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八章 三生三世

    “准备走了?”南之之一进门就看见南玉调在翻衣柜。

    南玉调“嗯”了声,拨开设计良的大排高档时装,抽出一摞棉料t-恤打成卷子整整齐齐地码进行李箱里:“我联系了埃塞俄比亚的一个红十字会,今晚就走。”

    南之之抽出烟,刚出火机准备点火不知想到些什么又忽然把烟给收了起来:“恐怕你暂时走不了了。”

    南玉调不以为然,继续叠着牛仔裤:“放心吧,我以前学医时的一个学长也在那,他说治安还是不错的。”

    “玉调——”南之之顿了顿,“你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南玉调愣了一下,直起身体瞧了瞧南之之不苟言笑的脸,讪笑道:“啊——难不成我得了什么绝症?”

    南之之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盯得南玉调浑身不自在。老半天才冷着嗓子说出了口:“你可能……怀孕了……”

    南玉调被雷劈中似的僵白了脸,许久才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可能?”

    南之之眉头一拧,递出张化验单:“不是‘可能’,你就是怀孕了。”说完,把单子往地上一扔,冲到阳台上点了烟猛抽几口,待心情稍稍平静下来碾灭了烟头重新回到室内,看着一脸傻呆的南玉调,“医生说你这不是第一次怀孕了,你……生过孩子……了?算了……还有就说……上一胎和这一胎相隔时间太短了,你身体本还没养好,并不适合怀孕……妈的!”南之之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一把扫掉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声音震耳,“妈的你身上那些伤到底怎么回事?哪个畜牲那么禽兽不如!!!”

    怒张紧绷的膛是压在心头永生难忘的噩梦,连着那声虚弱到底的哀求——“不生气了,好不好”,都被那人最后时刻的纵身一跃化作了烟云。以爱之名固然卑鄙可耻,只是现在她已经无所谓谁比谁伤得更重了。

    南之之两三步上前掐住南玉调的肩膀:“医生的意思是要这个孩子的风险太大,保也是可以保的,但你若想去了,我也一定支持!”

    手贴在小腹的位置,指尖微凉,突然想起六月,那是个何等爱笑的孩子,何等漂亮的孩子,是她拼尽气力保住的小生命啊——

    “姐……”许久许久,南玉调干得有些沙哑的嗓子终于说出话来,“我是个母亲呢……”

    四年后,某拍卖场。

    所拍物品:七年前离奇失踪的国际巨星炎信发行的最后一支单曲《三生三世》,全世界仅十张的限量纪念版,编号d03。

    起拍价格:¥333333。

    王志飞坐在竞拍席上,冷眼打量着那些竞拍者,偶尔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便会从镜片上扫过一束寒光。他这辈子也无法理解这些人为了一张唱片而一掷千金的行为,这些人到底是痴迷炎信的神秘,还是美貌?他忍不住会想,炎大哥,如果你在这,是会觉得骄傲还是讽刺呢?

    王志飞和他亲哥哥都是孤儿,十二岁以前他们的生活一直过得很艰难,但兄长对他极好,他很满足。直到有一天他哥哥失踪了,炎信以其兄友人的身份担负起抚养他的职责,自那以后他再没见过他的亲哥哥。他与炎信度过了非常难熬的头两年,炎信一夜成名后他们的生活才逐渐好起来。逐步攀上事业高峰的炎信与王志飞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虽然每次相聚炎信都尽量满足他的所有要求。很多很多年以后,南集团出了事,炎信也随之失了踪,王志飞才从一个叫露西娜的女人那里知道,那两个抚养过他的哥哥竟都是夜场里挂过牌的男妓,爬滚打在社会最肮脏污秽的地方。

    露西娜说,你两个哥哥的失踪都跟一个女人脱不了干系,去抢那张最后的单曲,你就能找到她。

    不知是谁叫出了180万的高价,引得全场唏嘘一片。王志飞扫过那人狂热的脸,心中冷笑,百万大碟,当真荒唐!不耐烦地抬腕看看手表,那个人……不来么?

    “一百八十万第一次!”

    “一百八十万第二次!”

    “还有没有更高价?有没有?有没有?一百八十万第三——”

    手机上跃出一串数字,王志飞的牌子静静地举了起来,他抬了抬眼镜,音色冷清:“一千万。”

    全场一片死寂。

    王志飞疲惫地走出大厦,心里空荡荡的……她还是没有出现……

    “王先生?”来人一身严谨的西装革履,分明是一副以礼相待的样子,语气却不容反驳,“这边请。”

    王志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偏头就瞧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俱是同说话者一样的打扮,静默而立挡住了自己的退路。王志飞心中苦笑,她不是不来,只是略去过程,直奔结果而已。

    王志飞以为自己接下来去的不是城堡一样夸张的建筑就是挂满刑具的暗室,竟没想到车子把他送到了一处私人跑马场。马场里支着空顶帐篷,帐篷里出出进进都是医生打扮的人。

    帐篷里弥漫着中草药混着酒、血腥、牲畜的味道。帐篷里南面地炉上煨着中药,蒸酒的盅子连着一套奇怪的装置,看样子像是提纯酒用的,却非常怪异地使用着石料打磨的器具。北面架着一排置物架,上面搁着附带仪器的笼子,笼子里装满了各种哺动物,活倒都是活的,只是很奇怪它们的四肢都裹着纱布,连着仪器线,似是受了伤接受过治疗的样子。几个医生模样的人正在仔细对照仪器抄录数据。东面架着手术台,一个背对着的女人正在给台上的猫腿进行缝合。没有无菌室,没有无影灯,就这么在露天的帐篷里就着顶头的太阳光进行着手术。

    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的人都像程序确的机器,分毫不差地做着自己的工作。这情景,看在王志飞眼里诡异得令人发怵。

    剪了线,那女人回过头来扫了身后一眼,简明扼要地吐出一个字:“坐。”

    炎信曾于她身旁十年,养育王志飞十二年,王志飞却是第一次见到她本人。该怎么说呢,站在眼前的她比电视上、报纸上年轻太多了!今年该有36岁的她怎会有如此年轻的面孔?而且这年轻全无一点人工修饰的痕迹,天然得让人心惊!

    南玉调在盆里洗了手,挑开口罩,朝王志飞走来:“冒昧请王先生过来一聚,如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话虽如此,语气里却半分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王志飞惊得猛退一步,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漆黑、深不见底,让人觉得看一眼便会被吞得连皮带骨渣都不剩。这个女人逼近的每一步,都让他双膝发软,几乎站不住了。

    南玉调自他身旁擦肩而过,疲惫地坐到椅子上,接过助手递来的报告,手里翻着页,嘴里便道:“坐着说话。”

    那语气像是皇帝给下属赐坐似的,着实让人心生不快,王志飞却不敢抗拒。

    “王先生时间宝贵,我就不绕弯子了。先生今日新拍之物,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这就开口了么?王志飞暗自握紧拳头,稳住心神:“很抱歉,这是我替老板拍下的东西,本人无权转让。”

    南玉调这才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了王志飞一眼:“不用担心,过了今晚,露西娜就要下台了。她今天挪用的一千万公款用一张唱片可抵不了。”

    王志飞一听,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一身的冷汗,凉飕飕的。

    这时,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钻了进来,那孩子留着齐整的刘海,乌黑的头发直溜溜地披在肩上,一张小脸致得全不像个真人,倒像是个仿真人的sd娃娃。她走到笼子跟前,伸手去抓兔子。兔子自然是要躲得,她手小,握不住兔子的身杆儿,又抓不住兔子乱蹬的腿,只好往前一探抓在脖子处牢牢一掐,兔子越是挣扎,她便掐得越是用力。

    小孩虐待小动物的事件并不稀奇,王志飞却在此刻觉得格外心寒。那孩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在她手中挣扎的兔子,眼里没有丁点恐惧、内疚、无措,她只是看着,仿佛只是在用眼睛记录一段事情经过。那无动于衷的冷漠……太可怕了。

    南玉调听见响动,转头去看,蹙眉喝道:“夭夭,我跟你怎么说的?”

    那小女孩抬头愣愣地看着南玉调,然后慢慢蹲下身子,把兔子轻轻放在地上,松了手,然后一字一句如同背书般说道:“小兔子是易碎品,要轻拿轻放。”

    孩子的声线非常稚嫩,语气却没有普通孩子的各种情绪。王志飞听她这样说话,心里阵阵发凉——易碎品,兔子在这孩子眼里莫不就只是个物件?

    南玉调依然皱着眉:“还有呢?”

    小女孩看看兔子,又看看南玉调,迟疑道:“会动的东西不能捏脖子和嘴巴。可是妈咪,兔兔刚才没有动,夭夭是抓了它它才动的。”说着,用手指戳了戳不再动弹的兔子,抬头睁着无辜的大眼,“妈咪,你看兔兔又不动了。”

    南玉调眼里闪过深深的悲哀:“它死了。”

    “死了?”死是什么意思夭夭并不懂,只是下意识知道自己貌似是做了坏事的,于是小声问了句,“夭夭做了坏事吗?”

    “是。”南玉调这样答。

    坏事又是什么?坏事就是做了要道歉的事。

    于是王志飞就看到那人偶一样致的小娃娃低着头,用完全听不出歉意的声调朝死去的小兔子说了句:“对不起,夭夭把你弄死了,夭夭错了,以后再也不抓你脖子了。”说完,像跨过一道障碍物一样跨过兔子的尸体,扑进了南玉调怀里。

    南玉调自是察觉到了王志飞眼里种种情绪,冷讽道:“这都是拜你那位养兄炎信所赐。”说完,立刻觉得此话有歧义,瞧见王志飞一脸震惊更是明白他是误会了,便勾唇一笑,“别误会,夭夭可不是他的女儿。我的意思是说夭夭这病都是拜炎信所赐。”

    “怎么会……”

    小女有疾,不晓哭笑,不通苦乐,不辨生死。

    有僧云:她不属于这里,强行遣送,如何能毫发无损?

    两人同穿界门,唯契约者生,然胎珠虽于契约者体内,却又算不上契约者,体相连既无损,则残去一魂。

    “罢了,这事与你无关。”南玉调亲了亲夭夭脸颊,让保镖将她抱了下去。她又从助手手里接过一张支票,龙飞凤舞地签了大名,往王志飞那边一推,“我会帮你洗掉和露西娜的一切关系,另外支付你一千万,你只需把唱片给我就行了。”

    “为什么?”

    “嗯?”

    “为什么一定要这张唱片?你是不是爱他的?既然是……”

    “因为那是唯一一张还未拆封的限量纪念版,是炎信留在这世上仅存的一份完整的遗书。”

    王志飞脸上的冷面具瞬间土崩瓦解,一张脸白得像漂过一般:“你说……遗书?”

    “对你们来说,那是遗书,”南玉调起身拍拍裤子,信步离去,落下一束额发,栗色,微卷,“而对我来说,那是遗产。”

    第一世,十八岁相遇,我是你的罪,你是我的孽,你恨我,我爱你;

    第二世,我还你十八年,撕碎灵魂来赎罪,你依然不原谅我,我依然爱着你;

    第三世,用彻底消失等不到你一句爱我,我却已爱不了你,我终是自由了,你终是自由的,我最后一次为你打开这扇门,任你留或去。

    《三生三世》的音符密码破译文清晰地显示在电脑屏幕上,仅仅一个地址,用这个地址,换第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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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把现代戏份压缩完了~姐心酸呐~~~~

    下一章:铁扇令~~~乱世纪,英雄泪,铁扇十二令,召唤群雄,组团打怪的时代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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