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脂缘*蝶 依 作者:萧萧慕幽香

    8.任性的自己

    第二天清晨。

    ——“悦怡,你怎么又这么早起啊,你是客人,不用忙帮收拾我家啦。”敏儿进屋看见悦怡正在扫地,连忙把扫帚抓过去扔在一边。“爹说已经按萧公子的吩咐将东西连夜备齐了。我们马上动身去紫泉城。你东西收拾好了吗?再看看别落下什么东西,一会儿大厅集合。”

    悦怡看着敏儿那个小小的又充满活力的身影,笑着摇摇头:这几天她说话正常多了。看来,只有对着生人,这家伙紧张之下才会说出那么奇怪兮兮的话。呵呵。这么火热的一颗心,怎么能轻易就被那迂腐的只字片语掩盖住呢,姐姐可真是有意思。

    …… ……

    来到大厅,已聚集了很多人。晴伯伯一身黑衣黑裤,配上一头银白头发,显得神奕奕。四周站着五名跨刀背剑的侍卫,已是整装待发。

    见悦怡来了,晴伯伯和蔼的笑着向她走来:“孩子啊,休息的如何?寒舍确是简陋,真是有些怠慢了你啊,不便之处还望见谅。”悦怡笑着摇摇头。晴伯伯从衣袖内抽出一封信:“这是我昨夜写的。不知你可同意将其交与你父亲郁峰兄?你大可放心,老夫绝非生劝硬拉之意,只是将武林危机与魔教猖獗之现状告与他知。凭借郁峰兄和慕灵派之威望名声,定会招揽来大批支持者。若郁峰兄真能出手相助,实乃武林之幸事;不过,若其归隐之心已决,在下保证决不会再扰其清幽,也决不会对别人透露分毫。你看,若你同意,你就写一封亲笔信,我会吩咐下人将其一起送与你父亲;若你不愿,干爹我也决不会逼你。”

    ——“亲笔信……这……”悦怡很是犹豫,她和父亲之间的关系……现在变成如此这般,若是写亲笔信给他,还真是不知该如何下笔……况且父亲他归隐就是为了避开武林纷争,现在又一次要卷入武林争斗……这恐怕……她只得开口:“干爹,您为武林竭力劝说之情我深感动容。但我爹他身心俱疲,我也无法强求。他也刚刚才从漂移林出来,也需要些日子休养生息,我看,还是先不要……”

    晴伯伯笑了,有几分失望:“没关系,老夫明白。日后再说吧。孩子,你且不要放在心上。”

    …… ……

    大家整装完毕,在众人行将出发之际,忽听背后一个女孩子的喊声:

    ——“怎么不等我就走!”

    众人回首一看,见从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一身破烂麻布衣裳背着一个大包袱的姑娘。此人不是别人,晴芷菡是也。她气哼哼的扒开人群,冲进大堂。

    ——“芷菡!你胡闹什么!”晴伯伯大怒。

    芷菡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她白净的脸儿,平直的眉,一个小小的梨涡,带出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淡雅,可是圆圆的眼却是一横,瞪向她爹:“谁闹了!为什么你们每次行动都不带我?为什么姐姐可以去,我不可以?!我也要去!”

    ——“别丢人了!看看你的样子!我们家穷到给你买不起衣服是吗!成何体统!给我回去!”晴伯伯气的脖子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

    ——“不!偏不!”

    ——“你还嫌平时折腾的不够吗?!”晴伯伯大手重重砸向桌子。

    晴芷菡头一歪,把包袱猛的扔在地上:“折腾?!你从来都不曾问过我为什么,就只会骂我!现在我想干些你们口中所谓的正事了,反而不让,这是我的错吗?!”

    ——“你……给我住嘴!”晴伯伯冲上去就要打,晴芷菡撑圆了眼,眨都不眨丝毫不让的瞪着他。晴伯伯的手举起来却停住了,因为他突然看见晴芷菡挽起袖子的手腕上布满了新的伤痕。他提起她的袖子,看见了她胳膊上深浅不一的瘀伤和结痂。晴伯伯的眼睛里的怒火霎时被疼惜取代了,他的声音弱了下来:“……这……怎么弄的??”

    晴芷菡没料到这些伤口会被他看到,赶紧躲到一边,不屑的笑着:“呵呵,你也会关心我吗?不必了。”

    晴伯伯焦急的吼起来:“我问你!这是怎么弄的!!”

    晴芷菡看着四周大家都一脸惊讶的看着她自己,尴尬、羞愤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不关你的事!我没事闲的,跟人打架打的!你满意了吧!”

    纵然是很生气,可是晴伯伯这次并没有吼她,而是执拗的想拉起她的胳膊检查伤口。晴芷菡却用力甩开他的手,背过身去不看他。

    就在芷菡背过身去的那一瞬,悦怡看见了晴伯伯的眼里有些什么黯淡了,像是什么希望落空了,空留了落寞和无奈……这一瞬,让悦怡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自己这么冷淡的转身离去的时候,爹他是否也是一样的落寞无奈呢……这个想法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看着他们俩僵持不下也不是办法,晴伯母从旁边走过来劝说:“要不就让她去吧,她难得想帮忙不是?你们不是急着赶路么,别误了正事啊。”

    晴伯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再说,拂袖而去。

    晴伯母赶紧给芷菡使了一个颜色叫她跟上。

    芷菡嘴里小声嘟囔了两句,把包袱往肩后一甩,刚走了两步,看见了站在敏儿身边的悦怡,惊讶的合不拢嘴:“你?!怎么在这儿?”

    悦怡还在想着刚刚晴伯伯刚才那个眼神,没有做声。敏儿瞪了芷菡一眼:“她是我请的客人。跟我们一起去。”

    ——“什么??你们宁可带一个外人都不打算带我去?!她凭什么跟我们一起去?!”

    晴伯母大吼道:“芷菡!她是娘的干女儿,不得无礼!你再闹下去,哪都别去了!”

    晴芷菡用眼角瞪着悦怡,不甘心的说:“哼!你给我走着瞧!”

    敏儿抱歉的看着悦怡,悦怡释然一笑。

    …… ……

    这一路上,还算顺利。除了芷菡为了气晴伯伯,故意打翻了一个农夫的西瓜车,惹到一阵追打;踩烂了商妇的**蛋摊;推倒了一个菜农的菜车外,几乎没什么事发生。她的战略充分奏效了,气的晴伯伯一路带着侍卫先走了,把丢人的女儿一行人远远的甩在后头。敏儿和悦怡则是一路道歉赔钱,给芷菡善后。

    千辛万苦,众人终于行至紫泉城。上了岸,过了树林就是七涧山了。芷菡见爹把她们远远落在后头不管不问,也便老实了许多不再惹是生非。眼瞅着就快到了地方,她突然冲敏儿说道:“这老头儿只管自己去了,不带我们算怎么回事啊!”

    ——“行了你!还没闹够啊!”敏儿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悦怡倒是觉得晴芷菡说的不无道理,别看她看起来疯疯癫癫,可是心思还真是细密。她拉过敏儿:“姐姐,芷菡说的有道理。干爹他们已没了踪影,马上快到松华府邸了,咱们还是一起进入比较好。若不然,人家还要分批招待,如此叨扰,怕不太好。”

    晴敏儿这才点点头:“那我去去就回。”

    晴芷菡见姐姐听不进自己的话,却听了悦怡的话就跑走了,气的狠狠的瞪着悦怡:“你这个臭丫头!一副自视清高的样子,看了就讨厌!”

    悦怡没有理她,自己往前走着。

    见悦怡不理睬自己,晴芷菡更是气的咬紧了嘴唇,她偷偷追到悦怡身后,猛一拍她的肩膀:“诶,我说……”待悦怡刚一回头,举手便要打。

    悦怡这次可是早有准备,她向右一闪,一手牢牢握住了芷菡那正在下落的巴掌:“你别再折腾了。你这么做是没办法让你爹重视你的。”

    晴芷菡气急败坏的低声骂了一句。

    悦怡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日救她的男子那句冷冷的话:“过分的善良,只会伤害自己,拖累别人。”虽然觉得他说的话不无道理,可是有很多事,悦怡就是无法对它置之不理。芷菡对她的不礼貌,她并不生气。因为这个小姑娘让她看到了自己。那个受了伤害就把一大堆错怪在别人头上的自己。这样的芷菡,让她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原来,痛不是只有自己才会有,每个人都会痛。无论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是怎样的,最后的痛和喜悦是大家一起承担的。谁的伤害都不比自己少一些,可是有些人选择了包容,她自己却选择了离开。这样做和她一直所认为只会逃避的爹有什么不同?悦怡不曾想过,当对自己而言逃离开那些她所认为的伤害的时候,她自己也许留给了一些人新的伤害……想到这儿,她终于开口了:

    ——“芷菡,你可能不相信,可是我真的能理解你的心情。我知道其实你明白,你爹他很关心你,也很爱你。只是他像你一样,不知道怎样去表达。也许他选择了打骂埋怨,而你选择了疯闹和报复。可是,这么做了,你真的开心么?当你逞一时之快转身离去了,你可能永远不会看到,你爹他眼里留下的落寞和自责。我明白,有些事要放下不容易,可是如果你愿意去试一试,说不定,你会看到很不一样的结果。”

    晴芷菡的眼神很惊讶,她没想到悦怡竟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很多心情被这个陌生的爱管闲事的女孩说中了,这让她觉得很火大。她有些恼羞成怒的大吼一声:“你要死啊!你这个爱管闲事的死丫头!要你管!”她说着就抽出长鞭要向悦怡抽去。悦怡一把抓住她的鞭,正想和她好好说说的时候……

    突然,一只草绿色的飞镖,擦着她的发丝划过!

    瞬间,几个灰色衣服的蒙面男子从四个方向包抄而来。

    悦怡看着那狠狠扎进树里的飞镖竟如此似曾相识,心一沉:“不好……怀幽派!”

    芷菡一听,一下愣住了。

    悦怡赶紧将芷菡护在自己身后,伏在她耳边快速的说着:“我掩护你,你先走,我数一、二、三,你就往右跑!你去叫他们来救我。”

    晴芷菡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悦怡。悦怡还以为她投给自己的是感激的目光,谁知她说:“你怎么那么爱多管闲事!谁要你掩护!一边儿去!”

    悦怡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赌气!听我的!……一、二、三!跑!”她将芷菡推了出去,自己杀向刺客。

    谁知芷菡偏偏不跑,直直挥着鞭子和其中一个打了开来。这些刺客的功夫都何以了得,一下就将芷菡的鞭子打飞,她直接就摔在了地上。另一个刺客对着芷菡飞身就砍,悦怡吓的一个鱼跃扑了过去,挥扇一挡,自己却重心不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快跑啊!!”她吼了一声,想起身,却发现脚扭伤了!

    芷菡捂着肚子,爬了起来,紧紧的皱着眉头看着倒在地上嘲她大吼的悦怡,终于,踉跄的往前拼命跑出去。

    悦怡支撑着起身,用力咬牙忍住痛挡住了追人的去路,以一挡四与刺客短兵相接起来。瞥见芷菡越来越远没了踪影,悦怡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一个不支,倒在了地上。四个人齐齐杀下来,她吃力的左挡又闪。正在她马上就要支持不住之时,一连串清脆的响声从上方传来……

    只见刺客接连应声倒下。待悦怡看清时,一个棕衣男子与四个刺客杀作一团。刀光剑影之中,男子挥着程亮的铁链,飞舞在刀剑之中。炫目的日光从婆娑的树荫中照下来,有些晃眼。在刺眼的光影中,悦怡仿佛看到了一个翩舞的男子高大的身影,淡定自若的随着长链起舞,在空中划下一个个优雅的曲线。他的发轻盈的穿梭,留下草地上一朵朵迷朦的剪影。悦怡在一片恍惚中,四个刺客接连倒地,那个高大的身影手下没有丝毫情意,动作干净利落,毫不迟疑。他冷冷的看着倒地的人影,转身在余晖中向悦怡走来。

    ……这双眼睛……这个眼神……他是……

    一个温柔浑厚的声音响起:“两次了,我救了你两次了。”

    这个温柔却不夹杂任何感情的声音一下将悦怡从恍惚中拉了出来:“是你……”

    身后的树丛中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男子不由分说,抱起悦怡。悦怡挣扎着伸手想去捡地上芷菡掉落的长鞭,她明白鞭子对芷菡的意义就像她的扇子对她一样重要,她不能丢下不管……男子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俯身过去替她捡起了鞭子。抱起她奔进了密林……

    他的身上香香的,不知为何,这个味道让悦怡觉得好舒服。刚才悬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平静了。心跳也没有那么快了。说到心跳……悦怡不由得怀疑起这个冷冰冰的男人是否心也是一样的冰冷沉默,他的心跳会像他的声音和表情一样冷漠吗?悦怡突然好奇起来,她偷偷凑了过去,仔细听着,一阵杂乱的咚咚声……这是不平静吗?其实悦怡也不得而知。

    突然那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不许乱动!”

    悦怡抬头看到了他面无表情的脸,咦?怎么似乎有些红?不过他那黝黑的皮肤……似乎也不是红吧……他怎么可能会脸红……悦怡只得乖乖听话,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伏在他怀里,随着他奔跑在树林中。她的心却很宁静,觉得莫名的安全。任他抱自己去哪,她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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