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臭脚丫子味么......”波尘子被张禹盯着,现在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由此不难看出,他的紧张程度,“这、这有什么可说的......总不能因为我的衣柜里有臭脚丫子味......你就能认定,我杀了师父吧......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就让我来慢慢说......如果我猜得不错,在这个柜子中,应该困着一个残疾人......你说对吧......”张禹逼视着波尘子,一双眸子中,散发出摄人的光明。
    波尘子显然不敢跟张禹的目光相对,他的目光左右闪烁,含糊其辞地说道:“这怎么可能......残疾人......我根本没看到......”
    冯崇绝、常鑫、碧星子可不是瞎子,已然从波尘子的反应中,看出一些问题。波尘子要不是心虚,怎么可能这般。
    难道说,一切都如张禹所言,是波尘子杀的詹道人。可不太可能吧,波尘子没有理由这么做。
    而且,波尘子一向忠厚老实,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吧。
    接下来,张禹又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残疾人是一个高手,他的嘴巴,应该是被人给堵住,身子应该也被捆住。再看这个衣柜,能够躺下一个人,可是衣柜有四个门,上面都有木楞子,想要滚出来,也是不可能的。困住残疾人的那个人,想来还在其中设置了幻阵,令人无法看到他。这样一来,任谁也不会发现......只是时间久了,这个残疾人即便不会闷死,也会被饿死......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求生,那该怎么做呢,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将脚上的鞋给蹭下来......我想,他的脚应该一直穿着鞋,难免要捂出味来,然后他再想办法,利用真气使脚上散发的气味更为浓重,只要有人打开柜子,就会闻到......人在闻到味道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检查一下,虽然被幻阵所迷惑,可一旦触碰到其中困着的人,幻阵就会解开......你是一个道士,那个人又是玄门高手,向你做出一些承诺,教你点本事,你自然会助他逃生,你说是么......”
    “这都是你自己的猜测......简直是天方夜谭......你这种鬼话,谁会相信......”波尘子紧张地说道。
    说实话,他现在心跳加速,说话的时候,都有点大喘气了。
    “我会相信!”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张禹一下子就能听出,说话之人是谁。
    没错,很快就有一个身穿道袍的少女走了进来,不是旁人,正是有着寒尘仙子之称的上官宁。
    见到上官宁进来,不等别人说话,波尘子就急切地说道:“师妹,你怎么会相信他的话呢......我是无辜的......”
    旁人也都看着上官宁,想要看看,上官宁会怎么说。
    “你会是无辜的吗?”上官宁面若秋水地说道:“你们刚刚的话,我在走廊上都听的清楚......你杀害詹师伯的证据,已经找到,可谓是铁证如山......”
    “难道他的一番猜测,就成证据了?”波尘子不服地说道。
    “他是在猜测、推理,但又是有理有据。最为重要的是,你在案发现场,留下了重要的证据!”上官宁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不可能!”波尘子急切地叫道。
    可这话一出口,他就反应过来,自己说走嘴了,他连忙又道:“我根本就没杀师父......你们俩......不要诋毁我......”
    “你刚刚的话,已经出卖了你自己。我也不是诈你,你确实留下了证据......你若是不信,就过来看看......”上官宁说着,就朝外面走去,直奔对面的书房。
    她的话,让波尘子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还等什么,走吧。”张禹看了波尘子一眼,沉声说道。
    说完,他也朝外面走去。
    先前还相信波尘子不是凶手的冯崇绝,此刻的脸色已经寒了下来,冷冷地说道:“走吧,过去看看!”
    波尘子知道,不去是不成的,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房间,来到对方的书房。
    常鑫和碧星子都跟了过去,几个人已经看到,上官宁正蹲在地上,伸手指向地上的一小块污渍。
    几个人都是不解,冯崇绝好奇地问道:“小宁,证据在哪?”
    “就在这里。”上官宁直接说道:“先前这里人来人往,并没有人注意,你们过来看,这里有一块蜡油的痕迹。”
    听了这话,几个人立刻凑了过去。
    冯崇绝是第一个,她蹲到地上,用手一摸,确实有点滑。这块污渍,应该被人踩过,看起来不显眼,只有摸过才能确定,这是蜡油。
    “真是蜡油......”冯崇绝忍不住说道。
    随后,她抬头看向一边的波尘子。
    波尘子的身子都在颤抖,一时间根本不敢出声。
    上官宁慢慢地站了起来,看向波尘子,“张真人刚刚说了,有人在这里用蜡烛充作阵眼,正好我发现了这里有一块污渍,仔细一观察,发现正好是蜡油。你曾经用指甲抠过,但是没有完全抠干净。蜡油在指甲中,也不是说,很容易就能全部洗掉了......要不然这样,你把手伸出来,让我们检查一下,你的指甲中还有没有残余的蜡油......”
    “我......我......”波尘子更加紧张了,他见众人都看向他的手,不自觉地将手背到了身后。
    “把手伸出来!”见他这般,冯崇绝厉声叫道。
    “我......我......”一瞬间,波尘子的身子一软,瘫坐到地上,他的眼泪淌了下来,失声哭道:“没错......是我杀的师父......”
    “什么?”“真的是你......”见波尘子承认,常鑫和碧星子直接就懵了,显然是做梦都不会想到,波尘子竟然会杀死师父。
    冯崇绝也是震惊地说道:“你......真的是你......你师父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待我不薄......待我不薄......哈哈哈哈......”波尘子抬起头来,忍不住大笑,仿佛是听到这个世上最为可笑的笑话。不过,他这是苦笑,眼泪顺着眼角不停地淌出,“师父看我老实,一直都欺负我......这些年来,我四处结善信,积功德,结到的善信,达到上千万,加上我的修为,早就应该达到高玄部道士的境界了......可是他呢,不是私自扣了我的信善,中饱私囊,就是瓜分我的功德......前年我给大观园连锁烧烤店看风水,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赚到了一百万,可结果呢,他只给我报了三十万,他自己报了五十万,剩下的四十万,都进了他的口袋!还有给曹记珠宝行加持的那套首饰,其中有一半的功劳都是我的,结果他半毛钱也没算在我的头上,就连曹老板给的蓝宝石,和玉石加工成项链之后,也是由我加持的,可他却送给你常鑫......这件事,旁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还有......”
    波尘子越说越是愤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指向常鑫,愤愤地说道:“这件事你最清楚,就在今年四月份......你我还有师父去华夏酒店看风水......到了酒店没多久,你和师父就没影了,你们俩做了什么,你们俩自己心里清楚......华夏酒店的风水布局,都是我给布置的,华夏酒店给一百五十万,结果师父是怎么分配的功德......他自己拿了八十万的功德,给你分了五十万,而我这个干活的,只拿了二十分......凭什么!凭什么......”
    “师兄......”常鑫听了这话,流下了眼泪,她双膝一曲,跪倒在地,“师兄......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这事真的不怪我......”
    “我知道不怪你!”波尘子咬着牙,恨恨地说道:“要不然,死的人就是你,而不是他了......”
    说着,波尘子看向沙发上詹道人的尸体,瞪起了眼珠,激动地叫道:“我早就想杀了他了,可又有些不敢......那一天,我突然想起飞星九刃的传说,让我一下子萌生了念头......于是,我私下里偷偷的打造了一把飞星九刃,一直在等机会......这次出门,我认为是最好的机会了,只要杀了他,以后我就解脱了,没人再会压迫我,没人再会抢我的功德......这几天来,我一直都在想办法,找机会,可始终找不到好的机会......就在昨天,咱们入住这家酒店之后......我在衣柜里,闻到了臭味,跟着发现了一个人......没错,这个人就是你说的那个残疾人......”
    说到此,波尘子的目光投到张禹的身上,“我真的很纳闷,你是怎么知道,那是一个残疾人的......”
    他的眼睛都在发红,布满了血丝,“这个残疾人当时的样子,就和你描述的一模一样,他的身子被捆着,嘴被堵住,光着双脚,鞋被他踢在一边......当时我本来以为他是被人绑架了......结果他看我穿着道袍,就告诉我,他是一个玄门高手,只要我不动声色,不让人发现他,并帮他离开这里,他就教给我厉害的玄门本事......他真的是太厉害了,轻而易举的就能布置出一个幻阵,而且还能依靠蜡烛,不留下半点的阵法残余......可惜的是......我没听他的话......呵呵呵呵......都怪我......太贪心了......”
    “你没听他说的什么话?”张禹好奇地问道。
    “他似乎看出来,我学幻阵是想要杀人......于是他叮嘱我,在动手之后,最好将蜡烛毁掉......一切正如此推测的那样,我先是在将近七点半的时候,进到了书房,突然下手杀了他......当时,我道袍上溅了很多血,就按照他说的方法,布置了幻阵,点燃了蜡烛,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烧毁了衣服......在晚课结束之后,我又偷偷过去,收走了蜡烛......蜡烛就放在地上,留下了很多蜡油,我用手指抠了半天,还是留下了痕迹......因为常鑫上来的时候,完全被幻阵所迷惑,我觉得这东西实在是太好用了,虽然我也知道怎么加持,奈何我的修为太低,再修炼几年,以难以加持出来这样一根蜡烛......于是,我就抱着侥幸心理,将蜡烛放到皮箱里......我以为,不会有人看出来......但是没想到......你、你......哈哈哈哈......老天爷啊老天爷......你实在对我太不公平了,既然让我遇到了传我本事的高手......为什么又让我碰到张禹......”波尘子越说越是委屈,他又是苦笑,又是落泪。
    是啊!
    他的计划,本来是天衣无缝,如果不是因为找到了这根充当阵眼的蜡烛,那张禹对幻阵的假设就很难成立。毕竟,谁都知道,波尘子根本不会幻阵。
    张禹低头看着正在流泪的波尘子,他心中明白,如不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波尘子怎会对师父痛下杀手。
    他又扭头看向詹道人的尸体,这种人就算是死,或许也是死有余辜。
    可是这件事,于情于法,都是有点说不通的。毕竟在法律上,杀人偿命,在情理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当然,这件事该如何处置,不是他张禹的事情,而是袁真人的事情。
    死者、凶手,都是白眉宫的弟子。
    果然,冯崇绝看向上官宁,说道:“小宁,现在凶手已经找到,该怎么办,咱们无法做主。你将此事,汇报给方丈师姐吧。”
    “是,师父。”
    上官宁答应一声,立刻出了书房,前往自己的房间。
    张禹等人都站在书房内等着,趁这个机会,张禹看向波尘子,说道:“那个残疾人去哪了?”
    “哈哈哈哈......”一听张禹这么问,波尘子不由得大笑起来,他的笑容十分的狰狞,跟着狠狠地说道:“我明白了,你就是困住他的人吧,要不然你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我不管他是善是恶,但他都是我的恩人,想要从我的嘴里知道他的下落,简直是休想......名门正派,其实也不过是一肚子男盗女娼,都是狗屁!”
    说这话的时候,波尘子显得十分愤慨,紧跟着,他的嘴里发出“呃”地一声,人跟着向旁倒去。
    “你!”张禹立刻抢到波尘子的身边,蹲下身子,他能够看到,波尘子的嘴里淌出鲜血的血液。
    波尘子的眼睛已经翻白,张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跟着摇头苦笑。
    “他咬舌自尽了……”
    “师兄!”“师兄!”
    碧星子扑到波尘子的身边跪下,不由得大哭起来。常鑫先前跪在地上,根本没起来,她快速地爬到波尘子的身边,也大哭起来。
    张禹不难看出,这二人心中对波尘子的感激。因为波尘子做了他们两个不敢做的事情。
    或许,詹道人就算今天不死在波尘子的手里,早晚也会死在别人的手里。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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