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天,宇外宇。

    九重天宇之外,混沌胎膜之间。

    两尊身影,在混沌胎膜前,相对而坐。

    这两尊存在,一尊恍如深邃苍穹,一尊恍若无尽厚土,不觉间风云起伏,在这九重天宇之绝颠,一一举列。

    苍离氏缓缓睁开双眸,眸中星辰崩塌,万物消亡,种种寂灭虚无之象,一一在眼眸中闪现。

    两人之间,一方巨大棋盘摆列,岳鉴氏执黑子,每一次落下,都会有无穷星空吞吐,一方世界坠落。

    世界为棋,天地为盘,这是大格局,大气魄。

    “元始与太元同意了……”

    看着岳鉴氏探寻的目光,苍离氏淡淡述说着。

    “祂们……无法拒绝!”

    苍离氏目光看向混沌之外,那种种异象,让祂也不觉沉迷。

    “天地太小了!”

    岳鉴氏执棋子,悠然叹息。

    祂虽然是‘先天’道境,为当今之世五尊‘先天’者之一。

    但其余四者,占据的优势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抵消的。

    当世‘先天’,除岳鉴氏以外,皆是开辟一方道途者,大道源流。

    如今虽然证就‘先天’道境,却也不与诸位并列。

    勉强可称的上跳出棋盘,但又不是棋手,作一观棋者。

    “这方天地,底蕴如此,虽然每时每刻都在不断膨胀,奈何……时日犹短,还不足以让三千神圣尽皆证道!”

    岳鉴氏自从证就‘先天’以来,无时无刻不道心高悬,冥冥中感受天地之间,虽无穷广阔,但在‘先天’者来说,却又太‘小’了。

    就连岳鉴氏,这尊刚刚证就大道者来说,都太过‘拥挤’,更何况是其他道境犹在之上的苍离氏等神圣。

    “天地如此,不由诸位不争,如今吾退让,自然让那几位,拿不出不同意的理由。”

    苍离氏神色漠然。

    “吾那一尊化身,可不是无事不登门!”

    修为臻达苍离氏这般,一身百身,一神万神。

    本尊与化身的界限,无限模糊,除非分化本源一般,否则就是一滴血,一根发丝,也携带者本身意志,代表着祂的一部分。

    必要时,也可发出惊天战力,不弱于诸天大神通者。

    故而登临先天玉京者,实际上就是祂那一缕化身。

    而祂本尊则是坐镇九重天宇之上,压服诸天,镇守气运。

    “奉上一枚道标,也可以让祂们不要总是盯着这方‘天地’。”

    “吾虽然在修为上,压祂们一筹,但也不是绝对优势,如何能一直以强势压人!”

    “这不是长久之道,也不是吾之心意。”

    苍离氏淡淡的说着,手指一伸,自有一枚星辰一跃既出。

    “天下者,至柔焉……水也!”

    “上善若水!”

    这是前身流传甚广的道理,也是仙道镇压之基础,苍离氏以往一味刚强,但却处处受制。

    若非祂法力神通,横行天地无忌,压的诸天抬不起头来,也不会让这些神圣们‘小动作’不断。

    “吾的目光,不可能总是盯着这一方天地,既然混沌中天地无数,吾等为何不开拓进取,反而在这‘螺蛳壳’里,寻缝隙呢!”

    苍离氏这番出游混沌,最大的收获不是发现了‘天地’存在的可能,反而是见识过了彼岸天地,见识过了混沌中的无限可能,以及大道终极,另外一种可能。

    方才领悟至柔道理,虽然在修为之上,不是一味超拔,但让苍离氏胸襟,不似以往。

    “既然,祂们对吾这一次混沌之行,如此的感兴趣,吾也不能让祂们失望啊!”

    苍离氏半开半阖的眸子,一时间颇为玩味。

    对于苍离氏的混沌之行,可能其他神圣或许不知,但绝对不包括元始与太元这两尊大神圣。

    这两尊大神圣的目光,一刻也未曾停止注视着祂,有何况是以太一之身执掌天维,这期间自然也不是没有破绽。

    或许也有苍离氏,从未有过隐藏的念头,否则还是可以瞒过一时的。

    只是……苍离氏又为何需要隐瞒?又何必隐瞒?

    “吾只是让祂们,不要一直盯着这方‘池塘’,一十二亿万载的漫长岁月,还需要祂们……”

    苍离氏神色间,充满着别样的意味。

    似乎……戏谑!

    …………

    轰~轰~轰~

    大涅槃印!大涅槃印!大涅槃印!

    这摩罗氏身陨之后,或者说这一印,即是摩罗氏本身,印发无量,大千,智慧,根本,闪烁惊世辉芒,扫平世间一切。

    “咤!”

    瑶光天女眸光闪动,剧烈的危机感,无以复加,让祂道心忽然跳动。

    似是一道煌煌天光,威严普照,一道剑光倏然分离,与煌煌天光相合相交。

    拳印凝结,压塌虚空,道道气浪垂落,如同千万蛟龙遨游。

    剑光一触即溃,集汇这一尊先天神圣精气神的绝世一击,让瑶光天女的无上剑光,微微停滞一分,随即破碎虚无。

    “天命剑道!”

    瑶光天女手中分景神剑,一道道神光自剑中发生。

    仿佛煌煌天意一般,剑意蔓延诸天,无处不在的剑意,不断扩散。

    须臾间,西极天地五百八十州,尽然在这剑意之下。

    代天行罚!

    这就是‘天命剑道’的真谛,以己心代天心,届时就是祂位列‘先天’道境的机缘。

    轰~隆隆~

    剑光分化千万道,瑶光天女这一剑之威,不断击碎这一道无上拳印。

    涅槃印!

    涅槃无余!

    然而剑光虽然连绵,这一剑光虽然无穷,但瑶光天女却依旧无法完全击碎‘涅槃印’。

    这是无法磨灭,无法形容的一‘印’。

    一道以摩罗氏,这尊绝顶神圣的陨落,做为代价,而发出的至强之印。

    一尊淡淡的虚影,轮廓中勉强能看出摩罗氏的影子。

    这尊摩罗氏留存世间的余辉,摊开左手,那一方半是坍塌的寰宇中,犹自有四尊大神魔,在不断抵抗着来自天地大道的冲击。

    “尔等四者,当听吾教训,归吾大法,明吾大教,言吾教化!”

    摩罗氏的神形,在发出一道‘涅槃印’之后,就已经化作齑粉,无可挽回。

    但祂已然窥见‘先天’道境的一丝边角,终究带着一些‘先天’道境的特征。

    所以纵然神形不存,摩罗氏依旧能留下些痕迹。

    “吾当在千百亿万劫中归来,吾当成道无上业位至高,吾当解脱超拔诸众生相!”

    渺渺茫茫,天音响彻。

    随即掌中寰宇蓦然落下,一方神山落地,五座神山成五指形状,一方方世界在亿万钧神力之下,压在四尊大神魔身上。

    轰!

    天地神雷响起,一方方天宇蓦然轰动。

    一道无穷法印,上有无数法篆真言,上有无尽神韵道音,上有无量威压凝聚。

    这……是摩罗氏最后,也是最为璀璨的辉煌。

    瑶光天女的分景神剑微微颤动,似乎无法抓住那剑柄上无时无刻不在传来的浩瀚威能。

    “天命!”

    那一柄分景神剑,倏然间绽放着毫光,凛冽之辉芒,不住上扬,虽然这一道法印不损不坏,但却也被瑶光天女定在虚空当中。

    “本宫承认,此……是吾行事有错!”

    在摩罗氏,即将登临‘先天’之道的时候,骤然一击。

    不但绝断了摩罗氏的大道之途,也让摩罗氏元气大伤,这才有了瑶光天女的机会。

    说来也是瑶光天女,犯下忌讳。

    只是大道当前,在苍离氏秋后算账,以及惹下眼前大敌这两种选择之间。

    瑶光天女,毫不犹豫的选择对摩罗氏出手。

    无关恩怨,只是大道之途上的必然。

    “可惜!纵然你法力神通,皆高吾数筹,但……你输了!”

    “你输了!”

    瑶光天女眸光厉色一闪,身躯行进一分,与这无上剑光相合,恍然以身为剑。

    轰!!

    剑气如山岳一般,凌空绽放,并一路不断伸衍。一道妙曼身姿,在剑光之下,显得越发冷峻。

    轰!轰!

    剑光宛如一柄真实无铸之剑,上映着诸般大道至理,浩浩荡荡,一路而来。

    这‘涅槃印’,由一尊先天神圣毕生修为凝集,自然可以威胁到一尊神圣,甚至未尝不能将其磨灭斩杀。

    这其间所蕴含的道理与真谛,却是无穷无尽,不乏‘先天’奥妙。

    但这只是一击之力,虽然力量不磨不灭,但也终究有限,不是无穷无垠。

    果然,在瑶光天女这一剑锋芒下,虽然‘涅槃无余’,但终究还是有所极限。

    …………

    九重天宇之上,苍离氏正在与岳鉴氏,两相对弈。

    棋盘间生杀予夺,道与意在不断胶着。

    蓦然间的天地震荡,让岳鉴氏手中棋子稍稍偏移。

    这一偏移,虽然只是表现在棋盘上,但实际上却是某一处虚空的破碎。

    一颗大星轰然粉碎,大大小小的碎片,裹挟成一道道乱流,溢散在某一方虚空。

    “这……”

    岳鉴氏双手一摊,颇有些无奈的模样。

    这天地间的忽然震动,实在让这尊‘先天’者也始料不及。

    ‘先天’者,虽然可称为‘无所不能’,但毕竟只是称谓,而不是真正的‘全知全能’。

    故而这一次震动,当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苍离氏却皱了皱眉头:“九重天宇高穹至上,下有三十六重纯阳道气,亦有三十六重天罡大气,焉能有什么震动,能波及上九重至高。”

    “待吾监察三界,看看有何不妥!”

    苍离氏从衣袖中,拿出一枚神镜,道道神纹铭刻,不过巴掌大小,成椭圆形状。

    这一方神镜,是苍离氏开九重天宇之后,拾起破碎的天维碎片,历尽太一氏亿万载磨练,方成就这一方方可观天勘地的无上宝镜。

    苍离氏将神镜投掷虚空,神镜在虚空上虚悬,一道道神光流转间。

    下方三千大洲亿万万兆生灵,都在这一镜之中,恰可观见。

    这神镜,虽然未必有何攻伐之能,但想要寻找世间任何一处角落,都有着无与伦比之能。

    那镜面一一闪现景物,最后不断缩小景物。

    “西极天地?”

    苍离氏神色一动,看着镜面上的画面影相。

    这画面景象,说的正是两尊大神圣之间大打出手的形式。

    这两者都是神圣中的绝颠,虽然法力不相伯仲。但若论道境,也只有一者高居,一者略占弱。

    “道兄请看……”

    岳鉴氏神色微变,指向那一尊绝代天女。

    一道恢宏紫气,隐约间在那尊天女手中,不断翻展腾挪。

    那是一柄无上天剑,锋芒之力十乃至在天镜中,也不乏剑气感应。

    丝丝虚空裂缝,在这虚幻的剑光中,也是如此。

    “吾道原来为何,这是夺取道兄赐下的机缘啊!”

    这氤氲紫气,岳鉴氏自然识得,是苍离氏下发的神道凭证。

    “没想到……摩罗氏竟然身陨于此,真是……”

    虽然大千寰宇之中,先天神圣也不能摆正姿态。但毕竟是三千支柱之一,而摩罗氏更是其中翘楚。

    蓦然间,见到一尊绝顶神圣,在眼前陨落。

    其中带来的感触,实在令岳鉴氏难以想象。

    世人众生,陨落之时,不得赞叹,先天神圣之躯,也不妨碍如此。

    “陨落吗?”

    苍离氏的眸子,却盯着瑶光天女。

    “没想到,这位……竟然会不惜如此,也要加入神道,难以想象!”

    岳鉴氏颇为感慨,看着那一尊愈发高大的身影,低声自语。

    “哈哈哈……瑶光天女,看来要有麻烦了!”

    忽然,苍离氏说道,目光中紧紧盯着摩罗氏身陨后,那渐渐消散的影子。

    那是摩罗氏,最后一点存在的痕迹。

    说来先天神圣不磨不灭,但先天祖气犹存,就不会导致真正的消亡。

    亿万劫数之后,终究还是会再度归来的。

    “何解?”

    岳鉴氏到底修为不足,不似苍离氏法眼如炬,能窥破其中玄机。

    “哼……你当真以为,瑶光赢下了这一场……”

    苍离氏的神容,说不出的赞赏,似乎有些惊叹一般。

    “不对么……”

    岳鉴氏眼见苍离氏的话语,心中急转。

    “吾倒是认为,是摩罗氏技高一筹,瑶光天女不如多矣!”

    苍离氏却下定出,一条绝然不同的看法。

    “什么?”

    岳鉴氏眸光一止,随即沉默的看向天际。

    瑶光天女的表现,实在让岳鉴氏有些犹疑。

    “看起来,是摩罗氏被瑶光天女算计,失去了先机,也失去先手!”

    “但真是如表面如此简单?”

    “吾看未必啊!”

    苍离氏失笑道,

    一石惊起千层浪,岳鉴氏神色一顿,略微带着些凝重。

    难道……胜者还会是摩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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