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 作者:大江流
分卷阅读14
逢春 作者:大江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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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中去摸索另一个人的手。
连煜最近不怎么来找他，短信和电话交流反而增多，因为开学就是研究生的第二年，他将面临继续读博还是工作的选择，后来由于他执意不打算念下去，和家里闹了不小的别扭。
时隔多日他来到陶乙家这个名副其实的避风港，只坐在床上抽闷烟，陶乙也不做劝导，想来他到了这里就是想图个清静，自己别再给他平添烦恼。
“我不想再呆在学校里了。”连煜看他一眼，后半句话是嗫嚅着说的，“本来就觉得跟你有差距……”
陶乙不做声。这两日下了雨后天气明显转凉，他穿了长袖衬衣，袖口挽到小手臂，鼻梁上架着一副不常戴的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朴素的书卷气；他靠在床头，用手压着书本刚读到的那一页，斟酌着说：“步入社会是早晚的，念书也是为了工作，殊途同归。你该考虑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话音未落，头顶窗子投进来的光线被人遮住了，身体两侧撑住了连煜的手臂，他错愕地抬起头，嘴唇上传来不同寻常的温热触感，只有一刹那。
对方的声息还徘徊在那里，书从他身上滑下去，跌在一旁，连煜和他额头相抵，乌黑的瞳孔里映着他难掩惊讶的倒影，“这种事早就考虑好了。”
——他身上那种求而不得的急切正在慢慢消逝。陶乙能感受到，随着两人关系在看似平凡的往来中不断加深，他能感受那种骇人的成熟，对于这个一度让他有把握看透的年轻男孩儿来说，或许他被轻浮外表隐藏起来的东西，还有很多。
陶乙觉得这感觉多多少少有点糟糕。
连煜却放开他，若无其事的坐回原先的位置，把烟头摁灭了，口中说着“十一放假我不回家，可能要在你这儿住两天，有什么活儿记得让我干”便走了出去，只留陶乙一个人呆呆的躺着。
风吹过他的发梢，将书本翻了几页。
他摘了眼镜，蜷起腿，把脸埋在膝盖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陶乙工作的时候连煜会在远处看他，如同回到了他们最初的那个状态，他开机车从楼下经过，碾碎一地斑驳烂漫的夜色，也碾过他斜斜拉长的影子。唯有那一刻他离他最近。
可现在又不是了。连煜以为自己已经融入了对方的生活，借宿在他家里，早起一同晨跑，和他在一个餐桌上吃饭，闲聊，像一对真正的恋人那样相处——即便暂时还不是——这些都曾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渴求的事物一朝得到，会让人产生迷惑和虚幻感，连煜尽力避开这些繁冗的思索。他把第二杯咖啡放在陶乙手边，看到对方因他的动作回了头，再一次看向面前杂乱的手稿。
“你得休息了。”
他说，这话并没有得到回答。从他的视角可以看到陶乙的发顶，后脑偏下方一个漂亮而不倔强的发旋，浓密柔软的黑发顺着纹路生长，像是年轮，诚实且严谨的记载着他平凡的过往：有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家庭，父母关系和睦，都不是性格尖锐的类型，有过张扬的少年时代，渺小却幸福的所得，一个在意外中失去的爱人。
他看上去很疲惫。连煜把手覆盖在他薄薄的眼皮上，指缝间有睫毛在颤抖；他后脑勺枕着木头椅背，松散的头发朝两边划开，连煜低头看他，试图从呼吸里读出他心里的秘密。
他想起前两日在书柜上看到的那张照片。
他偶然进了那间屋子，起因是门开着还是有光亮，总而言之都是微不足道的理由。这本是个闲适的午后，他推开门，窗帘被风吹起来，露出外面秋日里高远湛蓝的天空，他始一踏足就感受到那将要把他吞没的安静。
他走到书柜前，看到了反扣在桌面上的相框，他不是故意的，只想用一种更加小心的方式把他拿起来，手指一滑却摔在了地上，玻璃裂成几块，有一些碎掉的渣子飞到柜子下面，他蹲下来，明知道无法挽救，在看到门口的陶乙时，还是止不住有些手足无措的慌乱。
“别碰。”
连煜想把那张旧照片从玻璃渣里拎出来，被陶乙制止了。他得承认，那一刻他为这种冷硬的疏远感到心灰意冷，他说服不了自己，想法比行为优先，在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在彻底的失望着了。
陶乙的下一句却是，“你别用手去碰，会扎到。我去拿扫帚和胶带来。”
他走出去之前又叮嘱一句，“别乱碰啊。”
连煜都还没说对不起。不弥补这句话让他心里不舒服，陶乙却在听到时依旧持续着清理的动作，他把那张照片随手插在一本书的书页间，淡淡道，“不要紧。”
他用湿巾去擦连煜沾着玻璃渣的手掌心，擦完里面又翻过来擦手背，直至对方握住他的手。
他还是没抬头，只露出嘴角一点点作安慰用的微笑，“没事。”
“老照片而已，人也都不在了，没什么好看的……你要看吗？”他晃晃夹着照片的那本书，表情沉着而坦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没生气，坏了就坏了，你可以赔我一个新的，但是放心，我没有生气。”
这算是好意吗？
“都过去了，我知道，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照片上是还在念大学的陶乙，他穿一件款式很考究、贴合腰身的毛衣，几年前常见的牛仔裤，因为头顶阳光明烈，他眯着眼，身边搭着他肩膀的青年个子要高出他几分，有一副英俊耐看的五官，笑起来心无城府的模样。
“嗯，冯春。”
连煜突然想让陶乙别再说下去了，不是他不想听。
“喂。”
他一下子变得手忙脚乱了，跪在地上，用自己的肩膀挡住那张流泪的脸。“……不要忽然哭起来啊……”
“我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那时候没跟他一起出去就好了。”
“回家和父母一起过也好，去教堂听唱诗也好，去公园里打雪仗也好，去自习室博物馆电影院都好，我们为什么偏偏选择去了那个地方。”
“平安夜去了很多人，热闹极了，还看到了我们同校的女孩子，她们在人群中向我们俩打招呼，我想她们大概知道我和冯春的关系，她们笑得特别开心，有个女孩儿在外面披了大衣，里面穿了条红色的裙子。”
“……后来我一直呆到消防队清理完事故现场，快天亮的时候，我看到了那条红色的裙子。”
“舞会进行到一半才有人喊‘失火了’，音乐声很吵，一开始我根本没听到……过了不到一分钟，我看到在某种强光下逃窜的人影，人一排一排的倒下，倒在我跟前了，我闻到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很难闻。”
“有人在尖叫，我知道慌了，冯春拉着我的手往外跑，但旁边有人跑得比我快，我们被挤散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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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 作者:大江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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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煜最近不怎么来找他，短信和电话交流反而增多，因为开学就是研究生的第二年，他将面临继续读博还是工作的选择，后来由于他执意不打算念下去，和家里闹了不小的别扭。
时隔多日他来到陶乙家这个名副其实的避风港，只坐在床上抽闷烟，陶乙也不做劝导，想来他到了这里就是想图个清静，自己别再给他平添烦恼。
“我不想再呆在学校里了。”连煜看他一眼，后半句话是嗫嚅着说的，“本来就觉得跟你有差距……”
陶乙不做声。这两日下了雨后天气明显转凉，他穿了长袖衬衣，袖口挽到小手臂，鼻梁上架着一副不常戴的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朴素的书卷气；他靠在床头，用手压着书本刚读到的那一页，斟酌着说：“步入社会是早晚的，念书也是为了工作，殊途同归。你该考虑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话音未落，头顶窗子投进来的光线被人遮住了，身体两侧撑住了连煜的手臂，他错愕地抬起头，嘴唇上传来不同寻常的温热触感，只有一刹那。
对方的声息还徘徊在那里，书从他身上滑下去，跌在一旁，连煜和他额头相抵，乌黑的瞳孔里映着他难掩惊讶的倒影，“这种事早就考虑好了。”
——他身上那种求而不得的急切正在慢慢消逝。陶乙能感受到，随着两人关系在看似平凡的往来中不断加深，他能感受那种骇人的成熟，对于这个一度让他有把握看透的年轻男孩儿来说，或许他被轻浮外表隐藏起来的东西，还有很多。
陶乙觉得这感觉多多少少有点糟糕。
连煜却放开他，若无其事的坐回原先的位置，把烟头摁灭了，口中说着“十一放假我不回家，可能要在你这儿住两天，有什么活儿记得让我干”便走了出去，只留陶乙一个人呆呆的躺着。
风吹过他的发梢，将书本翻了几页。
他摘了眼镜，蜷起腿，把脸埋在膝盖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陶乙工作的时候连煜会在远处看他，如同回到了他们最初的那个状态，他开机车从楼下经过，碾碎一地斑驳烂漫的夜色，也碾过他斜斜拉长的影子。唯有那一刻他离他最近。
可现在又不是了。连煜以为自己已经融入了对方的生活，借宿在他家里，早起一同晨跑，和他在一个餐桌上吃饭，闲聊，像一对真正的恋人那样相处——即便暂时还不是——这些都曾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渴求的事物一朝得到，会让人产生迷惑和虚幻感，连煜尽力避开这些繁冗的思索。他把第二杯咖啡放在陶乙手边，看到对方因他的动作回了头，再一次看向面前杂乱的手稿。
“你得休息了。”
他说，这话并没有得到回答。从他的视角可以看到陶乙的发顶，后脑偏下方一个漂亮而不倔强的发旋，浓密柔软的黑发顺着纹路生长，像是年轮，诚实且严谨的记载着他平凡的过往：有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家庭，父母关系和睦，都不是性格尖锐的类型，有过张扬的少年时代，渺小却幸福的所得，一个在意外中失去的爱人。
他看上去很疲惫。连煜把手覆盖在他薄薄的眼皮上，指缝间有睫毛在颤抖；他后脑勺枕着木头椅背，松散的头发朝两边划开，连煜低头看他，试图从呼吸里读出他心里的秘密。
他想起前两日在书柜上看到的那张照片。
他偶然进了那间屋子，起因是门开着还是有光亮，总而言之都是微不足道的理由。这本是个闲适的午后，他推开门，窗帘被风吹起来，露出外面秋日里高远湛蓝的天空，他始一踏足就感受到那将要把他吞没的安静。
他走到书柜前，看到了反扣在桌面上的相框，他不是故意的，只想用一种更加小心的方式把他拿起来，手指一滑却摔在了地上，玻璃裂成几块，有一些碎掉的渣子飞到柜子下面，他蹲下来，明知道无法挽救，在看到门口的陶乙时，还是止不住有些手足无措的慌乱。
“别碰。”
连煜想把那张旧照片从玻璃渣里拎出来，被陶乙制止了。他得承认，那一刻他为这种冷硬的疏远感到心灰意冷，他说服不了自己，想法比行为优先，在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在彻底的失望着了。
陶乙的下一句却是，“你别用手去碰，会扎到。我去拿扫帚和胶带来。”
他走出去之前又叮嘱一句，“别乱碰啊。”
连煜都还没说对不起。不弥补这句话让他心里不舒服，陶乙却在听到时依旧持续着清理的动作，他把那张照片随手插在一本书的书页间，淡淡道，“不要紧。”
他用湿巾去擦连煜沾着玻璃渣的手掌心，擦完里面又翻过来擦手背，直至对方握住他的手。
他还是没抬头，只露出嘴角一点点作安慰用的微笑，“没事。”
“老照片而已，人也都不在了，没什么好看的……你要看吗？”他晃晃夹着照片的那本书，表情沉着而坦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没生气，坏了就坏了，你可以赔我一个新的，但是放心，我没有生气。”
这算是好意吗？
“都过去了，我知道，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照片上是还在念大学的陶乙，他穿一件款式很考究、贴合腰身的毛衣，几年前常见的牛仔裤，因为头顶阳光明烈，他眯着眼，身边搭着他肩膀的青年个子要高出他几分，有一副英俊耐看的五官，笑起来心无城府的模样。
“嗯，冯春。”
连煜突然想让陶乙别再说下去了，不是他不想听。
“喂。”
他一下子变得手忙脚乱了，跪在地上，用自己的肩膀挡住那张流泪的脸。“……不要忽然哭起来啊……”
“我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那时候没跟他一起出去就好了。”
“回家和父母一起过也好，去教堂听唱诗也好，去公园里打雪仗也好，去自习室博物馆电影院都好，我们为什么偏偏选择去了那个地方。”
“平安夜去了很多人，热闹极了，还看到了我们同校的女孩子，她们在人群中向我们俩打招呼，我想她们大概知道我和冯春的关系，她们笑得特别开心，有个女孩儿在外面披了大衣，里面穿了条红色的裙子。”
“……后来我一直呆到消防队清理完事故现场，快天亮的时候，我看到了那条红色的裙子。”
“舞会进行到一半才有人喊‘失火了’，音乐声很吵，一开始我根本没听到……过了不到一分钟，我看到在某种强光下逃窜的人影，人一排一排的倒下，倒在我跟前了，我闻到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很难闻。”
“有人在尖叫，我知道慌了，冯春拉着我的手往外跑，但旁边有人跑得比我快，我们被挤散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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