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 作者:月关

    锦衣夜行第199部分阅读

    的法子。

    行在参政陈寿泰然一笑,捻着胡须,摇头晃脑地道:“皇上,臣以为,淇国公所言,才是老成谋国之见。外夷异类,终非我族,不可以国人待之。唐玄宗厚爱胡人,结果安史之乱,几乎丧亡唐室;宋徽宗与金国缔盟,结果辽国灭亡之日,金人兵锋便指向中原。厚待夷狄,视如自己,不啻与虎谋皮呀”

    夏浔昨夜与娇妻几番云雨,阴阳调和,如今是神清气爽,听他反驳,一点火气都不生,气定神闲地道:“陈大人此言差矣。唐初对外用兵,胜多败少,奠定了大唐的霸气威风,而这立下赫赫战功的名将,其中不乏异族,所用兵马,更有不少乃是胡兵。凌烟阁中二十四人,试数数胡人占了几何

    唐之藩镇政策,才是国之大患。朝廷疲弱之际,藩镇将领遂起异心而已,其弊在于放权太重,其因在于人之贪欲,而非出于胡汉之争。自古以来,哪个朝代没有叛将逆臣其中又有几个是胡人纵然是同族的大将,见朝廷势弱,遂起野心者不知凡己。自三皇五帝到如今,你何必单单挑出一个安禄山来说事儿”

    陈寿的手僵在胡须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夏浔道:“现在的政策,轻松简单,无需多费心神,于长远看,却是朝廷心腹之患。纵然一时有些难处,我们这一世人不去做,将来留给后人的就是不可收拾的一个烂摊子,诸位大人读圣人书,但讲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种变革就是关乎我大明气运万世太平的事了,如何不肯去做”

    这句话顿时挑动了朱棣的心弦,江山是他的,他对未来的责任感远比其他任何人都要重,听到这里,拍案赞道:“杨旭说得好丘福陈寿所言,不无道理。但天生之才何地没有为君者用人,只应择其是否贤明,何必分别彼此呢

    其人贤则任之,其人非贤,虽至亲亦不可用。汉武帝重用金日磾匈奴休屠王太子唐太宗重用阿史那社尔突厥处罗可汗次子,这二人不但皆是胡人,且为胡人王子,但一生忠心耿耿,成为朝廷栋梁。唐玄宗宠任安禄山,致有播迁之祸,乃是他用人不明。宋徽宗宠任小人,荒纵无度,以致有夷狄之祸。岂是因为用了夷狄之人么

    春秋之法,夷而入于中国则中国之。朕为天下主,覆载之内,但有贤才,用之不弃,方是明君。前元当年以无敌兵威,悍然入主中原,国祚不过百年,便被俺皇考举义帜,逐出中原,原因何在就在于前元柄用蒙古鞑靼,而外汉人南人,以至于自取灭亡,这前车之鉴,怎可不慎”

    皇帝已经盖棺定论了,众人也就不宜再就此事纠缠,纷纷称是退向左右。

    朱棣吁了口气,又道:“使其处于我宦属之间,日相亲近,终有成为一家之日;若竖起篱笆,当贼一样防着,如何可以教化他们呢当然,他们初来归附,多是畏我势力,未必尽是出于赤诚,适当的防范还是必要的,古人说受降如受敌,杨旭,你在辽东,对此不可不慎不可不察”

    夏浔忙躬身道:“臣谨遵圣上教诲”

    朱棣淡淡地扫了眼丘福和陈寿,这两人一文一武一唱一和,意见却无比统一,联想到前日他们对夏浔众口一词的明捧暗杀,朱棣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些憬悟。

    比起这两个人,雒佥就机警的多,他原为南京刑部尚书,半生都是在司法口儿打拼出来的,心思最为缜密。方才夏浔突然当众提出辽东变革的谏议,他便有所警觉了,夏浔是昨日到北京城的,就住在行宫里,想必与皇帝有过沟通,他既然敢当众提出来,恐怕皇帝纵然没有全部同意,也已大为意动,这时还是看看风色的好。

    他没有及时提醒丘福和陈寿,就是想利用他们探探皇帝的口风,看看皇帝对夏浔的谏议到底支持到什么程度,如今一听皇上斩钉截铁的断语,不由暗暗庆幸。

    昔日徐辉祖四人歃血为盟,除了梅殷耿炳文,第四个人便是他。这四个人能走到一块儿,其实各有难言之隐。徐辉祖为了他的忠义之名,连亲弟弟都葬送在自己手里,如何还能向朱棣俯首称臣如果他那么做,将为天下人所唾弃,名声将臭不可闻。他除了一条道走到黑,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耿炳文前朝老将,对朱元璋亲自立下的继承人同样忠心耿耿,何况朱棣登基之后,罢其长兴侯爵位,赋闲在家,他也有自己的政治诉求。梅殷则是因为朱棣不屑其无耻,根本不理他抛来的媚眼儿,只让公主姐姐给他写了封家书,便叫他滚回京城来了,根本不下圣旨,羞惭得他无地自容,以致生了怨恨。

    四人对新朝的立场不但各不相同,结盟的目的其实也有参差,他们也知道再想推翻朱棣的统治,把建文帝的儿子或兄弟扶上皇位是不可能的,却出于各种目的,联手对新朝功臣展开了反扑。结果,不久朱棣提北平为北京行在,把雒佥调离了南京,也亏得如此,此后一些事情,雒佥根本没有参与,才没有被纪纲挖出来。当然,以雒佥的精明,如果他当时还在南京,以他的能力,那么到底是夏浔成功反击,还是沉冤千古,也就很难说了。

    如今徐辉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梅殷和耿炳文也已不在人世,结盟的目的都已不复存在,雒佥大可顾好自家前程便是了。但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如果情感能够永远完全服从于理智的支配,那人也就不是人了。只要有机会,雒佥还是本能地想要给夏浔一刀。

    可这一刀,看来现在还不是机会。

    夏浔想趁热打铁,再把其他两件事情谈谈,朱棣却不想在献俘礼前,引起朝臣们太多的争议和矛盾,一见夏浔要说话,便抢着说道:“好啦,辽东之事,今日暂议到这里吧。北京行部和行五军都督府要负责献俘礼一事,速去筹备。朕与皇后,要去北海子一游,众卿就此散了吧”

    众人纷纷散去,夏浔一下子变得无所事事了,忽地省起自家娘子还在寝殿甜睡。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呀”

    夏浔性致大起,兴冲冲地便奔了自己的寝居之处

    第610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夫人么”

    夏浔回到寝室,看见一个小侍女正翘着小屁股整理床榻,却不见茗儿身影,便出声问道。

    “啊老爷”

    巧云忙从榻上爬下来,整理好裙裾,向夏浔福了一礼,俏脸便有些红晕。

    她已经是大姑娘了,虽未经男女之事,却也并非一窍不通,方才侍候自家小姐,眼见榻上一片狼藉,哪还不明白发生过甚么,忽见男主人出现,便有些难为情。

    “老爷,夫人正在旁边房里沐浴。哦,对了,方才皇后娘娘来过,然后木公公来请,说是要与皇上同游北海子,才刚刚离开,然后夫人便去沐浴了。”

    夏浔点点头道:“嗯,你整理你的。”说完转身便走了出去。

    巧云把新的床单被褥铺好,卷起一团铺盖,逃也似地走了出去。

    沐浴房就在旁边一间房里,夏浔折出去,轻启门扉进了内室,就见水雾弥漫间,一张硕大的木制浴桶,这种浴桶是椭圆形的,内有木制的坐板,人可以很舒适地躺在里面。茗儿看来是真的累了,整个人都沐浴在热水里面,头枕在边缘的厚毛巾上,又打起了瞌睡。

    夏浔见自己进来,她都不曾发觉,不禁微微一笑,便轻轻宽起了衣衫。

    茗儿浸在热水里,忍不住又是昏昏欲睡,她的体力和精神还未恢复呢,躺在浴桶中,便不觉打起盹来。忽然她的削肩被人碰了一下,茗儿张开眼睛,一副强壮结实的男人身体赫然在目,骇得茗儿方要惊呼,这才发觉那笑吟吟浸到水里来的男人正是自己夫婿,不由松了口气,白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道:“坏人,你早上不是沐浴过了么,还来马蚤扰人家。”

    夏浔也泡进热水里,轻轻揽住她,笑嘻嘻地道:“自己沐浴和洗鸳鸯浴,滋味怎个相同”

    茗儿被热水一泡,酸软的身子懒洋洋的不想动弹,被他一挤,顺势才让出了些位置,仍旧闭起双眼,声调慵懒地道:“好困呵一大早姐姐就来吵我,人家想打个嗑睡,你又来扰人。”

    夏浔失笑道:“一大早这都几点了还一大早,小懒猫儿。”

    他在茗儿滑嫩的香肩上吻了一下,深深地吻下去,感触着年轻女孩充满活力的肌肤弹性,然后滑向她的脸蛋她的红唇,再滑向她胸前丰润的饱满。

    茗儿的身体还在昨夜g情的余震之中,根本禁不起爱抚,被他一触,那种酥麻酸软的感觉又来了,忍不住呻吟一声,央求道:“好酸相公,不要”

    夏浔在她耳边轻轻地道:“乖宝贝儿,皇后娘娘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若不是她把你带来北京,相公不知还要多久才能见到你,小茗儿,相公好生想念你。”

    “相公,我也想你”

    茗儿有些情动,反手抱住夏浔有力的腰杆儿,脸蛋贴在他饱满结实的胸肌上,满足地叹了口气:“是呢,若不是姐姐,人家也只好在家里等着你。”

    “家里都好么”夏浔说着,大手便轻轻滑到了她腴润细嫩如豆腐的大腿内侧,为她放松着肌肉。

    茗儿点点头,情意绵绵地道:“嗯,家里都好着呢,你不用担心。现如今你是国公,我在家里,不但要操持好家务,免生无妄是非,还得注意门风,莫为他人说道。说起来,也就是沾了皇后姐姐的便宜,我此番伴驾出来,才没有人说道,要不然,也只好守在家里”

    夏浔轻笑道:“悔教夫婿觅封侯了”

    茗儿柔声道:“才没有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这是男儿该做的事。妾妇之道,以顺为本,人家岂会厮缠着你,叫你做个缠绵枕榻的大丈夫只是,人家真的好想你。”

    两个人脸贴脸儿地温存了一阵,夏浔问道:“皇上此番北巡,应该不会滞留太久,你我相聚匆匆,若再会面时,最快又得几个月之后了。”

    茗儿轻轻仰起脸,问道:“辽东之事很复杂么皇上遣你北行时,不是说,很快就能回来”

    夏浔道:“皇上倒没诳我,如果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确很快就能回去,说不定我现在早就回南京城逍遥快活去了,可是难得有此机会,若是就此放过,我会心中不安的。”

    夏浔把辽东情形向茗儿简略地说了说,吁声道:“你不是说,男儿大丈夫当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么我这么做,你会不会怪我”

    茗儿莞尔摇头,向他嫣然一笑,柔声道:“这才是我的好夫君,得此佳偶良伴,是茗儿的骄傲你放心吧,人家会好好持家,免分你的心神,不会为此生一分怨尤的。”

    夏浔感动地抱住她,静静地靠了一阵,又问:“皇上北巡,是大皇子监国摄政吧”

    茗儿道:“是内阁及六部官员,此番皆未随皇帝南巡,留在南京辅佐大皇子,重要国事,仍以快马传递行在,由皇上决断,不过大皇子监国摄政,确是一点不假。”

    夏浔点点头,有些轻松地道:“看来皇上的心意已经定了。此番北巡,一个重要的目的,恐怕就是要告知天下,储君已立,回去之后,三位皇子的君臣名份,就会彻底定下来”

    茗儿嫣然一笑,道:“嗯姐姐喜欢高炽的忠厚仁恕,皇上这般决定,姐姐很喜欢。说起来,姐姐这次带我同来,未必就是向着自己妹妹。你为高炽争储,出力甚巨,姐姐这是想要犒赏你也说不定。”

    夏浔低低笑道:“用我自己的小娇妻来犒赏我么皇后娘娘好生小气”

    茗儿俏巧地白了他一眼,娇嗔道:“那你想怎么样啊,要我姐姐赐你两个美人儿么”

    夏浔打个哈哈道:“美人儿是真有,倒无需皇后娘娘来送。为夫在辽东,各部落攀附献礼,多有女子奉上,你还别不信,你的夫君可是守身如玉,一个未碰喔。”

    茗儿脸红红地亲他一口,甜蜜地道:“人家信你啦新婚之夜时,都没见你都没见你如昨夜一般凶猛”

    虽是作惯了的夫妻,说起这般羞人事,茗儿还是羞不可抑,忍不住把头埋进他怀里。

    夏浔低笑道:“新婚之夜,我的小茗儿初尝云雨滋味,为夫只是怕你承受不起,才不忍大肆伐挞,你当我体力不支么”

    说着,他已抓过茗儿的小手,悄悄向水下探去,贴着她元宝般可爱的耳朵道:“昨夜看你穿得抹胸,绣的是麒麟送子,嘿嘿麒麟如何送子来吧,还是让为夫来给我的宝贝茗儿送子吧”

    茗儿的小手忽地触及一处粗挺挺硬梆梆的所在,蜇了手般便往回急缩,惊呼道:“呀昨夜才那般颠狂,现在怎么又又变成了这般模样”

    夏浔故作委曲状道:“娘子,你也不看为夫在辽东独守空枕,已经多少时日”

    茗儿听了又是感动又是情动,可是真要她服侍夫君,现在实在是有些怕了。

    男人一旦动了情欲,便如燃起一团炽焰,那生火的薪柴不烧光,哪有那么容易就褪了火气。这时一只手轻轻抄到茗儿的腿弯,一条大条便被他慢慢抬起。

    水面微微荡漾,一只纤足翩然出水,光润无瑕,小巧细致,就像白玉雕成般晶莹剔透,足掌薄而优美,足趾齐整娇美,仿佛一朵冉冉浮出水面的莲花,还缀着晶莹的露珠。接着,便是线条优美的小腿还有一截浑圆如玉柱的圆润大腿,尽显新婚少妇优雅迷人之美。

    “夫君”

    为了保持平衡,茗儿只得环住夏浔的脖子,整个身子挂靠在他身上,与公牛般强壮的夏浔一比,小茗儿在他怀里,就像一只娇小的云雀,小云雀娇声央求:“相公,人家的身子酸软得很,让人家歇歇乏儿,再服侍夫君好不好”

    身子半露出水,就连那性感圆润的肚脐也在清水花瓣下若隐若现的,夏浔还如何能忍。茗儿已经察觉到了丈夫好似一座就要蓬勃喷发的火山,以她所受的教育,在她的理念中,取悦和服侍夫君,本就是女儿家应尽的义务,何况她也心疼丈夫独镇辽东无人照料的辛苦。

    可是她现在实在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含羞说道:“相公,若不然若不然就让茗心”

    她浅浅细细地在夏浔耳边说了,自己的耳根先羞得通红,眼睛都不敢抬,夏浔听了大喜,连声道:“好,为夫依着你”说着放开茗儿的大腿,“哗啦”一声,裹着一身的蒸腾热气自浴桶中站起,露出一身雄壮结实的男性身体

    浴室之中,春光无限。

    啾啾唧唧引人遐思的隐隐声响中,茗儿垂着眼帘,含羞带怯,俏脸贴近了夏浔,用柔腻香滑的唇舌,服侍着自己的爱郎,她优雅颀长的颈子仿佛水面上的天鹅般扬起,纤美的手指就像按在箫管上一样轻盈,尾指翘起,美若兰花。

    初时的惊喜和新奇,渐渐被更加炽烈的欲望所淹没,仅以唇舌之灵巧,便想满足夏浔的欲望,在夏浔府上,只有谢谢才有这般功力,其他诸女谁也不成,更别提生涩害羞的小郡主了,夏浔渐渐忍耐不住了,忽然捉住茗儿的香肩,把她从水里提起来,说道:“好茗儿,相公忍不住了”

    茗儿大惊,又羞又气地嗔道:“坏家伙大骗子你刚刚自己答应的”

    抗议未毕,她已被转过身去,双手撑住了浴桶的扶手,平坦柔软的小腹被夏浔一揽,一只浑圆如玉球的雪臀便乖乖翘了起来,粗长的贯入,仿佛刺穿了整个雪臀,茗儿呻吟一声,细细长长的手指便痉孪着抓紧了桶缘,身子软得仿佛没了骨头似的要滑进水里,亏得被夏浔紧紧揽住。

    “相公怜惜着些,若不然要巧云侍候相公吧”

    小郡主美眸迷离,神志恍惚地叫。巧云是自幼服侍她长大的贴身丫头,年龄相仿,情同姊妹,她出嫁时,便做了陪嫁丫头,大户人家的陪嫁丫头除非姿色平庸,男主人不愿意要,否则十有八九是要成为通房丫头的。而女主人对作为自己私有财产的陪嫁丫头服侍丈夫,抵触情绪并不大,实际上,陪嫁丫头这样处理还有固宠的作用,茗儿实在难以消受丈夫的宠幸了,便提出了这折中之策。

    夏浔想起那个清新俏丽性情活泼的小丫头,要害处不觉挑动起来,让娇妻情不自禁地又发出了几声娇吟,夏浔喘着粗气道:“娘子,你是不晓得开荒之苦啊为夫不是辣手摧花之人,可此时情切,哪有功夫温存于她。好娘子,为夫温柔着些,待得苦尽,也就甘来了”

    小郡主昂起修长纤美的颈子,气喘吁吁地娇吟:“啊这就叫温柔了么骗子你个大骗子人家刚才真该咬断了你”

    纤细娇小的身子,仿佛狂风中的一株小白杨,激起水花处处

    辽东,青羊堡。

    阿木儿的住处。

    阿木儿对扮作他远房侄女前来探望的乌兰图娅道:“太师让蒲剌都送来消息,叫咱们趁着杨旭不在辽东,制造几起部族冲突,以示杨旭经略辽东之策失败,促使大明言官弹劾,从而撤换杨旭的辽东总督之职”

    乌兰图娅蛾眉一蹙,讶然道:“怎会如此我叫蒲剌都送回消息,说杨旭志在辽东,无意攻掠草原,义父没有收到么”

    阿木儿苦笑道:“别乞,太师之志,也在辽东啊”

    乌兰图娅顿时呆住。

    阿木儿道:“正是听了别乞送回的消息,太师才愈加急切,比起他兴兵征聘伐我朝,太师更担心他定下心来经略辽东。明廷一旦在辽东扎下根来,对我便可形成虎吞之势,如今已非汉唐时候,失去辽东仅仅拥有一片草原的人,很难再有图谋中原的机会”

    乌兰图娅脸色阴晴不定,半晌,缓缓说道:“若因此事引起杨旭的疑心,我还如何报仇雪恨”

    阿木儿道:“太师起初只道杨旭挟新胜之锐,必定再度兴兵。杨旭善用兵,孚人望,若能刺杀了他,再换一个人来,未必便有他这般本领。而今知道了他的打算,比起他出兵征伐我朝更加叫人担心。

    如今这种情形,杀了他,一来会激怒明廷,出兵征伐我朝;二来,他经略辽东之策,必已呈报明国皇帝,明国皇帝若再派一位总督来,延续他的遗策,更是我朝心腹大患。故而,如今杀了他,不如制造事端,让明廷认为他经略辽东之策不可行。”

    乌兰图娅激动地道:“不行,若要挑起部落冲突,我们的人很难置身事外,一旦被人查出,引起杨旭怀疑,必会对我生起戒心,那时我连他的人都见不着了,还如何动手行刺不能这么做”

    阿木儿低低地道:“别乞,我们的父母妻儿都在太师手上”

    乌兰图娅听了如遭雷殛,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

    阿木儿走上两步,在她面前跪下,垂泪道:“别乞,哈尔巴拉大人的仇,小人也想为他报。可是,我们一百多个族人的亲人家眷,都在太师手上啊,若是违背太师的命令,以太师一贯的手段,对冒犯者向来毫不手软,小人只担心”

    阿木儿哭泣起来,在乌兰图娅面前只是磕头:“别乞,还请为我们的众多族人考虑啊”

    乌兰图娅定定地坐在那儿,木然半晌,才咬咬嘴唇,幽幽地道:“阿木儿,你起来吧”

    阿木儿仰起泪痕斑斑的老脸,抬头看着乌兰图娅。

    乌兰图娅涩声道:“依着太师的吩咐,你你去操办吧”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下来。

    阿木儿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恩。

    院外大槐树下,接替老喷陪同乌兰图娅出来的人就是左丹,左丹把马拴在树上,正在左近悠闲地踱来踱去。

    他已经验过了夏浔交给他的那瓶汤水,果然是含有剧毒的,若依着他的意思,可以就此把“小樱”直接抓起来。

    以他们学自锦衣卫的十八般刑法,就算是一条铁打的汉子都捱不住,还怕她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不招供

    不过有关这个女人的案子是部堂大人亲自关注的,眼下部堂大人不在,他可不敢擅自作主,只能一面把消息报往北京,听候部堂的进一步指示,一面加紧了对“小樱”的看管,以及她接触的一切人。

    房门开了,乌兰图娅从房间里走出来,藉着回身和“叔父”告别的机会,用袖子拭去了眼角又渗出的一滴泪水。

    对于两族间的这场战争,她已经不再耿耿于谁对谁错了,杨旭也罢阿鲁台也罢,这些大人物所说所作的一切,都表明了同一个态度:

    “无关对错无关正义,宜居之处就在那里,为了本部族的利益和生存,所以要打仗,所以要杀人。而家仇,在这种目的的战争中,显得是如此可笑我的父亲可以白死他的儿子也可以白死,只要有利于他所谓的大局如果需要,我也可以牺牲掉吧”

    门外阳光满天,乌兰图娅的心却很冷很冷

    第611章 各方备战

    北京行在为了献俘礼,已经筹备了很久,候皇帝到来之后,只是就一些细节,按照朱棣的意思做了微调,所以准备非常快,两天后,就在行宫外的t形广场上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和献俘礼,以及归附部落的觐见礼。

    举行仪式的地方在皇城南门灵星门与京城南门丽正门之间巨大的广场上,这个位置就是后来的天安门广场所在地。

    朱棣此番阅兵,实则是为献俘礼作铺垫,并不是为了向中外炫耀武力,因此与夏浔在德州操办的大阅兵便有些不同,没有实战项目的演练,大军主要是走仪式和队列。

    阅兵的过程无需赘述,不管是丁宇带来的辽东护卫官兵,还是丘福的北京行在驻军,都是久经战阵的军队,在队列上,他们肯定不如我们现代那种近乎恐怖的整齐如一,但是那种冲霄的杀气,却不是凭着整齐的队列就能表现出来的。

    朱棣率文武大臣亲自登上城楼阅军,待一路路兵马跃马挥弋,自城楼前走过,站定为一个个整齐的方阵,参驾众将甲胄鲜明,挺枪按立之后,辅国公杨旭就带着俘虏的队伍过来了。

    数万俘虏没有全部带来,仅由军士押着,带了被俘的鞑靼将领和一个方阵约有千人的俘虏队伍,夏浔在四名铁甲卫士的护拥下,骑一匹白马,走在最前面,到了城楼前停住,下马谒见,皇帝准见,夏浔遂登城楼,身后被俘的百夫长以上级别的俘将二三十人,每人俱由两名按刀侍卫押着,同登城楼。

    当俘将们在朱棣面前惶然跪倒时,朱棣放声大笑,文武百官纷纷拜贺,夏浔致词完毕,听候皇帝训斥,再将一干降俘押下。要说起来,那些降俘未必就肯乖乖跪拜,但是这些方面自然早在预料之中,不管是丘福还是雒佥,都不会允许皇帝这么开心的时候出点什么乱子,对俘虏早就做了许多处理。

    包括提前几天不给饭吃,一来可以饿得他们无力挣扎抗拒,二来也可以让他们的神姿步态显得更加狼狈不堪,以凸显大明军容之严整皇帝之威风。对斡赤斤土哈这种铁了心不肯臣服的悍将,更着医士郎中用了些药物,暂时弄哑了他们的喉咙,叫他们想喊也喊不出来,想骂也骂不出声。

    阅兵献俘之后就是赏功。

    经略辽东,两战连捷,夏浔乃是首功,由特进荣禄大夫升授特进光禄大夫由右柱国迁升左柱国,加授太子少保,如果再加上他的辅国公爵之位,此时他的品勋爵都已达到了最高级别,当真是风光一时无两。

    对辽东诸将官的封赏也当场宣布,那么多人的封赏,若是全念完,今天别的事就不用做了,所以只念了对一些主要高级将领的封赏。其中丁宇当真是得偿所愿了,果然受封为侯爵,开原侯。

    在论功行赏时,曾经有人提议,丁宇若加爵,可封为伯。

    元朝的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因为子和男这两等爵位相应的待遇太低,有点鸡肋,所以明朝开国伊始,就废除了这两等爵位,只留下公侯伯三等爵位。当然,这三等爵位又细分为七等,公为一等公二等公,侯分为一等侯二等侯三等侯,伯分为一等伯二等伯。

    朱棣却不答应,对有功之臣,他不从吝于封赏。想当初盛庸屡次三番与他作对,直到最后实在无力回天之时,才率残兵败将来投,朱棣尚且许他历城侯之爵,又怎会亏待了丁宇这样真正为他立下大功的将士。

    朱棣道:“且不提丁宇阵前斩杀鞑靼太师之子,就以他生擒斡赤斤万户之功,给朕捉了一个万户侯回来,朕还不能还他一个万户侯么当赏,封侯”

    朱棣一锤定音,丁宇如愿以偿,果然封了侯爵,虽然目前只是三等侯,也已是一步登天了。把个丁宇喜得心花怒放,就差抓耳挠腮,作猢狲一般蹦跳耍戏了。

    好在,这厮虽然胆大包天,可是头一回见到皇帝,诚惶诚恐,在天子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行为来,让暗自为他捏了把汗的夏浔大大地松了口气。

    阅兵献俘封赏之后,就是阿哈出蒙哥帖木儿等归附部落头领的觐见,朱棣对这些部落头领亲切接见,一一予以恩赏封赐,等到一系列盛大仪式结束,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夏浔身为辽东总督责任深重,此间事了,就该及时返回辽东主持地方军政事务,同时把皇帝的封赏传达到具体的每一个官员。可夏浔并没有走,仪式结束,他也随着皇帝回了行宫,辽东局面能否彻底打开,症结所在要在这里解决才行,他回辽东有什么用

    上一次变革辽东民族政策所遇到的反对声音给他提了醒,眼下的北京行在,俨然是与他政见不同者的根据地,他现在是打客场,如果反对的声音太洪亮,皇帝也会更加慎重的。毕竟眼下的政策虽有弊端,一定程度上也能平息纠纷解决矛盾。

    别看上一次简略谈起时,朱棣很有兴致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抵触情形。可是你的领导对你的建议表现出认真倾听的样子,甚至亲切夸奖几句你的创意和责任心,并不代表就会赞同你的想法,夏浔在官场上厮混了也有近六七年光景了,当然不会那般天真,他得把这当成一场战争,认真准备。

    所以今天夏浔一反常态,回到寝居之处,与茗儿共进了晚餐,便走到书案旁坐下,认真准备起来。

    同一个夜晚,辽东青羊堡。

    阿木儿作为本族的一位慈善长者,且又是一人独居,便一如既往地在饭后串起了门儿,到同样安置在本地的族人那里这家坐坐,那家聊聊。

    藉着这样的机会,一番番授意,便悄悄地部署了下去。

    “呼和鲁,你现在在做些什么营生”

    “今年已经错过了农耕时节,土地开垦之后,先种了些蔬菜,每日拣那长成的,挑去开原城里卖掉。然后便去帮工,主要是把从哈达城人拉马驮运来的各种货物分类拣选再度装车,捆扎停当之后,由汉商运往金州。”

    阿木儿点点头,欣然道:“好极了,这样你就有机会接触他们各方面的势力,你要见机行事,尽快制造些争端,挑起他们各方的冲突,事情制造的越大越好。”

    “小人明白”

    “嗯,本堡其他的族人,以及分驻在其他各堡的族人,都已接到了命令,正在找机会为各方势力制造矛盾,他们彼此之间,本来就不甚和气,只要稍加撩拨你的举动,只要小心一些,不会引起别人关注的。别忘了,你的老父老母还有你的妻儿都在太师手上,事情办好了,你就是我族的有功之臣,若是办砸了,你明白”

    “是是”

    阿木儿出了门,左右看看,迈着貌似悠闲的步伐,又走向第二户人家

    朝鲜汉阳,王宫。

    李芳远召集六曹判书,主要大臣,正听取从大明带伤返回的李判书交待此行辽东的交涉结果。

    李判书愤愤不平地交待了夏浔一直对他避而不见的经过,李芳远忧心忡忡地道:“我朝鲜,利用蒙元和大明征战,无暇顾及辽东的机会,陆续控制了辽东一些部落,有了这些部落的归附,他们的部落子民就是我朝鲜子民,他们所实际占有的土地,就是我朝鲜的领地。

    而今,明廷在辽东势大,辽东诸部趋炎附势,纷纷归附,就连定居在我国北部的一些女真部落,也蠢蠢欲动起来,不但自己要归附,还要软硬兼施,裹挟许多我高丽族人投奔大明,是可忍孰不可忍然则,明廷势大,非我所能敌,诉诸武力是不可取的,众位爱卿,可有什么良策”

    众大臣沉默片刻,户部判书刘宋耕灵机一动,说道:“大王,杨旭在辽东所为,与以往明廷官员的行为判若无人,他的这些作为,恐怕明人内部,也是不尽赞同的。大明太祖高皇帝立国之初,曾坦言,明代于元。而元则是代之以金宋,金乃代之于辽。

    辽东一直在辽人和金人统治之下,据臣所知史料,辽金两朝不甚重视文事,他们的地理志记述相当简单,对他们治理之下的辽东地方诸部落地并无地名记载,我们可据此声称以上诸地皆为我朝鲜故地,若要证据,考阅辽金两朝地理志便知。

    想当初,耽罗岛济州岛本是蒙元所拥有的牧场,明代于元,此岛例应有大明所有,我国向明廷请求接管时,大明太祖高皇帝都慨然应允了,何况这些没有史实记载可以证明应为其所有之地呢。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他煌煌天朝大国,向来以礼仪之邦君子之国自诩,一旦查不出这些部族和其居地记载,必然无颜继续占有”

    李芳远欣然道:“妙策刘判书所言甚是,如今明廷皇帝就在北京,本王便要你代表我朝鲜,速速赶往北京,就此事争取大明永乐皇帝之恩准”

    刘宋耕连忙顿首道:“臣,领旨”

    第612章 畅所欲言

    “相公,喝茶”

    茗儿捧着一杯香茗,款款地走到夏浔身边,那腰肢软得像柳条儿似的,步姿身态无比婀娜,夏浔头也不抬,“嗯”了一声道:“先搁那吧”

    夏浔正在修订着自己用以说服皇帝和群臣的资料,前两天有关辽东民族政策的争论,适时给他敲响了警钟,使他注意到,过度强调他的政策对未来如何如何的有利,说服力是非常有限的。

    他所担心的事,对目前的辽东来说,还没有太大的影响力,那儿还没有一支强大的不由朝廷直接掌控的地方武装。你要在六百年前,人口稀少,朝廷还得下大力气到处移民来充实荒芜地区的时候去给他们讲:为了避免几百年后人满为患,以致得被迫实行计划生育,现在大家不要放开了生,那是不现实的。

    即便是现代,照样有人口负增长的国家,它们还得千方百计,制定各种福利政策,激励人们多生孩子呢。不同的问题,才会促生不同的解决方式。你在塑料袋刚刚发明,人人觉得便利应手,还无法想象它未来会造成多么头痛的白色污染的时候就大声疾呼有关塑料袋的环保问题,也必然应者寥寥。

    政策要因时因势而变的,太超前的想法,缺少群众基础。如果你站在一个穿越者的角度,考虑问题总是为后代人打算,而忽略当代人的需求,你将成为社会公敌,变得一事无成,没有人会支持你。

    夏浔现在已在辽东尽可能地为变革创造了条件,但是想要促动更大的变革,他必须得让现在社会各个阶层,觉得确实有必要去做一场伤筋动骨的大变革,这一点做不到,即便是皇帝全力支持,也必将以失败告终。王安石的变革就是皇帝全力支持的,王莽的变革,他自己就是皇帝,结果如何呢

    “相公,吃点樱桃”

    茗儿又端了一盘刚洗好的红樱桃,递到夏浔手边。

    “唔,嗯嗯”

    夏浔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继续循着自己的思路想着问题。

    茗儿见了,不禁嗒然若失。

    这几天相公缠着她,床第之欢的频率也太高了些,让她有些消受不了,弄到后来,相公一贴近她,表示出些亲热,茗儿就有些害怕。结果,今晚难得丈夫静下心来思索公事,把她抛在一边,她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于是,她故意的在夏浔身边转悠了起来,转悠一阵,见相公心无旁骛,茗儿眼珠一转,又绕到夏浔背后,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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