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事不好了 作者:顾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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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几声,奔出去将雪团子扔了,又匆匆跑回来,“江姐姐,是我忘了,你是从外头来的人,这雪对你来说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江凭阑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问:“这么说来,这里往年不下雪吗?”

    她摇摇头,“是今年这天格外的寒,才有雪的。”

    “格外的寒吗?”江凭阑轻轻重复一句,随即偏头看向屋里那扇向北开启的窗子,望着外头忽起的鹅毛大雪道,“那北边一定更冷吧。”

    阿韵点点头,“这是肯定的啊!”说罢看见江凭阑眼底空茫的神色,忙又道,“江姐姐,我听师太说,你每日礼佛都是在为一位北边的故人祈福,你可是担忧他会冷?你放心吧,他的屋子里一定跟咱们的一样,摆了暖炉的。”

    她说完就见江凭阑眨了眨眼,似乎没有再要开口的意思。她抬起头来,直仰得脖子都酸了,也看不出眼前的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实际上,这几个月来,这位姐姐的神情一直就是这样淡淡的,不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甚至就连笑也是淡淡的,仿佛并非真心想笑。

    起初的时候,她还缠着江凭阑问一些外头好玩的事,后来师太说,这位姐姐到这里来,就是想忘了外头的事,她就不敢再问了。

    阿韵离开了内室,去外头玩雪了。过一会,寺庙里的师太进来,端了一碗粥。

    江凭阑低头看见那浮着好几种颜色蔬菜的粥,谢着接过了。

    师太长得很和气,看她接过后就道:“女施主未曾有过这般光景的除夕吧,可是觉得冷清了些?阿韵不懂事,若是提及了什么不好的,你别往心里去。”

    江凭阑刚喝下一口粥,只觉得浑身都暖了起来,再听见这话时就有些不好意思,“师太哪里的话,我很喜欢阿韵,也很喜欢这里。我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样安宁的除夕了。”

    “那就好。”师太点点头,“女施主有什么除夕愿想,尽可讲与菩萨们听。”

    江凭阑笑着点点头,却又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愿想,您不必挂心我,否则就太给您添麻烦了。”

    “挂心女施主的哪里是贫尼呢?”师太笑了笑,却只说到一半,不再继续了。

    江凭阑闻言搁下了粥碗,眼望着昏暗的窗外,好一会才毫无平仄地道:“师太心中可有挂心之事?”

    “贫尼虽一心向佛,却也不过是食人间烟火的平常人,未曾到得四大皆空的境界,女施主所说挂心之物,自然是有的。只是贫尼挂心的,无非是这场雪下过后,山里菜园里头种着的蔬果可还能活。”

    江凭阑缓缓点点头,“那您说,它们还能活吗?”

    师太笑了笑,“它们是否能捱过这一场雪,那是天命,贫尼无法左右。只是贫尼现下就要去看看它们,替它们扫一扫落雪,尽了人事。如此,即便它们还是枯了,贫尼心中也无悔意。”

    江凭阑扶在窗沿的手稍稍一颤。曾几何时,也有人这么告诉她,天命未可知,不如尽人事。

    眼尖的师太注意到她的手,默了一默后道:“女施主要随贫尼一道吗?女施主若是心生踌躇,何不先去了,好歹可以远远看上一眼,也总好过凭栏远眺,望而不能。”她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或者,女施主也可看了这封信再作抉择。”

    江凭阑偏过头去,神色略有些意外。三个月过去了,南烛当日送她到此便离开,再后来,没有人来看过她,也没有任何信件消息来扰过她。

    所有人都在成全她,不管他们是否真心愿意。

    那么,这封信又是从何而来?是谁改变了主意吗?

    师太将信交给她后便出了内室。江凭阑疑惑地将信纸打开,却只看见了一句话:“丫头,三年之约将至,我在甫京等你。”

    落款,狂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平安夜快乐~你们看到更新的时候作者君可能正在外面被拥挤的人潮挤成一道闪电......

    ☆、故地重游

    正月初五那日,甫京宁王府门前来了个一身黑衣的女子。女子身下策了一匹纯种半血马,整个人看上去风尘仆仆。

    能不风尘仆仆吗?北国的大雪耽搁了那封信,以至当她看见狂药的提醒时,已是除夕夜了,即便当晚动身也急匆匆得很。她这是好不容易才如期赶到的,一路上还跑死了一匹马。

    三年前南回皇宫里,是她主动邀狂药约的这一战,不论如何,她不可失信于人,且狂药对她也有还不清的大恩。

    虽然……他约战的地点,实在意图明显得很。

    果然还是喻家人。

    江凭阑望着宁王府的大门出了很久的神。

    她在这里住了不到两个年头,可离开的日子却足足有四年还多,再看见那扇门时竟有了近乡情怯之感。门里门外,过往每一幕都在她脑中,过目不忘之能,叫她永远不可能忘得掉想忘的东西。

    或者,她也没有想忘。

    她驻足太久,久到过往的行人都向这里投来异样的目光才忽地意识到不妥,抬步向前走去,叩开了王府的大门。

    王府应是空了很久了,自从皇甫弋南登基后,这里再无人居住。只是叫她有些意外的是,这门却根本没有上锁,像就在等着谁回来似的。

    她跨进府门,又是一阵停顿。

    就是这个地方,就是这道门槛。那一年冬至,皇甫弋南在这里目送她出门。那一日傍晚,他笼着乌黑的大氅,静默地立在石阶上,一直看着她,一直一直看着她。

    她却毫不知晓前路,只当他吃错了药,还赶他回去。

    现在想来,当日种种实在有太多预兆,只是彼时的她一点也没猜到。

    皇甫弋南,他实在瞒她瞒得太好。

    她颤动着眼睫继续往里走,来到了前院。藏在身体里许久不曾复苏的异能忽被翻覆涌动的心潮唤醒,叫她看见了当年。

    她看见自己垂眼立在雪地里,松开了手中的枪,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妾身谋害喻妃娘娘,人赃俱获,罪该至死,任凭殿下处置。”

    回答她的,是皇甫弋南慢慢抬起的左手,和那只手打出的一个手势。

    然后她看见自己闭上了眼。

    她闭上了眼,所以她没能发现,其实那个时候,皇甫弋南举起的手僵硬而颤抖,眼光里甚至有极尽复杂的情愫在涌动。如他这般坚毅果决的人,竟也会因为不忍心看见什么,而近乎费力地偏过头。

    如果当年她没有闭上眼睛,是不是就能早早洞察真相,洞察他的谎言了?

    不,还是不会的。他亦会伪装得更尽善尽美。

    她继续往里走去,入眼是一片空阔的湖。碧波间小小一点八角亭,亭盖上薄薄的积雪似乎留了很久都无人清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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