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怎么了?! 作者:痴痴地笑

    第十七回 高杨

    “只有这些?”

    中年男人讪笑着,“高先生,我几乎二十四小时跟着他,这些已经……”

    “还不够详细,你把他的电话记录也查一查,尤其是他最近总出入的那家咖啡店,从店主到服务员给我列出一份详细的调查,别用你糊弄别人的那套来应付我,否则我用你的酬金埋了你。”高柏的声音并不沉,语气也是轻轻的,但由于眼神太过锐利,中年男人平凡的脸都有些扭曲起来。

    “是是,高先生您放心。”

    “师父!!”冉青辉叩了叩门,“新物权法的修改意见简本传过来了。”

    “给我拿过来。”高柏恢复淡淡的神情,对男人递出一个信封,“这是奖励,你很辛苦,只是需要再尽心一些。”

    “是是是,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你去忙吧。”

    “那我先走了。”中年男人诚惶诚恐的捧过信封,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这也正是他愿意给高柏这种危险的人工作的原因,虽然总是很苛刻,但在酬金方面,从来不屑吝啬。

    可以说是最大方的客户了。

    与中年男人擦身而过,冉青辉疑惑的看着男人的背影,“师父,你找这种没用的私家侦探干嘛?”

    “有些事情。”高柏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打开桌上的木质烟盒,修长的手指拈出一支烟放在嘴里,动作间太过于从容优雅,以至于无法把它跟抽烟这种鲁的事联系起来。

    冉青辉替他点上烟,指着桌上的厚厚一叠文件说道,“就是这个了,徐代表说请你再给修改一下。”

    “嗯。”

    冉青辉看着一圈圈烟雾包围了高柏,白雾中男人的侧脸很柔和,但依旧是冷清的,他似乎只有在看到顾城西的时候才会总是挂着笑容,其他任何时候,都是游刃有余的从容,以及事不关已的冷漠。

    “师父,如果有一天我必须离开你,你会不会想我。”冉青辉给高柏捏着肩膀又开始了撒娇。

    高柏目不斜视的看着手里的资料,没心情陪同徒弟的心血来潮。

    “我是说如果啊,师父你没想过吗?如果我不在的话,你会很不方便吧?”冉青辉不懈的努力着。

    高柏翻过一页,就着水晶烟灰缸掸了掸烟灰。

    “师父!!我不在的话就没人给你做饭了!!也没人给你洗衣服!!帮你搓背!!也,也没人让你骂了啊!!”

    高柏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脸孔都微微涨红的徒弟,“我可以雇钟点工,我想不会有人介意拿了钱让我骂一个钟头。”

    “……”冉青辉羞愤的停顿了手里的动作,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但最后还是撒腿就走,办公室的大门被他甩得一响,习惯了他这种不成熟地方的高柏继续刚才的工作。

    可话虽如此,似乎并不一样啊。

    哔哔——哔哔——

    电话接录自动跳转到紧急键,从电话那端传来秘书的声音,“高先生,主席的电话,1线。”

    高柏挑了挑眉毛,说了句好就拿起话筒,按下了1键,那边是父亲久违了的声音,“爸爸。”

    “嗯,最近还好吗?”沉稳的声音来自高家的大家长,似乎因为这样简单的一句问候,高柏竟然下意识掐熄了烟,正襟危坐。

    “是的,一切都好,爸跟妈的身体也都还好吧?”

    “挺好的。”高成森沉吟了一下说道,“儿子。”

    高柏一愣,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从哥哥失踪开始,高成森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当然也没有叫过他儿子,那么现在这个电话的意思是,那个人回来了?

    “爸爸,哥他回来了?”

    高成森压抑了一下心情才说道,“是啊,你有空回来一趟吧,你哥昨天回来的。”

    高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可声音有些发颤,“知道了,今天工作结束我就回去。”

    果然是他回来了……

    又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高柏匆匆收了线。

    “小辉,给我倒杯红茶。”

    …………

    ……

    周围依旧是静寂的,高柏这才想起刚才冉青辉已经气冲冲的离开了,于是低低骂了一句,挥手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红茶!!”

    战战兢兢的特助出现在门口,“高,高先生,请问您要喝哪种……”

    “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高柏从来不曾这样暴怒失态,即使生气也是不咸不淡的骂上几句,所以乍一见他这样,特助慌忙逃出办公室,一出去就拽着秘书室的诸位咬耳朵,之后大家得出一致的结论,开始分成几组去找不知所踪的冉青辉。

    混蛋!!

    高柏踹了桌子一脚,然后又抓起地上那个牛皮纸袋打开,里面是私家侦探这几天来跟踪顾城西所拍的照片,和一些具体的谈话记录。

    高柏取出里面的一叠照片,一张张的翻看着,有的是正面,有的是侧面,但更多的是背影,顾城西最近总是四处奔忙着处理各种杂务,甚至亲自跑到一些企业去做法律宣传,这种事情只会让他很辛苦吧,为什么不肯来找他……

    “城西,跟我出国吧。”高柏喃喃自语着,只是因为听到那个人回来的消息都觉得空气变得稀薄了,他要离开这里,拿起话筒按下电话号码,“莎朗,给我准备一下出国事宜,宪法草案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做,你帮我出两份手续,我的,以及我一个家人的。”

    “高先生,不可能的,书记指名这次由你负责……”

    “莎朗,我说帮我办好出国事宜。”高柏不善的语气让对方住了口。

    “好的。”

    “另外帮我联系一下班瑞斯,说我要回去,让他给我收拾一下房子。”

    “好的,明天我去您那儿取使馆的手续。”

    “明天……我可能回不来,你来了就找小郭吧。”

    “知道了。”

    收线之后,高柏将身体彻底瘫在沙发椅中,手背盖在眼睛上,他觉得疲惫,即使只是要去见他。

    如日中天的候选代表,整个高家的骄傲,完美到近乎罪恶的哥哥。

    高柏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他是多么讨厌见到那个人,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然而排斥着这样的重逢之后,高柏却只能无语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哥哥”。

    高杨好歹换了条干净的牛仔裤,但已经洗得豁了边的大t恤让他显得很可笑,而且那个头发是怎么回事?!!

    “哥哥?”

    “呦,弟。”高杨吃着高母喂到嘴边的葡萄,“好久不见。”

    “你……”

    “我回来坐一下,没打算常住。”

    “杨杨啊……你不是说今天会住下吗?!”高母是个小巧的妇人,即使生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儿子,她还是小巧玲珑的像个少女,其实会给人这种错觉也是由于她的心境没法长大的关系。

    “今天会住的,就跟妈妈住一起!”高杨哈哈哈的笑着。

    高柏则是有种一头冷汗的感觉,这个人,难道是他哥哥?!

    “你……你怎么了?”高柏不太确定的坐到对面的沙发上,不远处的厨房里能听到高成森嘱咐怎么做地道的汽锅**,那是他哥哥的最爱。

    一切都没变,父母心头的哥哥,他是遗忘在角落里的弟弟。

    可这个高杨似乎不太对劲。

    “弟,我变化很大吗?”高杨恍然大悟一样抓了抓鸟窝一样的发顶,“发型吗?最近我很迷中村。”

    “嗯?”

    “一个漫画家啊。”

    “……哥,你这几年都去哪儿了?”

    “啊!!”高母突然发出尖叫把高柏吓了一跳,立刻看向母亲,拥有好像桃李广告代言一样的少女母亲眨着大眼睛看着高柏,“柏柏,别说会让你哥哥难过的话题!”

    “妈,你能不这么叫我吗?”高柏觉得头疼。

    “你回来了啊。”高父适时的走了过来,平时冷静到令人发指的男人此时倒是多了些居家的味道,了大儿子的脑袋坐在他右手边,眼神慈祥的望着高柏,“看你哥还挺好的,你也松了一口气吧。”

    “什么?”

    “你哥以前就总说因为弟弟太努力,压力很大。所以他离家出走,是因为不想跟你被摆在一起谈论吧。”高成森抓过大儿子变得糙的手,又弯身去够了小儿子的手叠在一起,“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兄弟之间,是谁都取代不了的关系。”

    高杨傻乐着抓了抓鸟窝,“不怪弟弟,是我的错。”

    “总之回来了就好,妈妈还担心你找不到家的位置,做过很多广告啊。”高母又给儿子塞了个葡萄在嘴里,“家里的大门也整个变大了一号呢!”

    高杨又发出那种夸张的哈哈哈声音,然后直夸母亲有创意,看起来很气派一类的。

    高柏扶着额头,很久才低沉着嗓音说道,“真的不要紧吗?我哥变成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正常吧……”

    “儿子,你想说什么?”高成森冷下表情,已经快到六旬的他却正是走上了仕途的巅峰,所以身上自然带着一股慑人的架子,看到他这个样子,高柏站起身。

    “你们不在乎他变成什么样,在做什么,也不在乎他这些年为什么不回来,甚至觉得他是被我逼出家门的。”高柏走向玄关,“但其实,我才是被逼走的那个。”

    “你回来!”

    “柏柏!”

    高柏离开大厅之后穿过走廊,玄关的鞋架上摆着一双破烂的帆布球鞋,那简直比他见过的流浪汉的鞋还要惨不忍睹,他冷哼了一声,俯身去穿鞋。

    “弟,你还是那么讨厌我。”高杨懒懒散散的一步三晃,“我记得你小时候也很黏我的。”

    “你这个样子,本不是我哥。”高柏穿好鞋子打开门,“我近期就要出国了,到时候你多回来看看他们。”

    “躲着我?”

    “没有,只是在国外住习惯了。”

    “弟,我这个样子,是因为我喜欢这么活着。你呢?”

    高柏简直是落荒而逃,他?

    他的生活,他对生活的追求,就是现在的样子!!

    穿着定制的西装,抽贵族卷烟,住高级的别墅,有私人保镖,开高档汽车,戴名表,喝一万一包的红茶……

    他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顾城西还不属于他。

    但现在这也已经不是问题了。

    他的一切都很顺意,如果高杨不回来的话,他还是家里的好儿子,模范一样的人生,拥有权力和金钱,甚至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在南海买下一座岛养老。

    但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回来?!那个曾经站在闪光灯下侃侃而谈的政治家突然变成了街头的流浪汉,或者说他怎么就轻易放弃了那些,那些他在乎的东西,西装跟名表,名誉跟金钱。

    他怎么做到的?!!

    高柏狠狠的凿在方向盘上,刺耳的喇叭声让一对儿过街的情侣吓了一跳,高柏重的喘息着,胡乱的扯开领带。

    混蛋高杨!!

    在他得不到这一切的时候,高杨唾手可得。

    而在他终于得到这一切之后,高杨又弃若敝屣!!

    他做什么都比自己快!!他做什么都能得到父母的爱!!

    自己呢?!!

    “混蛋!!”高柏猛的踩下油门,汽车在亮着红灯的路口飞一般的冲了出去。

    哒哒哒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

    手机铃声响起来,高柏看了手机一眼,屏幕上是冉青辉的头像在闪着,随手按上了之后就彻底关了机。

    他谁也不要了,他要带顾城西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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