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未央 作者:唐思

    第七十章

    灯火通明的院落,灯火稍稍一暗,大家诧异的左顾右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这时戏台上的灯笼也都暗了,紧接着响起一段音乐,是洞箫和古筝的合鸣,婉转,祥和。

    众人突然都安静了下来,静静的聆听,默默的注视的戏台之上,虽然这时的戏台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轻缓祥和的乐声中,戏台上突然亮起了一盏明灯,从戏台的后方照过来,照出了台上一名少女的纤细身影。朦朦胧胧中可见少女微闭这双目,面带微笑,双臂裸/露,双手结印与前,此种手势大家都认得,这是佛家密宗的降魔印。

    大家一时都有些搞不明白状况,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新戏吗?这时却见少女身后突然多出一双手,大伙不禁吓了一跳!只是很快的,一双双手逐渐伸出,纤长的手指上是金光闪闪的指套,手心向前,手中有眼,一只只手递增着向上围拢,直到所有的手臂都伸出,便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圆。

    这时人们才醒悟过来,齐齐发出一声赞叹!有人惊呼,“天啊!是千手菩萨!”

    所有人都一眼不眨的看着舞台,盯着眼前不可思议的奇景!

    音乐里又加入了一曲琵琶音,将乐声带的稍微轻快了一些,台上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身后的“千手”也跟着微微拂动,突然地,所有手唰的一下全部收回,人们还来不及惊呼,唰的一下又全部伸出,手上指套闪闪发光,手中青眼炯炯有神……

    随着音乐,台上的千手观音变化着个种姿势,每一次变换都引得台下一片惊叹!

    我一直站在角落里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反应,在他们脸上看到的只有震撼!我知道,我成功了!

    音乐还在继续,只是又加入了鼓声,节奏更加鲜明!突然,少女身后又钻出一名少女,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她们踩着明快的节奏,跳着古老而神圣的舞步。这些舞步都是墨舞编排的,好像也是象征着某些意境,看着有点儿像敦煌壁画上的某些动作!这些我是看不懂的,我只能说,很好看!

    随着舞蹈接近尾声的时候,我看见有的人竟然双手合十的朝台上叩拜,这倒是让我意想不到的!

    最后一个动作定格在环成圆形的“千手”不停抖动上,然后灯光渐暗,直到戏台从新恢复漆黑一片,音乐停止。

    寂静持续了几秒钟,不知是谁第一个拍起手来,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直到最后,掌声雷动!

    众人纷纷意犹未尽的感慨,此舞只缘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今天这是大开眼界、不虚此行啊!

    坐在主位上的,便是今天的寿星老太君,大家伙的话她也听见了,显然这让她赚足了面子,顿时心情大好!只见她边拍手边笑道,“好好好!好一个千手观音!”

    这时彭朔起身走上前,单膝跪地,一拱手,“今夜寿宴,朔儿特意献上此舞给老太君助兴,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福体安康,长命百岁!”

    “哈哈哈……好好好,难得你有这份儿心思,老太婆我记下了!”

    彭朔道,“老太君觉得这舞怎么样?”

    “自然是好的没话说!”

    “那老太君可知这是谁排出来的?”

    我一听,糟了!这家伙又抽风了!他想干嘛?见不得我消停是不是?!

    老太君扬眉,“哦?是谁排的?说与我听听!”

    彭朔站起身,回头看着我道,“还不上来给老太君磕头!”

    我都猫这旮旯里了他怎么还能一眼就看到我啊?!

    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上了几级台阶,在彭朔身边站定,双膝跪倒,俯身下拜,“奴婢给老太君磕头!祝老太君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嗯,起来吧!”

    我听话的站起身,微微抬头,便对上了老太君含笑的眼,“这舞是你排出来的!”

    我赶紧低头道,“奴婢只是出了个点儿,全赖四皇子府上舞姬姐姐们的好技艺,小叶不敢居功!”

    “嗯!你到是实在!不过我还是要赏你的,说说你想要什么吧?看看我老太婆能不能满足你?!”

    我一愣,有些不太明白的看向老太君!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让我自己讨赏?

    这时旁边的彭朔显得比我还兴奋,咧着嘴笑眯眯的看着我,“愣着干什么?老太君问你呢!你想要什么只管跟老太君说,她老人家自会为你做主!”

    这家伙又是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是要我求老太君同意我嫁给他吧?!他当他太是皇帝呢?还想玩求旨赐婚这一套吗?!他脑子又进水了吧?!!

    见我半天不说话,彭朔有点儿急了,稍稍凑近了小声道,“想什么呢!快求老太君做主,准你脱离奴籍啊!!”

    我又愣了!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啊!我还以为……,看来我又自作多情了。

    不过他不说我倒还真差点儿忘了,我现在还是个奴才呢!身家命都捏在别人手里,没有半点自由!是该趁这个机会脱了这个该死的身份!

    于是便不再多想,赶紧跪下,又给老太君磕了个头,“奴婢斗胆,恳求老太君准奴婢脱离奴籍!”

    老太君一愣,转眼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身旁的郡主,才道,“这有什么难的,准了你就是了!只是,脱了奴籍你要去哪?离开彭府吗?”

    “这……”我一时还真没不知道要什么回答了,忍不住转头去看彭朔。

    彭朔对我笑了笑,便抬头看着老太君道,“脱了籍也可以留下啊!我书房里还缺一个书童,我觉得她就很合适,不如就聘请她来陪我读书好了!这样她就不用离开了!”

    书童?亏他想得出来!谁听过有找女书童的?还聘请?你当是请先生呢?这人真是随时随地都能整出点儿幺蛾子来!

    老太君哧的一笑,显然的被气笑的,“说什么混话!哪有女子做书童的?”

    “从我这开始不就有了!老太君,这种小事没什么好研究的,就这么定了吧!”

    “你还有理了?!好,这事儿你母亲要是同意我便不多事儿了!”想来老太君是见不得这当娘的总是这么事不关己的旁观着,直接把球踢了过去!

    见事情推倒了自己头上,郡主大人终于抬眼,看着自家儿子的一脸期待,一个字便将大家打发了,“准。”

    早该知道!这位郡主大人,他儿子干什么她都一律支持,本毫无原则的,问她本就是白问嘛!

    显然老太君也意识道了这一点,遂无奈一笑的摇了摇头!

    彭朔得偿所愿,很高兴,转头乐呵呵瞅着我。

    可是,我怎么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呢?!唔……哪里呢?!!

    一舞千手观音将晚宴推向高.潮,这也就意味宴席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过了子时,客人们都走的差不多了,老太君也累了,打发了各院的都回了吧!大伙又集体给老太君磕了个头,便纷纷散去!

    回了安瑞侯府,小诺和铃兰迎了出来。

    我道,“这么晚了,你们还没睡呢?!”

    铃兰瞪我一眼,“主子还没回来,我们哪里能睡?!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没规矩呢?”

    我讪讪的低了头,没敢吱声!

    小诺嘻嘻的笑,拉着我道,“别理她,她这是后悔没跟我一块儿偷着去看你排的舞蹈!正生闷气儿呢!”

    我道,“怎么?你刚才去看了?”

    “那当然!唉~!幸好我去看了,要不然真是要抱憾终身了!小叶,你真厉害!”

    被朋友夸很被别人夸自然是不一样的,所以我笑的格外畅快!

    “行了行了!你们俩去睡吧!这不用你们侍候,有小叶一个就够了!”

    彭朔开口赶人,那两个自是立马脚底抹油了!

    等屋里就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有些紧张。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赶紧打住脑子里的不纯洁思想,我强装镇定道,“你困了吧?我这就去打水给你洗脸!”

    彭朔拦住我,“算了,这么晚了,就不洗了,留着明早一块洗吧!”

    我看他,“这可不像你啊!你以前不是最爱干净了吗?都有点儿洁癖了!怎么现在这么不讲究了?!”

    “你不是不喜欢我那些穷讲究么!所以我改了!”

    心中一阵悸动,一时没了话语。

    彭朔看着我轻轻一笑,“怎么样?今天高不高兴?你以后就不再是奴才了!”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我想起来了,看着他道,“我当时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儿,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我是买进郡主府的丫头,卖身契也在郡主府,你想给我脱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何必多此一举的去求老太君呢?!这事儿也不归她管啊!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傻瓜!连这都不明白?!我当然不只是想给你脱籍这么简单了,我是要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秦小叶,已经不再是奴才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以后不是侍候我的丫鬟,而是跟我一块读书的女伴读。可以说你如今已经从我的奴婢变成我的同学了!”

    我傻眼,可以这么解释的吗?

    他又道,“这么样?这样一来,是不是觉得离我们的目标进了一步了!”

    “目标?什么目标?”我傻傻的问!

    彭朔看着我,眼中是炙热又坚定的光芒,“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目标。”

    “你……”我顿时哑口无言了!突然感觉这一刻我的灵魂好像脱离了身体,围着我欢快的蹦蹦跳跳,边跳边叫着,“他开窍了!他同意了!他终于觉醒了!”

    幸福似乎来得太快,我还来不及消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是一直不理解吗?怎么又……”

    “对,我一直不理解,直到现在我也一样不理解!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如果那是你想要的,我给你就是了,何必非要理解呢?!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无论什么,都给你!”

    这样的答案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闹了半天他还是不明白的!这种事儿真的有这么难理解吗!不过就是爱情里容不下第三者,他这么一个爱吃醋的人会不明白?还是他认为男人无法忍受的女人可以忍受?这是什么逻辑?!凭什么?!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问,“什么时候决定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刚决定的!就在刚才,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我的时候,那感觉很好!突然觉得……很幸福!”

    拜托,我那是走上去给老太君磕头拜寿的,哪里是走向你了?!你幻觉了吧?!

    我傻傻的看着他,不说话!

    听他又道,“就是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这一年多来,我们到底在做什么?明明是互相喜欢的,却整天别别扭扭的隔着一层纱相处!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如果你一定要坚持某些原则,那么我就顺了你的意又何妨?小叶,从现在开始,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当然好,怎么可能不好?!

    我想笑一下,可是一眨眼便是一串眼泪轻轻滑落,“你可想清楚了!答应了我,就不能再反悔了!不然,我一定会加倍的报复你的!”

    彭朔捧起我的脸,“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然后缓缓低头,吻上我脸上的泪。

    是吗?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我怎么会突然想起你是怎么对待赵远的了呢?!

    好吧,我承认,这个时候想别的男人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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