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认命吧(H) 作者:五色龙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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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道,待大将军回来之后,朕当如何赏赐才不致简薄呢?”

    简薄……能叫皇上背地里这般惦念,就是什么都不赏,也绝谈不上简薄。

    淳于嘉按下心中那分妒意,小心答道:“西北若能全胜,陛下不若分功于其他将领。大将军可多赐财帛,爵位纵要封,也只能封千户侯,至于官位……陛下还需斟酌。毕竟此功虽高,陛下与大将军却都在壮年,若一开始就封赏过多,臣怕将来,总有封无可封之日。”

    宣帝听到后来,心中竟有些讶异。

    他心中虽把淳于嘉当心腹,但还更多记着十数年后,淳于嘉结党营私,排除异己的时候。如今听到他这样毫无私心的说法,不由得重新打量了他一番。

    直把他看得微微低下头去,宣帝才带着丝微笑想到:原来幼道年轻时这般正直,朕倒都快忘了。若是能叫他一辈子都如现在这样清正,朕朝中一定更是人才济济,远胜前生。

    18、乱象

    到底朝堂之事远比后宫重要,宣帝被何丞相训得没了脾气,也就撂下选美的心思,转头关心起了淳于嘉——

    毕竟是跟了他两辈子的心腹,虽说贪一点不算大毛病,但那结党营私、排除异己的根子可得从现在就掐断了。当初一面用着一面制衡着他,还要把何丞相留在朝中压人,终究不如君臣戮力一心、毫无芥蒂的好。

    不过前世也是因为朱煊之乱,朝中人才凋零,他才会对淳于嘉倚重太过,惯得人不知高低。如今趁着时候还早,倒不如捡此事来磨磨他的性子,也教他知道敬畏……

    宣帝便丢下手中奏折,叫了个侍立在门外的宫女磨墨,自己站起身来自背后欣赏着这副红袖添香的美景。在那宫女回身向他示意之前,他就迅速转过了脸,直到人退下之后才又走到桌旁,重又展开那道奏折批阅。

    这道折子,是参相州知府贪墨朝廷救济银两,闭门不纳流民的。

    如今宣府一带开战也有月余,西北流民渐多,各省皆奉旨安顿。就连京畿也由京兆尹设了临时住所,按时放粥。

    因时值二三月间,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国库银两还要支援前线,难以拨出太多。左右宫中无人,内库也不是没花过,宣帝便将前几朝积存的银两拨向各州府,叫府县安顿流民、开仓救济。

    而这个相州知府,贪的正是宣帝特地叫人调出去的私库银子。

    这些事宣帝原也见得多了,若贪的只是国库银子,还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可这本是宣帝打算纳妃选美的钱——当皇帝的都肯为了百姓打光棍了,一个小小知府竟敢把黑手伸向这银子上,若不拿出来狠狠治一回,宣帝自己都亏心的慌。

    尽管宣帝没能成上亲其实和这银子无关,但相州知府的名字已落到了他心上,而淳于嘉正是他心中做这事最好的人选。

    ——多见见贪官的下场,尤其是亲手整治几个贪官,总也能叫淳于嘉警醒些,不至于外物迷了眼,分不出自家性命与权势财货哪个更要紧。

    发下旨之后,淳于嘉当天下午就进了宫辞行。

    宣帝推己及人,体谅他不愿远路奔波的心情,亲自把他从地上扶起,拍着他的肩头劝道:“相州距京师不过四百余里,快马两三日便得来回,路上朕派御林军护送,幼道不必担心路上安危。”

    淳于嘉受宠若惊,低头答道:“臣岂敢爱身而忘公。今日嘉入宫是来辞别圣上,也请皇上多多保重龙体。如今方交仲春,正是寒温不定之时,皇上朝务繁忙,更要注意添减衣物,以免受寒。”

    宣帝心中熨帖不已,也温言抚慰道:“幼道放心,宫中自有良医在,朕哪会就病了?倒是你在外奔波,要更小心……哪怕路上慢些也不怕,务必以安全为第一要务。”

    他面色和悦,说出的话更是字字声声透着关切,听得人如坐春风。淳于嘉抬起头道谢,正见宣帝满面关切之色看着自己,心头一热,不期然想到王右军那句: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此真神仙中人。

    这话放到人君头上,却有些过于亲昵了。淳于嘉心头一跳,有许多话就想说出口。却不知怎地舌根发直,心底无数可说或不可说的话,明明都到了嘴边,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挨到最后,他还是带着一队御林军和满腹遗憾出了金水门,直奔相州去查那件贪腐案。

    不只眼下的贪腐案,相州知府的后台他也要一揪到底。淳于嘉私心盘算着,总要揪出几个朝中与他勾结的大鱼,再叫他们吐出几百万银子,才不负宣帝将这般重任交到自己肩上。

    淳于嘉怀着凌霄之志走了,宣帝在宫中却仍只是逐日忙于政务,上朝时偶尔被何丞相骈四骊六地夸一回不好女色、勤政爱民,听得几乎心如死灰。

    然而这朝中毕竟还是有晓事的官员。譬如礼部尚书,也就是原来劝他立妃的宗正寺卿贺徵,就又一次奏上了深合上意的谏疏——已进了三月,宫中该挑日子主持耕藉礼和先蚕礼了。

    耕藉礼且不提,先蚕礼却是要皇后主持的!

    宣帝简直要扬眉吐气了,然而在朝上议起此事时,他还是板起了脸,带着淡淡忧郁无奈问何玄:“朕后宫空虚,莫说皇后,连低品级的妃子也不曾纳。先蚕礼竟无人能主持,这可如何是好?”

    何丞相捻着白玉笏板,不紧不慢地走到列中,低头奏道:“圣上何必忧心,宫中自有太妃太嫔在,不若择其一主持此事。反正百姓看的不过是朝廷爱民之心,何必太过在乎人选。”

    宣帝还想说什么,太尉岳雩也随他出列,附和道:“何尚书所言极是。陛下如今正对西北用兵,其他事务不得不一切从简。先蚕礼在前朝亦非年年举行,岂宜为此一礼而牵扯更多事端?”

    三公之中出来两个反对的,贺徵位份又不足与这两人相抗,而他最宠信的能臣淳于嘉偏偏又出了京……宣帝便也不再期待群臣,自己打落牙齿和血吞,默默地再度承受住不能纳妃的痛苦,依着礼部安排去演耕。

    这项祭礼他前世已做过数回,熟得不能再熟,对推那耕犁也没什么太大兴趣,演礼之时便丢下犁不管,只拉着那两个老农的手,细问他们生计如何。

    那两个农民也是京兆尹千选万选出来的,面对皇帝也敢说几句话,都憨憨笑着,不停地夸耀当今是如何盛世,人人衣食丰足,把宣帝赞得堪比三皇五帝。

    只是他们面上虽带笑容,眼底却有几分隐忧之意。

    朝中奉承宣帝之人何止百千,就连淳于嘉那样的人精都不能全然哄过他,何况两个农夫?宣帝只随意套问几句,便从那老农口中得出真相——京西一带,流民杂居之处,竟有几个人高热不退,似乎身上身上还生了斑疹。

    这是——春瘟!

    宣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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