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城外车水马龙,一辆辆马车从城门外疾驰而入。举目望去那马车上尽数打着世家豪族的旗号,不仅有来至于豫章郡内的赵、李、钱、费,还有来至于吴郡、会稽以及丹阳本郡的顾、陆、朱、张等十余家显赫的高门大户。
    得益于独特的地理环境,也得益于这数百年间难以平息的山越之患,江南世家豪族的实力以及权益相较于中原在地方上更大。当然若是出了江南,便会不如其他地方。毕竟江南之外的世家,有一半的精力在朝中,而江南却被局限在了一地。
    不过在如今的世道下,这反倒是一种优势。至少不管是谁,成为江南之主,都需要面对这些世家的反制。
    “吴兄”
    “张兄”
    “朱兄”
    一连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些马车在酒楼的面前停止,里面的主人打开车帘后彼此寒暄。自从贾太守入主之后已有一月之久,好似把自己等人都遗忘了一般。想不到一月之后突然发布命令,让所有江南世家前往秣陵城也就是建业。
    如此反常的举动难免不会引起人的猜测,按理说太守击退袁州牧之后,不应该马不停蹄的召集三郡之中的世家吗?可为何拖了一月之久。
    而且此时天下形势已经再次发生变化,袁州牧实力大增,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江南的战火即将重启。可在这节骨眼上却召集世家豪族,是不是太迟了?短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会让我等归心。
    “吴兄、你认为贾太守此时召集我等所为何事?”
    “张兄又认为所为何事?”
    “这?”
    张达男子把眉头皱了起来对着那人摇了摇头。
    目光看向刚刚询问的那男子。
    “吴兄、你可否听到过什么风声?是否江北出现了变故?”
    “听闻袁州牧正在汝南,忙着处理袁氏事物,就算想要攻打江南只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吴开压低了声音对着身边的两人说着。
    另一人伸手摸了摸胡须。
    “既然不是江北异动,那为何一反常态,急匆匆的召集我等?”
    “有道是宴无好宴,我等在贾太守的治下,只怕需要谨慎一些才好”
    三人小声议论着。
    那人一声冷笑。
    “管他是不是好宴,难道贾太守还敢冒天下之大不违斩杀我等不成?”
    “总有一天你吴氏的外甥会攻过来的”
    “朱兄说的极是”
    吴开对着朱俊说着。
    随后好像想到了一件事情,目光在四周环视,见周边没有什么行人注意到此处于是压低了声音。
    “听说一月前郭军师率领严白虎、彭庆所部合计一万山越之兵,乘船奔赴大海,不知究竟去了何处”
    “竟有此事?”
    两人脸色大变。
    在这节骨眼上为何贾太守会派遣一万兵马出海?要知道大海茫茫,可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一旦食物和水用尽,那便是葬身鱼腹之时。
    “你确定这支兵马不是攻广陵?”
    “不可能”
    吴开摇头,语气坚定的说着。
    张达和朱俊互望一眼,快速思索这支兵马的目的所在。
    “如今袁氏把几乎一大半的力量尽数投在了袁术的身上,使其雄踞中原虎视江南,不仅握有豫州、九江以及庐江之地,还有交州、徐州以及北方的公孙瓒为羽翼”
    “辽东?”
    说到这里朱俊和张达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作为江南屈指可数的豪族、族长,眼界开阔几乎瞬间便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出海是假,远征辽东才是真?毕竟贾太守麾下军师刘晔是皇亲,幽州太守刘虞也是皇亲”
    “不可能、两者之间隔着茫茫大海,幽州就算想要驰援贾太守等兵马乘船赶到此处,大战恐怕早已分出胜负”
    “那贾太守为何在此时分兵一万出海?”
    张达泛起不解的神色。
    吴开解释。
    “经过我的推测有可能是想联合袁绍,牵制袁州牧,而派遣兵马就是以示诚意”
    “这?”
    张达和朱俊同时陷入到沉思之中。
    这个理由也未免太勉强了吧。
    “公孙瓒和刘幽州之争,你们认为胜负如何?”
    “恐怕不是公孙瓒的对手”
    “也就是说公孙瓒会占据幽州,成为袁本初的对手,此时若江南有一支兵马乘船过海抵达辽东突袭后方。和袁绍前后夹击,公孙瓒岂能不败?待公孙瓒兵败之后,袁绍便能占据冀、幽两州之地窥视并州,如此一来北方岂不是尽归袁本初?”
    “这和袁州牧又有何关联?”
    “袁氏之主”
    吴开在这四个字上加重了音调。
    朱俊摇了摇头。
    “既然想要联合袁本初,何须派遣兵马?遣使者岂不是更好?而且大军出海所需要耗费的时间以及钱粮难以计量,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朱兄之言在理”
    “那你们认为为何贾太守会出兵海外?虽说招募青壮打开豫章郡府,兵马不过四万。如今一万山越之兵尽出,那诺大的江南四郡也不过三万。除开分兵驻守之兵,能调动的仅有两万余人。彼时贾太守又如何面对作用豫州、庐江以及九江之地的袁州牧”
    “除非……”
    吴开说到这里双目中泛起一丝隐忧。
    联想到贾太守一反常态的召集江南世家豪族的举动,其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江南四郡数百万人口自然不会只有区区四万兵马,只是剩下的兵马尽皆在世家豪族的府中,又怎么会听太守之令而行?一件事情划过脑海,三人几乎同时想到了荆州刘表,他当初不就是布下鸿门宴,一举斩杀荆襄八郡的豪帅,尽收豪帅之兵,这才有了数万大军。
    难道他贾太守也想效仿吗?
    想到这里三人互望一眼。
    “若是抽调我等豪族之兵,倒也能得到万余兵马,只是我等并非荆襄豪帅切不可重现他们的覆辙”
    “张兄之言在理,如今我等是时候做点准备了,假若贾太守行此狠辣之计,那就别怪我等把他驱逐出江南。不过这一切都是猜想,若没有此事,还是本分一些为好”
    张达对着两人说着。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前面那规模颇大的酒楼,于是往里面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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