你俩打断了腿?”

    文强没有回答马奋的问题,反倒是抓着马奋的胳膊不放。他坐在大通铺下面,马奋趴在上面。文强从下面一抓,就像溺水的人抓了稻草。

    “那个混蛋很了不起吗?”马奋只好使劲地扯开了文强的手。

    “你俩就没啥事?”文强的手却又抓过来了,他的情绪很激动,两眼发直。

    “我和你打赌,我俩顶多明天早上就出去了。”马奋这回是真生气了,心说你小子还有完没完了?揍个把派出所所长,打断两三条腿,很费力气的吗?

    “马爷!您一定要救我啊!我求求您了,马爷!您是我亲爹啊!”赵守正这回放开马奋了,往后退了退,用脑袋使劲地撞击地球。

    “我擦!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到底怎么回事?你小子好好地说!”马奋是相当的郁闷,亲爹?他家里不是真的“上有七十老母”吧……

    “马爷!我就是给赵守正顶的缸啊!‘金碧辉煌’有赵守正一成的干股,那个大学生就是他打死的啊!他用我老娘的安全威胁我,让我把这事认下!他向我保证最多判十年,顶多五年之内让我出去!他每年给我老娘十万块!”

    文强虽然有点语无伦次,但还是把事情说清楚了。

    “金碧辉煌”是连锁经营的大型文化企业,讲的是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女大学生在这里面其实并不稀罕,有高台,也有平台,自愿选择,来去自由——如果有不明白的,可以请教万能的百度大婶。

    那个女大学生叫琳达,好像老家就在平阳。她只有周末才会来“金碧辉煌”,但也不是每周都来。琳达是做平台的,不做高台。

    琳达的男朋友蒋有南找过来以后,“金碧辉煌”也不愿多事,让琳达自行决定去留。

    琳达哭哭啼啼地跟着蒋有南往外走时,不巧的很,赵守正刚好带着一帮狐朋狗友来找乐子,迎面撞见了琳达。琳达确实很漂亮,要盘子有盘子,要条子有条子,在“金碧辉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文强瞧见过几次,都要偷偷地咽口水。

    而赵守正可不是偷偷咽口水的人。他持有“金碧辉煌”一成干股,也就是传说中的好汉股。平时什么都不管,遇到保安摆不平的事情,赵守正就出面摆平。在平阳地界上,赵守正也算是个人物了,谁不知道他是县委书记的外甥?黑白两道都给个面子。

    除此之外,赵守正还管验货。验货就是检验新货的质量。这个意会一下就可以了。

    平台公主,赵守正一般也是不碰的,都讲个“职业守”不是?

    再说了,这个世界上的平台和高台并非不可逾越。有多少平台,做一阵子就主动改高台了,毕竟平台只能挣个高台的零头。看你钱多钱少而已,赵守正的钱就很多。

    再说了,“金碧辉煌”的沈总也知道赵守正是个什么货色,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有些平台公主也尽量不让赵守正见到。

    那天,赵守正不但遇见了,而且还喝得飞呀飞的,见到琳达以后,“职业守”这四个字,就只记得其中一个了。

    何况赵守正还是带着一票朋友过来的,八个学生娃就敢带着琳达往外走,我赵守正很没面子的!在我赵守正的地盘上闹事?传出去很不好听啊!

    蒋有南和他的同学当然不答应。不过,在这一点上,文强刚才并没有说谎,八个大学生很不够看。蒋有南挨了赵守正几下子,当场就不行了……

    “强哥!”已经昏睡过去了的蚂蚱突然蹦了起来,又吓了马奋一跳。马奋心说,这号子里果然邪,都尼玛一惊一乍的!

    “那个大学生叫什么?”蚂蚱急切地问道。他本来就睡在马奋身边,现在又下意识地挤过来了。

    要是搁在平常,文强早就一个耳光扇过去了,强哥和人说话,你个蚂蚱也敢打断?不过强哥今天脾气好,不和你计较!强哥重复了一遍,“蒋有南!”

    “蒋有南是那女大学生的男朋友?是不是真的啊?蒋有南,蒋有南……”蚂蚱喃喃自语,好像是傻掉了,不过他今天就没清醒过,除了给文强行刑报幕的时候。

    “尼玛,你什么毛病啊!”文强有点压不住火了,不要欺负你强哥脾气好,行不行?有木有?

    “那个女大学生,叫什么?”蚂蚱又问了一句,语气更加急促,声音颤抖,好像浑身都在颤抖。他完全没注意到文强的火气。

    “叫琳达,琳达!”文强偷瞄了马奋一眼,心说我忍着,我还等着马爷救我呢!

    “哦,姓林的啊,姓林!叫蒋有南的人有很多的,不是我娃的男朋友!”蚂蚱如释重负地躺了回去,嘴里还在嘟囔,“姓林,姓林的……”

    马奋疑惑地转身看了一眼,“蚂蚱,你有女儿?”

    “嗯,我娃在沧海上大学。我都三个月没有见到我娃了,也没给她挣到生活费,也不知道我娃怎么样了!娃啊,我娃,呜呜呜……”

    蚂蚱压抑地哽咽起来,浑身都在抽搐。

    天下最痛苦的父亲,莫过于此了。

    马奋良久说不出话来,轻轻地拍了拍蚂蚱的后背,一声叹息。

    一时间,马奋觉得有些奇怪,都七十多岁人了,怎么还会这么伤感呢?

    旁边的麻杆也停住了动作,下面的文强也忘了生气。

    无论多么奸恶,无论多么凶残,无论多么卑微,无论多么贫贱——男人,都可能是一个好父亲。

    “你姓什么?”马奋轻声地问蚂蚱。叫琳达,可不是姓林的。就像叫蚂蚱,难道是姓马的吗?

    “马爷,我姓陆,叫陆仁稼。马爷,我知道您是好人,您出去以后,帮我看看我娃好吗?我娃叫陆晚,在沧海大学念大三,马上就大四了。马爷,我求您了,呜呜呜……”

    蚂蚱,也就是陆仁稼,呜呜咽咽地给马奋讲了他的娃,他的煎饼果子,他的三轮车……

    这个世界,不会这么小吧?尼玛,一定不会这么小的!

    蚂蚱呜咽着,好像又昏睡过去了。马奋觉得有点闷,他回头问文强,“那个琳达,叫什么?”

    “我不知道,这个是保密的。”文强慢慢地回答说,“她们的学生证,只有人力资源部能看到,再就是点她们的客人。”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马奋接着问道。一个什么玩意儿,还人力资源部?

    “有几个月了吧?记不清楚了,反正是今年才来的。”文强有点奇怪,马爷怎么突然对一个公主感兴趣了?

    “她在哪里?”马奋还真是感兴趣了。

    “关在‘金碧辉煌’的地下室里,说等事态平息了就放她走。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已经进来半个月了。”文强回答说。

    马奋沉吟着,看得出来,文强现在都是实话实说的。

    文强到底还是着急自己的事情,“马爷,您一定要帮我啊!赵守正顶不住了,他答应我的事情都兑现不了,可我不想死啊!”

    就在这时,牢门被敲响了,“梆!梆!梆!”重重的三下,接着又是两下轻点的,“笃!笃!”

    文强听了,急忙“嘘!”了一声,急匆匆地向门口跑去。

    牢门外有人走过来,压低声线对着文强说了几句。文强也压低声线回了几句,最后外面的人好像发飙了,文强就一个劲地点头。外面的人“哼!”了一声,走了。

    文强慢腾腾地走回来,低眉顺目地说,“马爷,明天再说吧!号子里都是天不亮就起床的。”

    “嗯,睡吧!”马奋也打了个哈欠。

    开始时,马奋扯着文强说话,并不见得是对号子里的事情有多好奇。这里面一共有十五个光头,谁知道有没有危险?特别是闪烁其词的文强,说不定怀恨在心呢!

    而于顺就是个甩手大爷,躺下就睡,马奋可不想在这里稀里糊涂的发生点意外。

    现在马奋放心了,文强有求于己,说的也都是实话,看来是真的服帖了。马奋的睡意立刻就涌上来了——年纪大了,不比从前了喽……

    谨在父亲节之际,向各位父亲、准父亲致敬!我们要加油挣钱,给我娃挣学费,生活费,还有尼玛所有的费!

    尼玛,所有的娃,特别是女娃,看到这里,都想想你爹,给你爹打个电话。要知道,你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男人,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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