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息很快过去。
    诸天和玄黄界不再相连。
    蒲牢撕开的裂缝迅速合上,没有一点光线透出来,但虚空依然闪亮。
    那光芒,源自于周舒。
    巨闇深渊的空洞里,周舒已经站了来,他浑身都散发出熠熠的金光。
    此时他已经睁开了眼睛,那一双深邃如潭的眼睛里,似是蕴着无穷的智慧和斗志。
    “来吧。”
    周舒仰头向天,发出了一声低吼。
    气势所及,深渊往后退让,而深渊里的蒲牢也为之一滞,竟主动向道劫挑战?
    这是蒲牢意料不到也不可能想到的事情,他也渡过很多劫,他面对造化大劫只有低伏挣命,然后乞求造化给予他一线生机,像这样主动挑战劫数,根本不可能。
    但对周舒来说,这才是他想做的。
    得到了玄黄界的舒之道补充,诸多法则融会贯通,舒之力达到自身极限,而神魂则已经圆满,完完全全的和舒之力融为一体,此时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再不一举决胜,更待何时。
    他有种清晰的预感,这次胜了,舒之道便不可逆转,必定成为诸天大道,通行四方。
    而若是输了,舒之道固然无幸,周舒自己不再有生存的价值。
    虚空缓缓打开。
    不是撕开而是打开。
    先是一条缝,然后向左右分开,四四方方,就像是一扇门。
    门后依然是一双眼睛,但那眼神不再有悲悯,带着些意外,还有一丝欢喜。
    一直都在观察这双眼的蒲牢,心神猛然一震,他预感到,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要发生了。
    巨大的爪子探出来,劫雷适时落下。
    依然青金色的劫雷,但不再凝实,透明晶莹,像瀑布一样的冲刷下来。
    身处劫雷之,周舒依然矗立,但脸上却带着一丝诧异,这和他想象得有些不一样,与其说这是一道劫雷,倒不如说是一种奖励,他能清晰的感知到,这道劫雷在帮他凝固道,洗涤神魂。
    是劫数已经过了,还是最终大劫到来前的预兆?
    但不管是什么,他都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劫雷持续了十息,一如最初,随即消失,虚空里的大门也开始合拢,在大门就要关紧的时候,却有一点金光闪现,如流星一般的坠落下来。
    蒲牢一阵狂喜,“那是圣人印记!”
    没有错,圣人留下的印记,新鲜出炉,可能就是大门背后的圣人刚刚书写出来的。
    浓郁而不可抵挡的圣人意志,随着金光缓缓降临下来。
    注视着那点金光,蒲牢忍不住大声疾呼,“周舒,快接住!”
    得到它,就是得到了圣人的认可,从此后周舒就会成为圣人备选,不出意外的话,将来成圣的几率极大,诸天里有过不少圣人备选,但像周舒这样直接得到圣人赐福的,却是极为罕见。
    蒲牢羡慕到无法抑制,但也不敢去抢夺印记。
    圣人亲赐,其他人若是干扰,立刻就会被圣人制裁。
    周舒看着金光,神色却变得凝重来。
    金光越近,他看得越清楚,那是一个凝实而又空虚的大字,“仁”。
    感知着其的圣人意志,他似有所悟,一旦接住这个“仁”字,它就会深深的刻印在神魂上,再也不能消除,它的确能带给自己无穷的好处,比如很大程度上的不死不灭,有圣人护佑的神魂除非是圣人之力才能泯灭,比如通过印记获取圣人之力,比如……
    但这些好处也有代价,那就是成为圣人走狗。
    顺便说一句,圣人走狗并不算贬义,是圣人代言为圣人奔走的意思。
    对一般的想要成圣的修行者来说,成为圣人走狗绝对是最好的出路,没有之一,可对周舒来说,却不是,周舒是创道者,他有自己的道,他毕生都要为自己的道奋斗,他不能让自己的道沾染上别的痕迹,哪怕是圣人意志,他只能做自己,不能成为任何人的门徒,即便是圣人。
    那么问题来了,他要如何拒绝这个“仁”字呢?
    大门已经关死,圣人意志不可能返回。
    也是想不到,自己渡道劫却得到了某位圣人认可,明明圆满了却又有了新问题。
    如果掉下一个舒字,周舒或许还有一丝接受的可能,但这个“仁”字,他绝对不会要。
    他学不会仁。
    周舒看着深渊,大声呼道,“蒲牢,快过来,这个印记给你了!”
    深渊猝然分开,一个人影慌不择路的出现,震惊又狂喜,“什么,你不要了?”
    周舒用力点头,“我不要,给你!”
    “我……”
    蒲牢正要冲上去,但很快就沉静下来,犹豫着退回到深渊里,“你害我,那是圣人给你的东西,你把他给我,就不怕圣人降罪么?你不怕,我却怕。”
    虽然那一刻他很想要,但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看着蒲牢仓皇退去,周舒暗叹口气,知道事不可为,但印记就要落下来了,该怎么办?早知道让姜人王和魔渊蜉蝣留在这里了,人王肯定会答应,蜉蝣不答应也要答应。
    “你真的不想要?”
    深渊里传来蒲牢的声音。
    周舒大声道,“当然,我不接受!”
    他对蒲牢喊,也对圣人印记喊,但看来没有效果,印记并不听话,就是认准了他。
    “你身上不是带着轩辕剑么?”蒲牢沉声道,“他应该会要,不过不一定能做到,圣人印记是给你的,其他人未必能接受它,而且接受到了也不一定会有效果。”
    对了,轩辕剑。
    周舒眼睛一亮。
    这的确是非常不错的选择,剑老时刻都想提升实力,找出轩辕人皇的真相,他应该不会拒绝圣人的加持,他虽然有轩辕道,但却不是创道者,再说了,轩辕道本身也有“仁”的意义。
    “多谢!”
    周舒喊了一声,开始召唤自己的身躯。
    现在的周舒只是神魂,东西都在身躯那边。
    这显然不难,即便身躯那里没有一丝神魂也不难,有道就可以。
    刚散出一丝舒之力,还没来得及细细感悟舒之力的进步,周舒,确切的说是周舒的神魂,突然一颤,旋即化作一道流光,径直钻进了深渊。
    这显然不是周舒的本意,因他脸上还带着许多诧异。
    那漂浮在空的圣人印记,也跟着换了方向,紧随着周舒一头扎进了深渊。
    巨闇深渊立时分开,为周舒和印记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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