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事 作者:酥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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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致一声不吭地盯着他。

    “我离开是怕师父为难。”

    “什么意思?

    容韵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垂头看脚尖:“我知道师父不喜欢我。但是,师父答应了管家要照顾我,所以不能食言。如果,如果我自己离开的话,就不算师父食言了。”

    陈致一时说不出话来。该说他体贴入微好呢,还是自作聪明?

    当然是自作聪明。

    陈致说:“谁说我希望你离开?”

    容韵惊讶地抬头。

    陈致说:“我收你为弟子,自然有收你为弟子的用意。你只要记住门规第一条,只要我让你做的事,不管对错,你都要做就行了。如今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去,好好地休息一番,明天继续读书!”

    对做好了四处流浪准备的容韵来说,这是意外之喜。他慌忙答应下来,笨手笨脚地收拾好东西,跟着陈致往外走,路过老虎的时候,他畏缩了一下,怯生生地问:“这老虎死掉了吗?”

    “没有。”陈致说,“它以后会生活在附近,你若是再有轻举妄动,它就会吃掉你。”

    容韵立刻表忠心,说从今以后,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回去之后,陈致正要睡觉,就听容韵站在门口小声地问:“师父,我可以进来吗?”

    陈致不耐烦地走出去:“干嘛?”

    陈致端着自己小小的洗脚盆说:“我给师父烧了热水泡脚。”

    ……

    真是非常体贴了。

    但陈致硬邦邦地拒绝了:“管好你自己,以后不要随便出入我的地盘。”

    地盘两个字,就像是将两栋房子重点用楚河汉界隔开,各自为营。

    容韵眼眶红了红,半晌才点点头,抹着眼泪跑了。

    陈致:“……”

    欺负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这恶人当得他自己都觉得低级。

    半夜睡不着怎么办?

    南山有皆无。

    习惯了他时不时在半夜造访,皆无晚上干脆不睡了,好吃好喝准备着,就等他过来。

    陈致自觉地拎了酒。

    皆无说:“上次的还没有喝。”

    “上次是黄酒,这次是烧刀子。”陈致将酒放在桌上,拍开泥封,一人一坛,仰头就喝。

    皆无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豪迈地直接灌自己酒,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感情不顺?……容韵才七岁,做人不能太禽兽!”

    陈致白了他一眼。

    皆无说:“不是容韵是谁,难道是老管家?”

    陈致擦了擦嘴角边呃酒渍,问道:“放下是什么样的感觉?”

    皆无将酒坛子拿起,又放下。

    陈致说:“我是说你对寒卿。”

    “为什么说‘放下’?”

    “你不是很久没见他了吗?他找你你也不去。”

    皆无想了想说:“大概是……松了一口气吧。你上次说,你的执念是振兴家族,可是你的家族已经不在了,难道执念还在?”

    陈致说:“我的人生从陈致开始,也从陈致结束,没有喝过忆缘水,不知道前世是谁。所以,那一世便是我的全部人生。与其说放不下,不如说,没什么可放的。因为一旦放下了,我便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皆无说:“放下不是放弃,只是换个角度去看罢了。不过拿我和寒卿来对比你和容韵……我不得不再次提醒,容韵今年才七岁。做人不能太禽兽!”

    陈致说:“我看着容韵,便想到他日后会成为崔嫣第二、燕北骄第三。”

    皆无说:“燕北骄死爹又死妈,崔嫣爹不疼娘不爱,都是童年不幸,在心性不定的时候自由发展,慢慢地形成了日后的性格。容韵虽然爹娘也死得早,但是还有你这个师父。正确地引导他,不让他误入歧途,不正是为人师父需要完成的功课之一吗?”

    陈致非常诚恳地问:“单不赦原本要投胎的人是谁?”

    皆无说:“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吃着酒,天南海北地谈,直到天亮才结束。

    陈致怕容韵又到处乱跑,带着酒意赶回去。

    四明山山清水秀,地灵人杰,充满了怡然自得的灵气,十分适合隐居和养生。但是陈致这次踏入此地,就感觉到了一阵不怀好意的杀气。

    他想起被独自留在房间里的容韵,心中一慌,腾云到山顶,果然看到下面有好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慢慢地逼近他们的居所。

    “不自量力。”

    他驾云到这几个人的头顶,用定身术将几个人定住,然后扯着一个往山上走。

    晨读的容韵习惯了陈致神出鬼没,乖乖地打了招呼,好奇地看着被他拖上来的人。

    “去拿绳子。”陈致吩咐他。

    容韵乖巧地拿来绳子,按照他的吩咐,将一人一圈又一圈地捆紧了。

    陈致这才解开那人的定身术,问道:“你是谁?来四明山做什么?”

    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陈致,瞳孔里竟是冷漠,嘴巴微动,陈致以为他要开口,却见一丝黑血自嘴角流下,居然服毒而亡。

    陈致听说过死士,当初刺杀燕北骄的便是南齐的死士,但培养这种视死如归的人极难,轻易不得用,没想到会出现在他们山上。

    他想起自己还留了几个在半道上,赶忙回去留活口,到了地方却发现那几人早已被砍了脑袋。

    第34章 师徒之情(四)

    容韵第一次见到一排无头尸, 小腿肚吓得直弹琵琶, 却死命地咬着自己的小拳头, 一声不敢吭。

    陈致搜查尸体,没找到能证明身份的信物,正要回去, 就听身后冷箭飕飕,像一阵疾雨,密密麻麻地射来, 当下回头吐了个“定”字。

    箭群在空中诡异地凝滞了一瞬, 纷纷落地。

    陈致夹起容韵,掉头就跑。

    死士虽然被定身术震了一下, 但久经训练的反应使他们立刻从藏身地扑出,发动进攻。

    敌人从四面八方来, 陈致措手不及,后悔刚才没有直接腾云逃跑, 只好先用定身术定住背后来的一波,再以身体护住容韵。

    对方下手利落,两把钢刀同时砍中后背。陈致暗暗庆幸他们没有直接砍脑袋, 趁中刀的刹那, 又定住一波。余下那人见势不好,跃到陈致身后,横刀劈向颈项。

    陈致感到后颈凉飕飕的,脑袋猛然闪过一个念头:大功德金身的脑袋掉了,是再长出一个, 还是掉下的那个会蹦蹦跳跳地连回去。

    可惜,那把劈来的刀只蹭破点皮,并没有砍下去。

    陈致回头,就看到那人胸口被捅了把刀,刀柄握在容韵的手中。

    容韵第一次杀人,紧张得浑身发抖,等陈致握住他的手,才反弹似的跳起来,眼睛一红,嘴巴一扁……

    陈致喝止:“不许哭。”

    容韵“噗”的哭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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