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抄 作者:吴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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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哼笑道:“小样儿,此床是我买,你若不乐意,自己出去玩儿。”

    青叶赌气抢了床被褥披在身上,委委屈屈地跑到门口,倚着门看月亮。因是快到月底了,天上仅有一轮残月,不圆满,也不亮,也没有比七里塘镇的月亮多出一朵花来,总之没什么看头就是。

    云娘出来瞧见,忙过来哄劝道:“夜寒露重的,要是着了凉可怎生是好?好孩子,莫要再闹了。要是生了病,我可要生气了。”

    云娘与青叶一起才过了这几日,便已大致摸清了她的脾性。若想叫她听话,只消说一句“好孩子,听话,这样我才会喜欢”,或是“好孩子,听话,否则我要生气了”,她听后自会乖乖依言行事,听话得很。这招可说是百试不爽。云娘心中有些得意有些诧异,觉得她又可怜又可爱,便从心底深处对她疼爱了起来。

    这回自然也是,青叶听了她的话披着被褥进了屋,进去后却不去床上睡,而是在一把太师椅上矜持地落了座,瞥也不瞥床上的那个人。才不过一时半会儿便困得磕头打盹的,嘴角淌着口水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及至梦里醒来时,却发觉已到了床上,正躺在怀玉身旁,揉揉眼睛,嘟囔了一声骗子,钻到他的怀里,紧贴着他睡熟了。

    次日,天还未亮时,怀玉起身要去上朝。他从床上坐起时,青叶觉得冷,勾住他的腰不放,怀玉俯身亲了亲她的脑袋,重新躺下睡了。夏西南来催促,怀玉道:“把马车换成马算了,拖一会儿也无妨。”

    过了一会儿,夏西南又来催,怀玉道:“我的马快,路又熟,再拖一会儿也无妨。”

    又过了一会儿,夏西南拖着哭腔道:“殿下,都大天四亮啦!不能再拖啦。”

    怀玉便将青叶慢慢从身上扒拉开,教训她道:“害人精,今后爷早起上朝时,不许再缠着爷不放,给我记住了!”

    气得青叶一脚将他踹下了床。

    散朝后,怀玉被一群文武官员围住好一通阿谀吹捧,因他与怀成说好待散朝后一同去东宫,怀成便负了手立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等着他。

    怀玉此番立了大功,手下部将均有封赏,而其生母乌孙氏早前于八月头上便晋了贵妃。皇帝后宫空虚,皇后已甍,妃嫔仅寥寥三五人而已,乌孙贵妃便是后宫中位分最为尊贵之人了;怀玉身为皇子,也是尊贵得到了顶,已是升无可升,此番仅得了些金银奴仆田地庄子等赏赐本也在预料之中。

    待众官散尽后,怀玉才要走,眼前却来了一个须发皆白的年老文官,却是林静直。林静直躬身行礼,恭敬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因怀成在旁,怀玉略有些尴尬,便将林静直引开几步,笑道:“林大人何须学那些俗人?”

    林静直摇头,慢慢笑道:“非也,臣是恭喜殿下将有喜事。慧儿若是地下有知,也定当为殿下高兴的。”

    怀玉脸色变了变,本想甩了袖子走人,但见林静直满脸的褶皱,口中连说恭喜,眼睛鼻子却是红了,心内叹了一口气,冷冷道:“林大人消息倒灵通。”言罢转身便走。

    林静直上前一把拽住怀玉衣袖,道:“今日乃是慧儿的忌日,想来殿下是不会记住的罢?殿下春风得意,喜事连连,可怜我的慧儿,可怜我的慧儿……”他此时眼泪鼻涕已顺着脸颊落到胸前衣襟上,看着只觉得狼狈不堪。

    怀玉一把将他的手甩开,冷喝一声:“放肆!”

    怀成看够了笑话,便上前来打圆场:“林大人想来是思女成疾,说话都有些糊涂了,朝堂之上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皇子的亲事岂能容他人置喙?敢妄议天家家事,你有几个脑袋?”又拉怀玉道,“再不过去,只怕太子又要歇下了。”

    太子形如枯槁,颜色憔悴,已然是不行了。太子妃守着病弱的太子数年,也已成了木头人一个,见怀成怀玉入内,竟然也不慌张,只木着脸行了个礼,扶了宫人的手慢慢避出去了。

    太子歪在床上,见二人进去,立时面现喜色,拉着怀玉道:“三郎的亲事急了些,都是大哥拖累你……不过,这两日我却能少少的进一些饮食了……想来还是托了三郎的福。冲元散人的话看来也不可不信……”他说一气,喘一气,面色青灰,仅颧骨上有两团红晕,两眼下一团黑色,偏眼神亮得吓人。

    怀玉笑道:“大哥何出此言?咱们亲兄弟,何来拖累一说?再则,我也不是为了大哥才娶妻成亲的,听说那赵家小姐非一般弱质女流,倒合我的脾胃。”言罢哈哈一声长笑。周围宫人安静得久了,又见惯了成日里苦着脸木着脸的太子及太医等人,鲜少听到此等直白之语,再见说话的三殿下眉目俊朗,虽言语放浪,却使人觉得风流洒脱,一时间纷纷红了脸,掩嘴吃吃偷笑。

    太子原本也是稳重沉静之人,奈何病得太久,且有几回都险些儿去见了阎王爷,胆子便吓得愈来愈小,愈是病愈是怕死。太子妃也罢太医宫人也罢,诸人虽时时劝他“且放宽心养着,总有一日能养好”,宽心话说尽,但面上偶然间流露出来的悲哀恐惧却骗不了人。太子越听那些宽慰之语便越是害怕,因此听了皇帝与冲元散人的那一番冲喜的说法后,便将这事当做救命稻草般地给抓住了,闻言越发的欢喜:“正是,赵献崇一家乃是母妃堂弟,文海也算是咱们的小表妹,她与二郎的王妃又是堂姐妹,真正是亲上加亲了。”喘了一气,又道,“文海还小的时候我也见过两回,虽则性子跳脱了些,却与三郎正好相配。”

    太子满心的欢喜,怀成暗暗冷笑,心道太子真是病糊涂了,却忘了三郎是何等样的心肠。皇帝也是,于儿子的亲事上头未免太过自负了些,也不想想先头的林家慧儿的下场。

    林家表妹慧儿嫁到怀玉府中才不过月余,怀玉便动身去了塞外。她重病时自不必说,便是病逝时,怀玉也都以边务繁忙为由而不愿返京。

    彼时林慧儿重病,给身在塞外的怀玉送了信去,他听闻后只哦了一声,道:知道了。后林慧儿病重不治,撒手人寰,他又是哦了一声,淡淡道:厚葬了罢。据闻他说这话时,正带着几个部将与抢来的蛮夷女子于帐篷内饮酒作乐。

    这话传到皇帝耳朵里时,皇帝气得大骂混账,摔了一地的东西,其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而林家表叔林静直的脑筋也是从那时开始变得有些不甚清楚了的。

    林静直的五品文官原本做得稳稳妥妥,无功也无过,但他一手字写得好,时常被皇帝召进宫中写写字赏赏画,或是清谈饮茶,也算是小小的宠臣一个。又因他夫人与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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