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归行 作者:春夏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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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微微点头,那女子徐然摘下面纱。我不禁瞪目结舌,惊诧不已,忙将双手捂住口鼻,才不至于发出声来。

    这女子是我在匈奴大营时,料理我生活起居的一名侍女。

    我转头朝高翔看去,亦是神情峻然,双眉紧夹。

    乌拉斯台道:“此女为我的妻妾,常伴我左右,以胡笳振我心志,这才有了我匈奴各部团结的决心。”

    这明摆着说的是胡话,分明就是个侍女,还道是妻妾。不过,乌拉斯台此言足以彰显其谦卑,今日皇上是主,他为客,倘若据实以告,定是大大折了皇上的面子。区区一名侍女,便能叫百官心悦臣服,这皇上的面儿又是要往哪搁。他日,必会找个由头,命高翔北伐匈奴,誓要除去这个藐视龙威的猖狂小人。

    乌拉斯台机智聪明,说此女是他的妻妾,皇上自然不会龙颜大怒,也无话可说,一场干戈悄然之间便平息了。

    听了此曲,只看百官脸色,根本不用问建彦,便胜负已分。

    皇上启口道:“朕常闻塞北胡人民风异禀,今日一睹风采,果是令人惊艳,这一局是单于胜了。”

    乌拉斯台单掌贴胸,深鞠一躬,道:“承让了。”

    第二局是匈奴先比,比试的是舞技。

    但见一名胡衣赤足的朱红女子娓娓登场,朝皇上屈膝一拜,便展腰舞起。而之前那吹胡笳的女子,在其身后为她伴奏。

    只见她双臂斜扬,纤指玉伸环于头顶,足尖触地,腰间、脖颈皆左摇右摆,频率一致。可全身却是岿然不动,双肩如劲松,双腿似杉木。随着音律的加快,脖颈及腰肢亦剧烈颤动,急如骤雨。恐怕连夏蝉振翅,也不过如此。

    猛然间单足飞地而起,曲勾玉膝,双臂展开,自原地突兀飞旋起来,好似仙女下凡一般令人赏心悦目。且是越旋越快,越旋越稳。双臂在空中上下舞动,看似就像是一尊千手观音,有数不清的手在虚幻中挥舞。

    转了许久,看得我头晕眼花,她却疾旋依旧。

    乐声突然休止,那女子骤然面向着皇上身形一顿,双足落地,稳稳地一停,双臂徐徐上摆,十指合掌。

    乐声忽然又一声长鸣,绕梁回旋。那女子亦缓缓曲腰后摆,双手倒撑玉阶,将那身子拱得如桥一般。

    这女子身形的柔软,恐怕是丝毫不比孙美人差。且孙美人在当舞姬时,这般扭曲自不在话下。可如今有过生育,还是否能这般舒展柔韧,犹未可知。

    这舞,我曾在匈奴大营见过。那时匈奴士兵总是聚在篝火边围成一圈,跨步横挪,而中间便有一名女子如今日这般剧颤飞旋。那时就将我整个人都看呆了,不料今日还真是献上了此舞。

    后来在归京途中,取道锦园时,为了迎合谷中美景,增添浓蜜气氛,撩拨高翔欲念,我也曾亲自学着为他表演过一番。虽说不似眼前胡人女子这般娴熟,也算是扭摆得不赖,单足也旋得起来。不过至于意境,与方才惊奇景象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那日我舞完之后,天旋地转,全身再无半点力气,便直挺挺地躺在了那白石之上。

    也正是那日我别出心裁,献出此舞,才有了之后那唱不完的欢快淋漓,舞不尽的情深意重。

    一想到于此,我立时耳根直热,忙遮袖端起酒樽,遮掩脸上的羞涩。

    正值我喝酒挡羞之际,百官皆鼓掌称好。

    我心中料想,这胡人女子虽是不走寻常路,以高难度展现舞技。可舞技并非是难度越高,越是精彩,其间意境才是最最重要的。孙美人那《四锦百花舞》只需发挥出七成功力,便足以奠定胜局。

    皇上问乌拉斯台,此为何舞。

    乌拉斯台答是匈奴人不如汉人这般高雅讲究,只随性起舞,舞到哪里,便是哪里,故而不曾有名字,就权且称作是胡舞。

    “随性起舞,舞到哪里,便是哪里。有意思,有意思。”皇上频频点头,语气轻缓,似龙心大悦。

    也不晓得他是赞同乌拉斯台的观点,还是觉得接下来的孙美人已然稳操胜券。

    乌拉斯台道:“今日献拙,贻笑大方。久闻中原舞技出众,但请指教。”

    “指教不敢当,歌舞助兴,图个痛快便好。”皇上连连摆手,旒珠横摆。

    乌拉斯台道:“不知此番皇上欲派何人助兴?”

    皇上道:“朕的爱妃,孙美人,如何?”

    乌拉斯台道:“素闻皇上后宫佳丽,如数珍珠,个个皆是倾国倾城,乌拉斯台拭目以待。”

    皇上长袖广挥,道:“有请孙美人献舞。”

    我转头朝麒麟殿宫门遥遥望去,百官均移目相待。可候了许久,亦无人登场,周围窸窣声渐起。

    皇上又抬声道:“有请孙美人献舞。”

    然,依旧不曾见到孙美人上台献舞。只见百官找耳挠腮,面面相觑,相互低声议论起来。

    忽见童公公匆匆上前,在皇上耳边拢手低声说了一句。但见皇上将双手垂落身侧,藏于袖中。我分明瞅见,仅露出的一小截拳头,隐有青筋凸起。

    昨日我还在柏梁台见孙美人操练彩排,今日怎就无缘无故不见人影了呢?且从昨日看来一脸和色,并未有所异常。即便身体有所不适,也当事先回禀皇上,好命人准备替补登场。

    彷徨间,只见高翔起身道:“适才看了匈奴女人舞技,不足为奇,这般功夫,不劳孙美人大驾,贱内亦略懂一二。如若皇上与众官不弃,贱内愿献上拙舞,以助雅兴。”

    我茫然抬头,朝高翔望去,只见他高大身形,却看不见他脸上神色,更不知他为何要叫我登台。忽觉脑中嗡嗡直响,犹如惊雷,头晕目眩,似千百人影在眼前虚晃。

    几乎所有人,都转头向我看来。那一双双眼睛,似要将我看透,惶得我不知所措。

    此时,乌拉斯台上前迎合道:“宜庄夫人在我匈奴大营做过三日的客人,在下早已被其文采学识深深折服,不想竟还会跳舞,今日有幸一观,三生无憾,还望不吝赐教。”

    高翔落座后在案下握着我那哆嗦的手,转头向我凝望,缓缓勾起嘴角,朝我微微点了点头。

    我自然晓得他这是在替皇上解围,可我当初也就是依样画葫芦随便舞了几下,与方才那舞女的技艺,可谓是天壤之别,且连一次都未操练排演过。

    皇上道:“那就请宜庄夫人献技罢,朕倒也想看看她是否如他父亲那般,有着惊世才华。”

    皇上为何又忽而提到爹爹?

    我来不及细想,扫眼望去,建斌、建彦、乌拉斯台、马德庸等人皆直直看着我。

    皇后亦起身道:“虽说是歌舞助兴,也要全力以赴,万不可敷衍了事。宜庄夫人可要好好表现,且勿自满自得。”

    皇上在一旁附和道:“皇后言之有理,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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