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明月,你也是读过书的,大顺的律法想来也是知道一些,以奴欺主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再跟你讲吧?”叶睐娘看着外面这一男一女,“你现在虽然与贾连城已经生下了女儿,但你并不是我赏与她的,我还是你的主子,你若不想被我现在拉出去卖了,就闭嘴。”

    这种事叶睐娘当然做的出来,在席明月心里,叶睐娘最恨的人就是自己,当下就没了声音,只是看着贾连城,“相公,你要救我。”

    “睐娘,我今天带明月过来给你认错,”贾连城讷讷道,自从叶睐娘离了家,他的一切就变得混乱起来,不论是在衙门里,还是在家里,他觉得每个人都在讥笑自己,原本他想靠自己挣出一份家业来给叶睐娘看看,风光的将她再次迎娶回去,可是半年来,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没有了叶睐娘的家,成天母亲哭,妹妹闹,席明月跟是三天两头堵着自己来“回忆”往昔,只闹得他头大如斗,更让他难以启齿的是,在新抬的姨娘紫薇面前,他根本就无能为力,这让他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不必了,你应该道歉的是你表姐一家,但凡知道些规矩,就没有让小妾冲撞正经亲戚的道理,”叶睐娘道,“好了,直接说你今天的目的吧,我没有空招待贾大人。”

    “我知道错了,睐娘,这半年我彻底知道了你为什么不肯让明月进门,她根本不是个好人,”贾连城咬牙道,“以前的错我必不会再犯,现在她已经将孩子生了,是一个女儿,你想打想卖,我必不会再拦着。”

    “贾连城,你不是个人,”席明月“哇”的一声冲到贾连城面前,哭打道,“我跟你拼了~”

    “行了,要闹回你们家闹去,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李子从屏风后出来,“我家小姐没空理你们的闲事。”

    “算了,李子,不必跟这些人计较,”叶睐娘起身道,当初走时她没有将席明月的身契留下,一来也是念着一份香火情,不想让席明月那样的女人在贾家无所顾忌的行事,二来是有这份东西在,席明月和贾家人就算是想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也要掂量掂量。

    “睐娘,我不是,”贾连城所谓的带席明月来赔罪,其实就是给自己的来见叶睐娘寻个借口,只希望这一年多下来她能够消消气,“你嫁进贾家一年有余,我待你如何?还请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不要跟我谈往日,太恶心,”叶睐娘一甩袖子,“贾连城,你若还有一分血性,就好好带着母亲和妹妹过自己的日子,你当知道,再来我这里闹,怕是你在城南的位子也保不住!”

    贾连城不可思议的看着屏风后的身影,“你竟然如此狠心,我已经说了要卖了席明月,这一切都是她害的,都是她的诡计!”

    “常妈妈,叫周炳过来送客,”叶睐娘扬声道,再听这男人多说一句她都要吐了。

    “睐娘,你知道,我没有你不行,我保证,这一生只守着你过日子,睐娘~”贾连城眼怔怔的看着那粉色的身影转到内堂,只觉得万念俱灰。

    “好,好,贾连城,亏我一颗心都托付与你,你竟然,”辱我至此,席明月狠狠的看着贾连城,她原本以为自己生下女儿后,已经开始收回了贾连城的心,从桃子走后,贾连城就一直要来找叶睐娘,她也傻傻的以为他是要帮自己讨回公道,并且帮自己赎身,谁知道,他竟然是拿自己来跟叶睐娘表衷心?

    “回去吧,”贾连城看都不想看席明月,当初也是看在她是伯母教养大的,才会让她当家,谁知道她一当家就将表姐一家从庄子里赶了出去,惹和姨母过来一通好骂,母亲也气得又病了一场,“当初答应你给你一条生路,谁知道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回去后女儿由母亲来养就是,也省得跟着你这么个娘亲学不了好!”

    宁家的府邸就在城东,叶睐娘扶着张氏随了一个青衣小鬟一路行来,穿轩度楼,一路上依泉抚石,攀藤过树,其间修舍游廊,画壁粉墙,皆是画栋飞楼,绣槛雕甍,叶睐娘不由心里一叹,这江南宁家还真不是一般的朱门绣户,张家世代大族,论起富贵来,与这宁家也是比不了的,这满院的汀芷清幽,怕没有银子也是堆不出来的。

    “夫人,奶奶,到了,”瑞禧堂前小丫头一挑珠帘,躬身退至一旁。

    “快进来,”大宁夫人笑容可掬起身相迎,“你嫂子她们早就来了,可惜我以前不知道张夫人有这么个妹妹,不然早就请你们过来坐了。”

    张氏与宁夫人与嫂子过见礼后,方笑道,“我一个寡居之人,原也不应四处奔走,还要谢谢夫人不嫌妾身言语粗鄙才是。”

    “你看你妹妹这张嘴?”大宁夫人指着张氏笑道,“听她这么一说,我们都没有地方立了,怨不得我那弟妹也与你交好,我前几日已经下帖子去请了,她一来,咱们就热闹了。”

    谭氏已经从张氏口里知道了缘故,心里叹息一声,“夫人这个是说错了,我这个妹妹最是个没嘴的葫芦,这次想来是和夫人投了缘儿~”

    “睐娘快过来,”大宁夫人伸手叫过叶睐娘,我听说十三家的沁娘与你极为要好,一会儿她就来了,你们也好说说话,说着她又叫过自己下首的几个女孩儿,“这是我们家的几位姑娘,你也来见见。”

    “这个是我小女儿,叫雁来,那两个是她的隔房堂妹,一个叫雁鸣,一个叫雁菲。”

    叶睐娘含笑与她们见礼,只听大宁夫人又道,“都是自己我也不避大家了,那次回来后,我家老爷听说了这事,把我狠说了一通,只说幸亏遇到了世侄女,”想到丈夫的话,吕氏也心有余悸,宁家是江南大儒,宁常珍也是进士及第,从翰林院一步步走出来的,如今官至户部郎中,虽然官不过从三品,却是人人艳羡的肥缺,虽然管了钱粮的事,宁常珍反而更加爱惜羽毛,圣贤之语那是时刻挂在嘴边的,若是家里内眷弄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宁家这清流名声算是不用再要了。

    大宁夫人当然也不死心,偷偷请了京城的名医与蒋婆子看病,结果大夫开出了与叶知秋相差不多的药方,这下大宁夫人才算是真的醒悟了,今天是特意请了叶家人过来致谢。

    “这也是宁家清名与世,素被士林敬仰,夫人也是思子心切,就算睐娘不说,您还能看不出来?”谭氏微微一笑,“您这么夸她,真是太过于了。”

    宁常珍虽然官职不及张延用,奈何宁家是江南望族,宁夫人吕氏一门中更是出过太傅的,因此谭氏对大宁夫人也是客气有加。

    “母亲,媳妇能不能请叶姑奶奶到我那里坐坐?”区氏一身半旧的柳青素缎立领紵丝单衫,外罩湖水蓝镶边对襟褙子,下面系着米白暗花百褶裙,百合髻上只插了根碧玉簪,整个人连半点精气神也无。

    “去吧,”大宁夫人面色一黯,“世侄女也是个懂事的,你就陪你嫂子说说话,她原是个可怜人~”

    “叶姑奶奶,您不会嫌我唐突吧?”才出瑞禧堂区氏转身问道。

    “大-奶奶叫我睐娘好了,”叶睐娘淡淡一笑,“我也想跟着大-奶奶看看这园中的景致,”刚才那三个姑娘明显不想与自己的结交,与其跟些不喜欢自己的人虚与委蛇,还不如陪着区氏发呆的好。

    区氏住的息园在宁府西侧,叶睐娘随了她入内,发现四壁一色的西洋玻璃窗,壁嵌玲珑木架各色古玩错落有致,看来宁家对这个孀居的大-

    奶奶不薄。

    “睐娘,你说那蒋婆子是真的有病?”区氏屏退下人,满眼期待的看着叶睐娘,“我听人说她是因为阴气太重,最易被上身的体质,你会不会诊错了?再说,”区氏垂下头,“你又不是大夫~”

    “我确实不是大夫,想来大宁夫人已经请了大夫看过那位妈妈了,”叶睐娘理解她的执拗。

    “我听说你与夫家和离了?现在过的可好?”从叶睐娘一进瑞禧堂区氏就在偷偷打量她,今天的叶睐娘一身天水碧的裙衫,头了只带了檀木发簪并一柄象牙头梳,整个人如轻云出岫,配上如画的眉眼,忍不住让人一看再看。

    “我挺好啊?”叶睐娘灿然一笑,她又不是死了夫婿,当然,若真是贾连城死了,自己反而要背上那对母女,“现在是我最好的时候。”

    区氏根本不相信叶睐娘的话,一个女人离经叛道,为了丈夫纳妾而悍然和离,也只有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子才能做的出来,“你不用跟我客套,想我现在也不过个活死人罢了,哪里还会去跟旁人搬弄是非?只是我看睐娘你也是个好端端的女儿家,又是跟着叶夫人长大的,怎么就做出那样的事来?”

    我做什么样的事根本不需要跟你解释好不好?你脸上关切的表情不用这么假行不行?叶睐娘心里微嗤,“宁大-奶奶费心了,睐娘如今上有伯母关怀,身边有兄长和嫂子,不用再服侍舅姑,依您说我有必要跟您虚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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