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凶西北荒 作者:白云诗诗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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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妙的逃亡,就好像上天要给他一点温存的、呼吸的余地,仿佛证明这世间确有真实的良善。

    外面警察搜翻了天,梁旭在山脚小屋里呼呼大睡。

    夜雨断续的声音,落进他梦里,像哽咽的眼泪,把梦打湿了。

    警方在丁湖村和蓝田设防,骊山地区因为是旅游胜地,不能一直封锁,再者大家惯性思维,总觉得临潼只有一条路,梁旭无论如何也不会傻到原路返回。

    梁旭偏偏就要原路返回。

    他在山民家里住了三天,或许是因着他正直又英俊的容貌,山民居然没有任何怀疑。长久待下去不是办法,若是被警方发现,还要连累无辜。

    第四天清晨,他向山民告辞,这位鳏居的老人望着他,叹了一口气。

    他问他:“孩子,你是跟家里闹别扭了?”

    梁旭一时语塞,说不出更多谎言,他忽然一阵脸热。

    老人更加不多问什么,“我送你进城吧,”他说,“这时候没有车。”

    ——就这样,大部分警力都集中在灞桥方向,而当事人梁旭跟着卖菜的车子,轻松愉快地进城了。

    这和当年的白宝山大案如出一辙,是走了一趟灯下黑。

    他回来,没有别的事,就是要一个一个把这些有罪的人收拾干净——就从董丽君开始,因为别人的罪都是口述指控,亦或是他心中怀疑,而董丽君是被他当场抓住的杀人犯。

    他亲眼看到她从病房里出来,而点滴已经被拨到最大滴速。要不是他及时赶到,罗晓宁当天就会死在病床上。

    董护士在他怀里抖成一团,想说话,又发不出声音。

    “调节滴速,故意引发心衰,你想这样杀死罗晓宁,对不对?”

    董丽君不吭气,她是吓呆了,不敢吭气。

    “——要是那天我不去,他就这么死在你手上了,对吗?”

    他的声音温润而沉稳,此时幽幽地从耳后送过来,趁着星河夜色,原本应当分外酥骨——而董护士长只觉得魂飞魄散。

    “拿了多少钱?”

    董丽君突然一阵尿意涌上头顶,她想说话,也想回答,可是嗓子完全木掉了,牙齿和舌头只会打抖,它们全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自知死到临头,想下跪求饶,膝盖也教鬼拿去了,不听话。

    此刻她像个木偶,只会张着嘴,惊惧至极地颤动脑袋——那意思就是点头——只有一件东西能救她了,董丽君想,快点儿啊!我这手是怎么了!

    我要能把那个条子摸出来,他好歹能饶我一命啊!

    庞杂的恐惧与后悔全在她心里噼里啪啦地滚,可是她一动也不能动。

    梁旭似乎不耐烦和她多说什么,他不再施舍给她时间——这是人赃俱获的凶手,无论她为什么杀人,她的恶毒都足够她去死。

    轻轻地,董丽君觉得一阵冰凉的东西,锋利地划过她的脖颈——原来死是这样简单的事情,疼得还不如7号针头的点滴!

    直到一阵热流漫过她的锁骨,她才如梦初醒地觉得痛了,太痛、痛极了,生孩子都没有这么痛过,那是五脏六腑全搅和起来的地震一样的疼。

    好像上了泵似地,那股热流从锁骨上空溅起来,又落下来,流到她胸口去,渗进她衣服里,又凉又烫,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知道那是血。

    第49章 峰回

    房正军赶到医院, 房灵枢已经脱离了昏迷——他在火车上接到罗晓宁重伤且伤人的消息, 真是急怒攻心,一头是自责, 另一头是怒其不争。千头万绪、既怒且痛, 又想起梁旭逃亡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照顾罗晓宁, 此时真是什么也都辜负尽了,要拿罗晓宁动摇梁旭也是完全没戏了!

    罗晓宁这个大傻逼, 冯翠英算什么东西, 值得他一起去送死?!

    ——这都是气话,房灵枢心里当然明白, 罗晓宁是绝望到了极点, 唯求一死, 又觉得冯翠英是永远不可能被判死刑,所以干脆以暴制暴。

    恨得咬牙切齿,疼得撕心裂肺。

    要是自己别问那么多,要是自己早一点把梁旭说了什么告诉罗晓宁——

    也许惨剧就不至于发生。

    真是艺术来源生活高于生活, 房灵枢在美国看过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现场表演, 那时候除了鉴赏艺术, 就觉得神父好坑爹。

    今天他自己亲自扮演了一回神父——连鼠疫的借口都没有,一句早该递到却没能递到的“好好活着”,一句他私心里觉得太过伤人的“互不相欠”。

    爱情真是把双刃剑,人们往往只想着心中有爱珍惜当下,但总是忘了一旦痛失所爱,也会迎来天崩地裂。

    最怕恩情中道绝。

    他站在原地, 举着电话,半天没吭声。邹容泽见他脸色不好,连忙转过他面前来:“灵枢。”

    房灵枢没有回头,他一头扎在邹容泽怀里,脸色焦如金纸,恼得只会说:“我害死他了。”

    眼前全是黑影乱飞,一股金属样的滋味从他喉头慢慢涌上齿间。

    房灵枢成天到晚浪得飞起,大概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气到吐血的一天。

    事情走到了最坏的程度,长安警方已经紧赶慢赶,只想快些捉到罗桂双,好令梁旭和罗晓宁悬崖勒马——每个警察心里都是窝火万分。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走向犯罪,再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他们感到挫败。

    更坏的还在后面。

    房灵枢从枕头上摇摇晃晃地坐起来,房正军尚未开口,医生先在旁边发声:“他现在不能再办公了,伤口裂了身体状况也差得很——”又看房灵枢,“该交代什么你交待清楚,然后打镇定剂睡觉。”

    武警医院常年和公安局打交道,说话自然也就不客气,他这头说,邹容泽在旁边脸上发烧——不用房正军责备,他自己都觉得懊悔,不该顺着灵枢胡来,看他活蹦乱跳就觉得没什么大事。

    房灵枢用眼神止住医生的罗唣,只问:“罗晓宁和冯翠英,怎么样。”

    “在抢救。”医生和房正军异口同声。

    “能不能活?”

    两个人都沉默。

    ——不是不能救,但两个病人非老即残,身体状况都很糟糕,加上伤情严重,需要各方专家会诊,也需要好的设备。

    手术费和医药费都是一笔巨款,即便如此也未必能让他们真的活命。

    为了两个板上钉钉的罪犯占用公共资源,这一时之间难以抉择,传出去也难以向群众交待。

    房灵枢不再言语,他转而央求地望向邹容泽。

    “救活他。”邹容泽明白他的意思,这种时候只有资本说话算数:“由我个人来出资,医疗资源方面我来调遣,保住他们的命!”

    说实话,邹容泽自己都想主刀,但这是中国,他没有上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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