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雨这个奇怪啊,前两天给骆养性支银子张斌都没亲自过来,今天买个地毯他竟然亲自过来了,这地毯比骆养性还重要吗?
    他不解的问道:“双全,你买地毯干嘛?”
    张斌毫不犹豫的道:“送礼啊!”
    好吧,送礼倒也算正常,曹化雨大度道:“送礼的话随便拿几张去就行了,还买什么买,我们还用得着算钱吗。”
    张斌苦笑着摇头道:“曹二哥,我真的要上千张,不是几张,要是几张我直接就让人来取了。”
    上千张,那可是十多万两银子,曹化雨目瞪口呆道:“你给谁送礼啊,这么大的手笔,有必要吗?”
    如果是一般人,的确没必要,十多万两银子,除非是贪官污吏,正正经经的朝臣,没谁受的起啊。
    张斌神秘的笑道:“当然有必要,我要送的人可不是一般人。”
    曹化雨忍不住追问道:“谁啊?”
    张斌指着东边的皇宫,得意的道:“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曹化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才是个两岁左右的小娃娃,要这么多地毯干嘛?
    他真的有点整不明白,不过皇家的是还是不要妄自揣度的好,既然跟皇家有关,那就不问了。
    不问可以,但是,要这么多地毯,没有啊。
    他无奈的摇头道:“双全,我这没这么多啊,这东西一般人根本就买不起,我京城和山东的总号都只有几十张的存货,就算把所有分号的全收回来也才两百张左右。”
    张斌当然知道曹化雨这里不可能有这么多存货,这种不常用的东西肯定需要调货,他点头道:“嗯,那就尽快调货吧,大中小号,一样的五百张,五天凑齐,能行吗?”
    五天!
    要别人这么问,曹化雨估计会尿人家一脸,但张斌就不一样了,不行也得行。
    他郑重的道:“这个,必须派快船去珠海那边的分号取,这东西是黄程大掌柜通过葡萄牙人从波斯那边进购过来的,我们只是分销,他那才是批发,上千张的存货,只有他那里有。”
    黄程那是他表舅,这个好说,张斌直接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又跟曹化雨要了张信纸,写了封短信,大概意思就是急求波斯地毯一批,货款到时候结算,写的很含糊,别人拿去也看不出什么猫腻来,只有东盛堂的人才能明白。
    曹化雨郑重的将短信收起来,认真道:“这个等下我就派人用快船送到珠海去,你还需要什么吗?”
    张斌想了想,略带尴尬道:“两岁小孩玩的东西,你这有吗?”
    这个还真没有,曹化雨想了想,干脆道:“要不这样吧,我叫人帮你去买,拨浪鼓、铜哨、木偶什么的,小孩子玩的这些东西,我这里没有,街上倒多的是。”
    这些常见的东西送给太子殿下貌似有点不妥,曹化雨说到木偶倒让他想起来后世一个很好玩的东西,他直接问道:“京城哪里木匠比较多?”
    曹化雨不假思索道:“崇文门外神木厂大街、木厂儿巷那一块正是木匠聚集之地。”
    张斌点头道:“嗯,你等下让人给骆养性打个招呼,让他给我找家比较老成的匠户,最好是专门做木偶等小玩意的,我去趟都察院就过去。”
    曹化雨点头道:“好,你去忙,我给你安排。”
    这地毯和玩具的事都安排好了,见面礼的事貌似差不多了,该去张罗考评记录的时候,但是,不知怎么的,张斌脑海里却突然想张皇后那绝世的容颜和不舍的眼神,他鬼使神差的道:“你这有给女人用的好东西吗,我想给皇后娘娘顺带也捎点礼物。”
    曹化雨倒没听出什么不正常来,你给太子送礼,却不给皇后送东西貌似也有点不礼貌,他热心的道:“要说给女人用的东西,我这就多了。胭脂水粉从几两一盒的到几百两一盒的都有,花露香水从几两一瓶到几百两一瓶的也都有,还有珍珠粉,绫罗绸缎等等,就看你想送多少钱的礼了。”
    胭脂香粉、绫罗绸缎张斌倒是知道,其他的他却不是很明白,他不由好奇道:“花露香水是什么,珍珠粉又是拿来干嘛用的?”
    曹化雨详细介绍道:“这花露就是百花露,有很多种,都是从各种鲜花中炼出来的香精,香水就是将花露兑水之后撒身上用的。至于珍珠粉,可内服外敷,具有葆春延衰、养颜润肤、清肝明目等奇效,这些大户人家的女人都懂,皇后娘娘肯定明白。”
    这些都是好东西啊,张斌兴奋的道:“这花露和珍珠粉价值几何,一个女人用一年,大约需耗费多少?”
    曹化雨如数家珍的道:“这东西有好的有差的,各人用法也不一样,像花露,如果光是兑水撒身上,一年也用不了几个钱,如果用来兑水沐浴的话,就算用最差的,一个月也得百余两银子。珍珠粉也是,如果调点蜂蜜每天喝点,一年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如果内服外敷管够,就算用最差的,一个月也得好几百两银子。”
    张斌毫不犹豫的道:“用最好的,都管够,一年花费多少?”
    曹化雨估算道:“如果用最好的,各种花露配上,一年要上万两银子,珍珠粉管够的话,一年最少两万两银子。”
    卧草,张斌闻言,吓了一跳,光着两样一年就是三万两,崇祯都养不起啊!
    不过,他养的起。
    有时候,男人为了心动的女人,花钱就没个数,大手大脚那是常事,甚至倾家荡产都愿意,这点钱对张斌来说,也只能算是大手大脚而已,为了博美人一笑,大手大脚一回又何妨。
    他咬牙道:“都来最好的,一样的来两份,每份都配两年的量,胭脂水粉和绫罗绸缎都选最好的,每样来个万余两的,分成两份装好,明天一早我来取,钱我回去就给你拨过来。”
    这两份东西可是十多万两!
    曹化雨倒没有觉得奇怪,那可是皇后娘娘,十多万两怎么了。
    不过,他还是提醒道:“双全,你可要注意了,像花露和珍珠粉,你不说,人家就以为是几百两的普通货,倒还没什么,但胭脂水粉和绫罗绸缎却很容易看出来值多少钱。”
    他这意思,你送礼可以,不要送的让崇祯一眼就看出来你在贪污啊!
    张斌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真是晕了头了,这点不能不防啊,他连忙叮嘱道:“以后,你这里波斯地毯就不要卖了,还有,胭脂水粉和绫罗绸缎一样的来几百两就行了。”
    曹化雨点了点头,郑重道:“好,这些东西明天我就给你备好,我这的波斯地毯你也全拿去,反正以后京城分号也不卖这东西了。”
    张斌拱手告辞道:“曹二哥,那就多谢了,麻烦你今天把这些都准备好,明天早朝过后我来取,我还有点事,要去都察院一趟,告辞了。”
    曹化雨闻言,连忙起身将他送到门外。
    张斌去都察院自然是为了考评记录的事,其实,考评记录并不是他自己做的,而是由他的上司提供给吏部的,比如他当县令的时候,压根就不用管考评的事,承宣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司自然会把他的考评交到吏部去。
    上次,也不知道都察院是怎么回事,竟然没有把他的考评记录交到吏部去。
    都察院正好在西长安街尽头的筒子胡同中,倒也顺路,马车沿西长安街往西,过了西单牌楼,进入筒子胡同,在往前不到一里,都察院衙门就到了。
    张斌这还是第一次来都察院衙门,下了马车,他直接来到门房,将腰牌一出示,门房那老衙役差点都被他吓傻了,这么年轻个后生,竟然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妥妥都察院排前几的大佬啊!
    都察院能管的上左副都御史的也就左都御史曹大人了,那老衙役连忙扔下一切,带着他往曹于汴书房疾步而去。
    曹于汴的确是一位刚正不阿,勤勉任仕的官员,这种官员,在崇祯朝已经不多见了,特别是阉党余孽将东林那几个老头气走之后,朝堂中真正清正廉洁的官员,两个手就能数过来。
    他也有自己的坚持,其实,对温体仁这颗毒瘤,他也想除之而后快,但是,温体仁实在是太奸诈了,哄骗皇上不说,在朝堂中还党羽遍布,像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张捷就是温体仁的爪牙,这点他是相当清楚的。
    要除掉温体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不谋定而后动,自己很有可能就会像前面那些弹劾温体仁的官员一样,反而被温体仁给除掉了!
    这会儿,他正黑着脸坐那里生闷气呢,闵洪学和闵梦得竟然自杀了,谁不知道这两人是温体仁的左膀右臂,他还想借此机会来收拾温体仁呢,没想到他们就这么自杀了,真是混蛋啊!
    正当他咬牙切齿想要骂娘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通传:“大人,左副都御史张斌张大人求见。”
    张斌?这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他在福广所做出来的功绩足以令朝堂绝大部分官员汗颜,要大明朝的官员都这么年轻有为那就好了。
    曹于汴对这个挂职的手下还是相当满意的,听闻张斌来了,他连忙用双手搓了搓板的有点僵直的脸,随即朗声道:“有请。”
    张斌温声,疾步走进书房,来到曹于汴跟前拱手作揖道:“属下张斌,参见曹大人。”
    曹于汴点了点头,亲切的道:“张大人,不必如此多理,你一路旅途劳顿,应该多休息,我老头子这里,你就不用专门跑来拜会了。”
    张斌这个尴尬啊,曹于汴还以为他是来拍马屁拉关系的,问题不是啊,他才没这么无聊呢。
    他干笑了两声,随即有拱手道:“大人,实不相瞒,下官这次过来是有事相求。”
    曹于汴惊讶道:“噢,什么事,你说。”
    张斌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吏部尚书闵洪学向皇上奏报,说下官福建巡抚任上三年没有考评记录,不合规矩,所以特意招下官回来补齐考评记录,刚皇上也特意交待了,无规矩不成方圆,这考评记录一定要补齐,所以,下官想请大人帮忙,帮下官将这考评记录补上。”
    曹于汴闻言,满脸诧异的想了想,随即便恼怒道:“这帮阉党余孽,一天到晚就知道争权夺利,无耻之尤!”
    张斌被曹于汴的反应吓了一跳,他偷偷观察了一下,见曹于汴并没有针对他的意思,这才小心的问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曹于汴摇头叹息道:“张大人,你有所不知啊,你巡抚任上的考评记录并不归都察院管,因为那个时候,你是兵部职方司郎中,是正职,都察院右佥都御使只是挂职,所以,你巡抚任上的考评是归兵部负责的。他们两兄弟上下其手,可能,考评已经给你做好了,他们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又跑去皇上跟前说你没有考评记录,当然,也可能压根就没有做,反正这都是他们两兄弟的事,他们把这事专门跟皇上提,肯定是有目的的!”
    张斌闻言一愣,这两个家伙,是彻彻底底的在耍自己呢,活该他们千刀万剐!
    他假装大度道:“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也受到应有的惩罚了,这事,下官可以当没发生过,但是,皇上却硬要我去补齐考评记录,大人,您说怎么办啊?这会儿,他们都在诏狱关着呢,找他们还有用吗?”
    曹于汴摇头叹息道:“没用了,刚收到消息,他们已经畏罪自杀了。”
    “啊!”张斌大吃一惊,这两个家伙竟然畏罪自杀了,温体仁在诏狱中肯定有内应!
    可惜了,原本还想着他们会挨不住严刑逼供,招出一批阉党余孽呢,没想到,他们就这么死了。
    这事跟曹于汴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他跟曹于汴并不熟,他只能叹息道:“看样子,考评记录的事还麻烦了。”
    没想到曹于汴却是大包大揽道:“张大人,既然现在你的主职在都察院,那考评记录都察院也是可以帮你做的,不管是总督任上还是巡抚任上的,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等会儿我就让人帮你去补个考评。”
    这么简单?
    张斌不由目瞪口呆的看着曹于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曹于汴摇头叹息道:“唉,这些对各部衙门来说本来是很简单的事,他们只是故意为难你才搞的好像很麻烦一样,你放心吧,很快给你办好。”
    张斌连忙拱手道:“多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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