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午,孙享福如约来到了春江楼,迎接他的仍然是李香蝶,也不知道这女人眼神里那来的一股子幽怨,反正看的孙享福很不自在。

    “孙大人这一去便是数月,可还记得小女子。”

    “你不小啊!我看都丰满的有些过了。”孙享福顺嘴就接道,却是成功的叫李香蝶那双幽怨的眼睛化成了白眼。

    “大人惯会说笑,你们男人,只会嫌小,不会嫌大的。”

    “此言有理。”

    孙享福呵呵一笑,便随着她上了楼上的包间,此时,这里已经有摆好的酒宴等着他了。

    武士彟没有来,这种场合,作为一地代理主官的他,不适合来,所以,今天与扬州四大家族的谈判,由孙享福一个人独立完成。

    “在下孙正明,还未请教······”

    “扬州朱繁,见过孙下牧。”

    “扬州张征,见过孙下牧。”

    “扬州顾咏,见过孙下牧。”

    “扬州陆辰,见过孙下牧。”

    “呵呵,朱,张,顾,陆一家也不少啊!不知道诸位在家里是什么身份?”

    孙享福听了这称谓,便知道来的人并非家主之类的人,当然,这些世家大族的家主一般都有官身,品级可能比孙享福高很多,自然是不会屈尊降贵的来跟孙享福谈生意的。

    “外务总管事。”四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这外务总管事,有什么权限?”孙享福闻言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自然是能统管家族对外经营的一切事务了。”那朱繁率先傲然的道。

    在扬州四大家,家族的核心子弟,都是读书当官的,完全不用管经营方面的事情,而外务总管事,则是协助家族管理所有经营往来的事务,权利非常大,在市面上,几乎任何跟他们四大家族有关的生意,都是跟他们这几人谈,今天是孙享福主动请武士彟约他们过来,他们自然也是端着架子的。

    “本官欲在扬州收购一批大豆,不知几位要价几何呀?”

    孙享福这么一说,朱繁顿时就收起了脸上的傲然之色,其它三人也都陪着笑看了过来,问道,“大人要多少?”

    “三百万石起。”

    “嘶~”

    四人闻言,同时抽了一口凉气,惊喜的交换了一下眼神,朱繁这才转向李彩蝶道,“彩蝶姑娘,似孙大人这样的贵客来了,你怎么还不请歌舞班子上来伺候着,真是不晓事。”

    对于这种前倨后恭,孙享福都懒得嘲笑,几大家族用他们打理商业经营上面的事,不是没有原因,他们肯定是在这方面特别擅长,三百万石大豆,那可是十几二十万贯的买卖,如果孙享福是代表皇家跟他们谈,那这里的可以运作的道道就多了,他们经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不爱钱的官。

    很快,那些露半球和大腿的女子便被李香蝶招呼了上来,她本人,甚至将一对巨大的胸器顶在了孙享福胳膊上,帮他倒酒夹菜喂水果,孙享福心里早有计较,也不拒绝,乐得享受一下,继续等待着他们的下文。

    很快,四人私下里交流过后,便有朱繁借着敬酒的机会,来到了孙享福的案几前,也不避讳李香蝶,小声对孙幸福道,“我等几家,共有四百五十万石大豆在手,若是孙下牧按照市价全收了,某等定有厚报。”

    “四百五十万石?嗯,倒是够了。如今扬州大豆,市价几何?”孙享福盯着朱繁的眼睛看到。

    “八十文一石,这是各铺面对外出售的价格。”

    “贵了。”孙享福想都没想就道。

    “大人觉得,什么价位合适?”

    “三十文一石。”

    朱繁闻言一愣,脸色却不是很好看,眯着眼睛道,“大人莫非是拿我等寻开心?三十文也就够买今夏一亩地的种子钱。若是这般低价,恐怕整个扬州的农户都要造反了。”

    朱繁的话其实没有错,即便是亩产四石,每年种两季,扬州百姓一亩地的产出,也就只有六百多钱,跟之前种植一季稻谷或糜子的收入相当,已经算亏了劳力了,所以,武士彟才会以这个价格,收购农夫手上的大豆,用以安抚农夫,以免生变。

    但三十文这个价格孙享福既然说的出口,却是有他的道理在的,因为四大家族如果将这些大豆拉到北方去卖的话,所得的收益,并不会比这个价格高。

    在这个交通运输不发达的年代,当一个以大重量单位计的东西需要长途运输的时候,需要消耗的人力就会大的惊人,而且,今年北方的豆料也十分充足,他们运过去也并不能卖高价,所以,卖不出去,他们就得砸在手上,而且,只要政策不松动,明年还会继续砸,因为他们不敢违抗朝廷的命令。

    “这是作为你们之前跟王麟合作,想要坑我的一个惩罚。”

    既然朱繁变脸了,孙享福自然也不用给他们什么好脸色看,不过,当他这句话一出,刚才还依偎在她身旁伺候的李香蝶却是吓的身体一抖,忙与孙享福拉开了距离。

    “你,此言何意?”朱繁有些语噻道。

    “意思很简单,不同意,你们四大家的田地,明年还要种大豆,而且,全部都需要种大豆,同意,对之前的事情,我会既往不咎,并且给你们一条路走。”孙享福一副居高临下的姿势道。

    此言一出,朱繁才惊觉,这人的背后可是皇帝,是朝廷,而扬州四大家,有与朝廷对抗的实力吗?

    “什么路?”

    “望江楼扬州分店的股份你们看怎么样?”

    闻言,朱繁的面色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意外的盯着孙享福看了许久,确认他不是在说笑之后,才拱手道,“大人,这桩生意有的谈,可否容某与他们几位商量一下。”

    “没关系,对于肯跟我合作的人,我向来宽容,你们商量多久都可以。”

    说罢,孙享福的目光已经看向了案几旁坐立不安的李香蝶身上。

    “李姑娘,你的主子交待了你一些什么任务,我没有兴趣知道,我只知道,他看不起你,把你当成了一个下贱的货物一般,送给这个,献给那个,你虽然有脸蛋,却没有尊严的活着,即便是有些乐曲天赋,但终究是个卖皮相的妓女,称不上艺人。”

    闻言,李香蝶一脸惨然的脸上,却是淌出了两行泪水,语气空洞的道,“似奴家这等犯官之后,又那来尊严可言,能够成为他们的玩物,体面的活着,便已经是一种荣幸了。”

    “你这样想就错了,我认为,一个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可以凭借自己的艺术,受到人们的尊敬,你没有感受到人们对你的尊敬,那是因为你的艺术水平还不够,还不算一个真正的艺术家。

    就像我在望江楼表演的白蛇传一样,不敢说会流传千古,但一定会成为这个时代的人们的记忆,我们靠的不是出卖色相,不是没有底线的出卖自己的尊严,而是靠自身表现出来的美好故事来打动人们。

    当人们想到,看到这出戏剧的时候,不会想到表演这出戏剧的人的身世背景,而只会关注戏剧本身,由于你在这出戏里出色的表现,人们会喜欢你,追捧你,不由自主,发自内心的。”

    在后世,有很多杰出的艺术家,他们甚至超出了语言,种族,肤色的界限,达到了令人仰望的高度,这就是一个真正的艺人应该追求的东西。

    比如迈克尔杰克逊,孙享福就是在没有听懂他唱的一句歌词,看过他一秒的舞蹈的情况下喜欢上他的,只是因为在街头听到了一个让自己感觉浑身清凉的声音。由于黑人的身份,又患上了白癜风,他是在众多歧视的目光下奋发向上,渡过了自己辉煌的一生,让崇拜他,尊敬他的人,远远的超过了歧视他的人。

    当然,还有如贝多芬这样,全聋了还在坚持自己的艺术创作的伟大艺术家,他们的人生或许不圆满,但是他们留下来的艺术,却是影响了后世一代代人。

    孙享福当然不可是说让李香蝶变成像他们这样的人,但觉得,自己有必要点醒这个还没有活明白的人。

    “我,我还有机会吗?”

    没有人愿意自甘堕落,尤其是像李香蝶这种堕落之后,还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的人,她被孙享福说的迷茫了,说的怀疑人生了,这就对了。

    忽悠这个时代的人,是孙享福这种穿越党的自带技能,有了更多的知识沉淀累积,很容易就能把眼界并不开阔的古人说的云里雾里,既然开了个头,孙享福自然是要将此事进行到底。

    “当然有,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怎么活下去的权利,就看你怎么做,继续为王麟办事,你或许能衣食无忧,但是,摆脱了他,你可能获得尊严,获得更大的成就。”

    李香蝶是孙享福见过的这个世界最有音乐才华的人,她能够凭对声音的记忆,就复制出白蛇传的配乐,这份功力,是虞秀儿都远远不如的。

    要知道,这种大型配乐,一场演奏下来乐器都需要十几种。想要将这些东西归置好,就必须得先懂这些东西,所以,如果能够策反李香蝶,不仅仅是能够让孙享福知道很多王麟的秘密,还能为他的阵营添一员曲艺表演方面的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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