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年 作者: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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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甚至也不归江苏省管。不过范哲不愿意多想这个问题,这段时间的经验告诉他,那个答案虽然存在,但却是自己无权知道的,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离退休办公室隶属于校党委系统,由校党委副书记直接分管。办公室现有工作人员 ×× 人(含司机 ×× 人),下设离休干部管理科和退休干部管理科,在全校各单位及院系配有一名离退休工作联络员,组织机构健全……”范哲耐心地听着苏文娜照着文件宣读,克制着插话的欲望。他在想刚才自己表明来意时,似乎已经说明了只是想约见一些学校里的老师,考虑到时间上的方便,所以选择退休的。但眼前这位不知道是不是理解上出了偏差,居然直接找出一份部门工作总结来读,难道是之前的联系人没交代清楚,对方将自己当成了写宣传报道的报社记者?

    “全校现有离退休教职工 ×××× 人。其中离休干部 ×× 人,退休人员 ×××× 人。其中:干部 ×××× 人,工人 ××× 人,厅级干部 ×× 人,处级干部,××× 人,教授 ××× 人,副教授 ××× 人,享受国务院津贴的 ×× 人。为加强离退休基层党组织的建设和强化对离退休党员的教育与管理,设立了离退休总支部委员会,设专职总支书记一名,离退休党总支根据离退休党员的具体情况,按居住地分片划分为 ×× 个支部,×× 个党小组。现有党员 ××× 人……”“呃,是这样。”范哲终于找了个苏文娜停顿的机会插话道,“我是想通过你们拜访几位离退休教师,自然科学方面的。”

    苏文娜放下文件,扫了一眼手表,她今天比全办公室都晚走几十分钟,看来下午可以名正言顺晚来了,“那让我看看。”苏文娜找出一份名单,“学科方面我们最强的就是大气科学学院和应用气象学院。你知道,毕竟我们前身就是南京气象学院嘛。你看这位怎么样,陈季鸾,八十二岁,中国工程院院士。还有孙君励,七十八岁,也是院士……”“有没有那种接近退休或是刚退休还会返聘授课的?”范哲补充了一点要求,年龄太大不再授课的教授对学生的影响力有限,不符合他的想法。

    “这样啊,你看这个行吗?”苏文娜拿起另一份名单,“韦洁如,教授,四十九岁……刚病退的。你看看你看看,照片上红光满面的,哪里像是有什么病的人。”苏文娜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

    开门的人面容清秀,剪着熨帖的短发,一时间范哲有些发怔,“我找韦洁如教授。”

    “我就是。”对方大方地侧身做了个请进的动作,“刚才退休办打过电话来。”

    范哲进屋环视了一下,他很快判断出这是一个单身女人的居所,因为目光所及没有见到什么有男性特征的物品。巨大的书柜占据了侧面整面墙,还有一些放不下的书刊散放在一旁。

    “不好意思,有点儿乱。”韦洁如抱走摆在几案上的几本书,“我一直说要收拾的,都没抽出时间来,平时我没什么客人来。”韦洁如说话的时候微微有些脸红,这更显出她外表与年龄的差异。范哲知道是什么导致了这种差异,这种差异只来源于一个地方——韦洁如美丽的容貌。美貌的女人看起来总会年轻一些,当然,那些不懂得珍惜健康、沉迷夜生活的女人除外。不过看上去她的身体显得有些孱弱,并不像是苏文娜说的什么“红光满面”。

    “我叫范哲,是一名神职人员。”范哲注意到了对方的愕然,“你可以称我为神父。”

    韦洁如的确有些吃惊,此前她从没有同教会接触过。周围熟人里倒是有几个信教的,不过她感觉他们有点儿像是赶时髦,也看不出那些人信教之后与以往相比有什么大的变化,打牌喝酒之类的照旧。但深入骨髓的教养没有让韦洁如流露任何怪异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给来人端上一杯茶。

    “我们没必要绕圈子。”范哲直接说明来意,“我来拜访你是希望你能够皈依上帝,得到主的赐福。”

    韦洁如终于露出迷茫的神色,她的脑子变得有点儿乱。才办好病退手续,她刚刚适应现在的生活节奏,突然从不知什么地方钻出来一个“神父”,要不是之前接到了退休办的电话,她几乎怀疑是遇到了现在无所不在的骗子。

    “你都没有问过我愿意与否。”韦洁如镇定了些,“你们做事情都是这样直接吗?你应该知道我不仅是气象学专业教授,而且还是中共党员。”

    “基本的材料我都知道。”范哲说,“我知道你大致的经历。如果是一个普通人,我们会对他说教会是所有教友的家,可以帮助他开解生活中的那些烦恼。我们会经常邀请他参加各种活动,让他感受集体的温暖,慢慢地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主存在的事实,成为主的信徒。但是对于像你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我不打算这样做。”

    “那你们准备怎么做?你应该知道因为职业的缘故,我基本上不可能与你的主产生共鸣。”韦洁如带点儿警惕地问,当然还有一丝好奇,她也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自己居然招来了“神父”。

    范哲淡淡地笑了笑,端起茶杯却并不入口,“茶笋尽禅味,松杉长法音。

    你听过这两句诗吗?”

    韦洁如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学识绝不是皈依上帝的障碍,在我看来情况也许恰好相反,当学识到达一定境界之后,对宇宙终极意义的追求会将人带上寻找主的道路。刚才两句诗是苏东坡写的,我们都知道他是宋代首屈一指的大学问家,治学兼修身,给后人留下了无数精神财富。”范哲停顿了一下,“但他阅尽人生之后却皈依佛门,晚年写下‘不向南华结香火,此生何处是真依’。”

    “这能说明什么呢?”韦洁如轻描淡写地问,“学问家和政治家就不能有爱好吗?”

    “不不,这不是什么爱好,更不是消遣。”范哲耐心地解释,“在他那个时代,儒学从根本上实际是与佛学不相容的。作为一代大儒,苏东坡必然深知儒家‘不知生焉知死’以及‘不语怪力乱神’的训条,他拥有的远胜常人的学识也能够让他自如地解释世间的绝大多数现象,包括自然和社会。但是,当他的学问再进一步到达某种境界之后,却感受到了一种超出世间学问所及的东西——或者说存在。这根本不由他的意愿决定。苏东坡说的‘佛’和我说的‘主’都是这种存在。”

    韦洁如收回短暂失守的心神,“我承认,你讲得很精彩。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找上我。我都五十岁的人了,按老话讲,已是知天命之年。我没有打算在有生之年改变自己以前信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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