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爷。”
    门外侍从回话,却在这时候,闷雷般的爆响骤,轰隆隆一片,吓得侯恂杯子都掉了。
    “怎么回事?”
    他说了一句,然后猛地站身来,面色大变。
    便见跌跌撞撞闯入一人,慌张道:“老爷,是火炮啊!”
    侯恂心里一抖,惶惶道:“火炮?哪里打炮?贼人来了?”
    正这几句话,又一片闷雷炸开,封丘顿时如开水沸腾的锅,乱成了一团。侯恂惊悸无比,叫道:“快走,走!”
    连妻妾也顾不得了,撒丫子便跑。
    此时,封丘城头已一片废墟。城下,四部一万二千兵马列阵如林,二百门小巧玲珑的虎蹲炮泛着淡淡的金光,连绵不绝的喷射出激烈的火花,滚滚硝烟里,碗口粗的炮子电闪雷鸣,呜呜的跨过几百米的距离,砸的城墙乱石纷飞,落到城里,砸的房屋遍是窟窿。
    城头明军鬼哭狼嚎,死伤惨重,连一点反击都组织不来。
    虎蹲炮连打三轮,轰隆一声直直将封丘城墙打塌,露出巨大的豁口,方才停止炮击。便见盔甲色泽淡灰的枪兵越过炮阵,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城墙缺口碾压而去。
    封丘只是一个县城,城墙无论高度厚度还是宽度,都远远不能与开封这样的重城相提并论。加之明末政局颓败,财政艰难,封丘的城墙也已多年不曾修葺,侯恂驻兵于此,也没想过花钱修整。
    以金元合金改良的虎蹲炮的威力,实际上第一轮炮击过后,城墙就已经摇摇欲坠。三轮炮击,不过是下马威而已。
    将士武装到牙齿,除了一双眼睛,全身上下没有破绽。枪兵挺着淡金色的长枪,排山倒海的压过去,几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过。枪兵在前,铳兵在后,互相掩护,急速跟进。
    劈里啪啦的铳响率先拉开帷幕,城墙后侥幸逃过一命的明军甫一露头,迎接他们的便是排铳。
    枪兵沿着豁口杀入城,长枪攒刺,站稳阵地,一些枪兵迅速将城墙坍塌留下的废墟砖石搬开,铳兵随即涌入其。
    片刻之后,城门大开。
    然后骑兵出动,马蹄隆隆,践踏着大地从城门处杀了进去。
    喊杀声大振,火铳轰鸣之,夹杂着无数的惨叫,城刚刚汇聚来的明军顿时遭到重创。
    几轮排铳过后,从豁口杀入城的铳兵扩大阵地,枪兵迅速集结方阵,如墙推进,长枪一排排攒刺,明军顷刻被打溃下去。
    然后一队枪兵汇合一队铳兵,相互配合着散开,沿着蛛网一样的巷子蔓延开来。
    而从城门冲进去的骑兵,先是一轮铳射,打溃了主街上汇聚的明军,随后擎朴刀,扬刀冲杀进去。
    鲜血和惨叫弥漫了整个城池,封丘在明军肆虐之下仍然坚守的百姓躲在家里瑟瑟发抖。
    明军甚至组织不像样的反击,在嬴翌大军的冲击之下,一片片倒地,留下残肢断臂。
    便是有些悍勇的,用火铳打来,击在嬴翌兵卒的盔甲上,也全然无用。最多打的人稍稍退一步,或者在盔甲上留下一点不明显的印记,便被大军碾过,魂飞黄泉。
    连火铳都无用,更遑论刀枪剑戟,刀劈枪刺,叮当作响,最多泛一点火花。
    嬴翌策马入城,践踏着血肉泥浆,面无表情。喊杀声已远去,深入到了封丘深处,残肢断臂,一些弃械投降的明军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好似在迎接一位王者的到来。
    已成血河的街道两侧,偶尔有房门悄悄打开一条缝隙,露出惶恐的眼睛。
    “准备打扫战场吧。”
    嬴翌淡淡道了一句。
    ...
    侯恂带着妻妾坐在马车上,慌乱往城北逃窜。身后,两镇兵马的将官也疯了似的狂奔,喊杀声越来越近,侯恂一颗心好像被什么死死的揪住,嘴皮都变得铁青铁青。
    “老爷,北门到了!”
    侯恂一听,长长的吸了口气:“快,快出城!”
    随着城门嘎吱嘎吱的打开,侯恂几辆马车轰隆隆的驰过城门,然后戛然而止!
    侯恂在惯性的带动下,险些一头撞出去,不禁大怒:“怎么回事!”
    车外无有回音。
    侯恂掀开车帘,也僵滞住了。
    ...
    嬴翌端坐太师椅,显得十分安静。
    堂下,郑五正在汇报战况。
    “...斩首一万五千余级,俘获六千余人...已张贴安民告示,与百姓秋毫无犯...”
    这时候,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便见王轶胜按剑当先而入。
    郑五正好汇报完毕退下,王轶胜上前一步,捶胸抱拳道:“主公,侯恂及两镇兵马将官皆已落网!”
    嬴翌这时露出一个笑容:“好,带进来。”
    王轶胜转身出去,片刻之后,十余人被推搡着进入大厅。
    为首的,乃是一面色惨白的老翁。看其形象,若不论神情惶恐,倒也有些人气度,但那瑟缩的模样,分明没有半点风骨。
    果然此人一入内,噗通便跪倒在地,大叫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其余将官见状,也齐呼告饶不止。
    嬴翌眉头一皱,王轶胜连忙上前,几脚将些个哭丧的踹翻在地,喝道:“住口!”
    顿时噤声。
    “哪个是侯恂?”嬴翌淡淡问道。
    那人老翁模样的忙叩首道:“老朽就是,老朽就是。”
    嬴翌点了点头:“我看着也像。你脊梁如泥,胆小如鼠,不是侯恂又是谁?”
    侯恂忙道:“将军慧眼如炬,慧眼如炬啊!”
    嬴翌失笑:“拉出去杀了。”
    侯恂一怔,顿时惨叫连连:“将军饶我,饶命啊。老朽还有用,还有用啊!”
    嬴翌摆了摆手:“看着倒胃口,都拉下去,杀了吧。”
    王轶胜应喏,一摆手,如狼似虎的兵卒涌进来,拖侯恂等人便往外走。任凭挣扎惨叫,无济于事。
    嬴翌全然没有半点怜悯心思。
    这时候,钱岳入内。
    “主公。”
    嬴翌摆了摆手:“坐。”
    钱岳躬身一拜,道:“这些软骨头...”
    “都杀了。”嬴翌道。
    钱岳道:“倒也不尽然是软骨头。”
    他道:“末将带来个硬骨头。”
    “哦?”嬴翌好奇一怔:“还有硬骨头?”
    便见一人被推搡着入内,见了嬴翌也不拜,昂首挺胸,侧目而视。
    “这是何人?”
    “封丘县令在此,嬴贼,你休要狂妄!”那人闷哼一声,叱咤喝骂。
    “封丘令?”嬴翌浑然也不在意,笑道:“这大明朝虽然破落至斯,终归还是有几个忠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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