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吟 作者:绿草蔓如丝

    美人何时顾

    “我昨日在城南云巷里寻了一处好地方。”沐笙将从背后将寇水之拥在怀里,低头轻轻嗅着她鬓发幽香,声音低沉略略带点蛊惑:“是一个小院子,并不大  ,难得的那家主收拾得干净雅致,我去时,墙角的梅花打了花苞,院后几杆竹子,映着雪,越发显得青翠挺秀,据那家主说,那屋子前后园子都种了四季花卉,随了四季更迭渐次开放,只是如今是冬日,只有梅花可赏,我看了,临着门侧,还有一眼井,真是再方便也没有了。”

    寇水之心中一动,隐隐觉察了沐笙的意思,却是挑挑眉,听他继续道:“那家人家原就母女两个,身边只有一个厨娘一个丫鬟,并一位老仆支应外面琐事,如今那家小姐要远嫁,她们家新姑爷孝敬,不忍岳母独自一人孤单过活,欲接了岳母过去一同住着,所以那房子便要卖出去,也合该是与那房子有缘,偏让我遇到这个巧宗儿,昨儿我已经让人去付了定钱,哪一日你得了空,我们一起去瞧瞧,那家人只带细软走,留下的家具倒是都全的,不过我怕你嫌是别人用过的腌臜,只等你去看了,告诉样式,我再差人去买新的  。”

    寇水之听了,心下了然,轻轻将环着自己纤腰的双手拿开,向前走了两步,哼笑:“七爷当真要金屋藏娇?”

    “水之,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沐笙一早儿便猜到寇水之的反应,并不着急,神情还是那样温和,走过去板着她肩膀,让她面对自己:“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我定是要娶你过门的。”轻轻晃晃她:“水之,你信不信我?”

    水之一时语塞,说不信,她不忍伤了他;说信,她却实在心里没底。

    沐笙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随即又漾出一点笑意道:“我知道你不信,我会证明给你看,但是水之。”他低头盯着她略有些闪躲的眼神:“俗话说比翼双飞,你不要总是让我一个人煽动翅膀,两情相悦的事儿,你总得帮我。”

    寇水之悠悠一叹,不知拿什么回他。

    沐笙佯怒,轻弹一下她柔嫩的面颊:“叹什么气,左不过这点事,大不了学书白,带了你一走了之,我们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去。”

    这话说得寇水之“噗”的一笑,揶揄他道:“七爷见过谷穗子什么模样?五谷不分,六畜不辨,也好意思说这话。”

    沐笙就爱她这般纤眉微挑,妩媚娇俏的模样,心中像被羽毛撩拨了一下,情不自禁拉着她的手,带着点讨好的语气道:“好不好,水之,哪日你得了闲,我们去看看,你在这里,我……我实在放心不下。”

    寇水之本是眉眼含笑,听了这话,虽笑意不减,眸中却一闪而过的寒意,媚然软糯的道:“不放心什么?你让我信你,你却是不信我么?”

    “不是不信你。”沐笙顿了顿:“我是不信玉姑娘。”

    寇水之哼道:“她么,刀子嘴豆腐心,你大可不必为这个担忧。”

    沐笙这时也顾不得别的,只管磨她道:“水之,你行行好,只当是我求你,我说过,这只当是朋友帮忙,我不图其他。”说着,感觉这话儿不对,忙有改口道:“我图你的心,也得你同意给我,不然,我若有一丝一毫勉强你,我就……”一时不知该怎样起誓,不由顿住口。

    寇水之一扬眉,等待他说下去。

    “就让我这一辈子,再见不到你的面……”

    寇水之见他郑重的样子,不由心中一软,慢慢踱了几步,坐在椅上,轻轻扶着额,半响,柔柔叹息道:“七爷,你容水之想想罢。”

    两人一时都不说话,忽然小喜在门外叫道:“姑娘……”语带焦急。寇水之道:“什么事?进来说罢。”

    小喜匆匆推门进来道:“姑娘,栓儿在楼下呢,说是早上跟着陶哥儿出门买书,不想走散了,他寻了有一个时辰还是不见人影,如今他来问,陶哥儿有没有到姑娘这里来。”

    寇水之闻言“嚯”得站起来,骇得脸色都变了,急着问:“走散了?在哪儿走散了?”

    沐笙也忙过来,见她急得脸都白了,忙从身后轻轻扶住她道:“水之莫急,许是陶哥儿贪玩儿,忘了回家,我带人去找。”说着,自去取了大氅披上,便要出门。

    寇水之也忙要小喜去寻自己外出的衣裳,执意要跟着去,沐笙知她心急,便也不强留她等,只温声安抚她不要急,三人正忙乱间,猛听楼下莹玉婉转如莺的声音直传上来:“哎呦小祖宗,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瞧这一身雪。”

    清脆的童音略显气喘吁吁,说得话在楼上并不能听得很清楚,但却是陶哥儿的声音不假。寇水之急忙奔出房间,倚栏下望,正见陶哥儿被莹玉揽在怀中,正拿帕子为他擦脸,一瞬间心落回肚子里,长长舒了一口气,提了裙摆,顺了楼梯“蹬蹬蹬”下楼来,叫一声:“陶哥儿。”

    陶哥儿见到姐姐,仰脸露出一个微笑,挣脱了莹玉,几步跑到寇水之面前,扑进她怀里,扬着手里的书:“姐姐,我找到了饶章先生的《白石词》。”

    寇水之本来愠怒,这时被弟弟一把抱住,心里倒是前所未有的安慰,不由叹一口气,接过那本书,任由他抱了一会,方推开他,顺手拧了一下他的小耳朵,话里仍带一丝尚未湮灭的火气:“整整一上午,跑哪儿去了?要急死姐姐么?”

    陶哥儿扁扁嘴,攥了寇水之的衣袖,越发倚着她,软软的乖巧道:“陶哥儿不该乱跑,陶哥儿知错了,姐姐别生气了吧。”

    沐笙这时也从楼上下来,笑着道:“陶哥儿左右没出什么事,且恕了他吧。”向陶哥儿招招手,坐在圆桌旁,将他揽在自己怀中,温和问道:“陶哥儿,去哪儿了?”

    陶哥儿偷偷窥着姐姐的脸色,低下头,小手指搅在一起,小声嗫嚅着:“我……我不小心跟栓儿走散了,迷了路……绕了好久才找回来……”

    寇水之眉毛一挑,见沐笙朝她摇摇头,忍了气坐去一旁。

    沐笙安抚陶哥儿道:“下次记着不要独自乱跑,若是跑丢了,被拍花子的掠了去,以后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陶哥儿点点头,走去姐姐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姐姐,别生陶哥儿的气了吧,陶哥儿再不敢了。”

    寇水之心中本来是因为担心恼怒,这时见弟弟平安回来,又是一副乖巧模样,心里怒气去了大半,抬手轻轻在他臀上拍了一记,嗔怪道:“再若如此,姐姐就要打你手心了。”

    陶哥儿小脸一红,轻轻点点头。

    沐笙笑了道:“好了好了,陶哥儿回去换了衣裳来,今儿天冷,我带你们去百味楼吃鲜鱼火锅。”

    陶哥儿立即欢呼一声,喜笑颜开的跑走了。

    莹玉看着那小背影,挥挥帕子扭着腰肢道:“得了,我不扰你们,今儿起得早,我睡个回笼觉去。”

    沐笙站起来道:“玉姑娘别忙,萧某有事要与玉姑娘商讨。”

    莹玉乜了他一眼,带着一丝好笑神色,慢条斯理的走到椅子旁坐下,举着手对着楼内光线看那几染着樱红蔻丹的青葱玉指,语气悠闲,明知故问道:“萧七爷要问什么?”

    寇水之忙过去拽了一下沐笙:“七爷,我倒有些饿了,无论要问什么,也不忙这一时,你且让玉姐姐去歇息,我们先去用饭吧。”

    沐笙见她目光殷殷,只得将话咽回去,淡淡的道:“如此,萧某改日再来叨扰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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