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一愣,随后想到了什么,道:“凉州之地,最大的药行是药王堂,实际上,这药王堂后面就是药王观,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的药行,但规模远不如药王观,所以一般来说,都是从药王观购买药材,因为,他们那里的最多最全。”
    “药王观吗?”楚弦沉思,按照苏文正的说法,六盟当中,就有这药王观,而且其实力,绝对是六盟之冠。
    想想都知道,只有垄断一些必须品,才能获取最大的暴利。
    一般来说,盐政是归官府经营,私人不可贩卖,但药材就不一样了,因为种类多,各地治疗病痛的药方各不相同,所以也不可能限制,再说,很多采药人只要是掌握一些知识和技法,上山入林,都可以采回各种药材,又因为这关系民生,所以更不可能由官家掌控。
    自古药行多金银。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只要有个头疼脑热,都得去抓药,而且这东西,都不会心疼银子,哪怕是一些穷苦之人,找一些便宜的方子抓药,回去拿药罐这么一熬,也能对付一些病症。
    “各地城府也有医馆,医馆之内,还有入了官典的医官,莫非也派不上用场?”楚弦说了一句,李季道:“医官自然能派上用场,可架不住人多啊,就算是有十几个医官,也应付不来,更何况,这种春瘟最麻烦的是可以传染,一大家子,一人得病,全家遭殃,实在是难以把控。最好的法子,还是按照治疗春瘟的药方抓药,然后熬制驱寒汤,可这药方之内的药材,都是钱啊。”
    楚弦明白了,不过这种事,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应对的法子,只能是让李季先回去,再想想办法。
    楚弦最近事务繁多,就连前日楚黄氏和洛妃他们赶到沙城,都是李紫菀去迎接安顿的,虽说楚黄氏不会怪楚弦,但楚弦自己心里也是有些亏欠,本想着忙过这一阵子,好好陪陪娘亲在凉州之地游览一番,没想到又出了春瘟这档子事。
    就在这时候,楚三着急忙慌的跑过来,说是出事了。
    沙城一片店铺林立的街巷,一家写着药王观的药行之内,李紫菀正在与药店的伙计争论。
    那药店伙计明显十分蛮横,直接嚷嚷道:“这位姑娘,你到底买不买,不买让开,别挡着后面的客人。”
    李紫菀此刻明显气的够呛,她道:‘做买卖也得遵守规矩,这几日,你们药店的药材价格涨了一倍,而且根本是毫无缘由的涨价,百姓叫苦不迭,你们这么赚黑心钱,良心过得去吗?’
    那伙计冷笑:“我说你这小姑娘,废话真多,还是那句话,你如果买得起,掏银子拿药,买不起,就哪儿凉快去哪待着去,被妨碍我们做正当生意,至于你说的良心,哼,那多少银子一斤啊?”
    嚣张。
    相当的嚣张。
    李紫菀脸色不好看了,她原本也只是要问问为何药材突然涨价,没想到对方态度蛮横,一副爱买就买,不买拉倒的架势,这当然是让李紫菀恼火不已。
    “最近冬去春来,春瘟肆虐,你们将药钱提升一倍,这种事,古来药行都不屑于去做,这赚的是黑心钱,你们掌柜是谁,让他来见我。”李紫菀那也是医仙之女,此刻路见不平,就是要多管闲事了,尤其是涉及药行,她更是火大。
    在药行这个圈子里,她李紫菀也绝对是一号人物,虽然她一直都是在京州之地,和凉州相隔甚远,但古来药行都是一家人,遵循一个准则。
    济世救人。
    这是当年医道仙祖定下的规矩,后人,只要是吃药行和大夫这一碗饭的,都得遵循,这是规矩。
    但今天,她看到了这种不守规矩的同行人,当然生气,当然要管。
    那伙计一听这是要搞事,当下是眼神一冷,冲着身后喊道:“都别买药了,有人来砸场子了,都给我抄家伙。”
    说完,这个药行之内,立刻是出来七八个孔武有力的壮汉,一个个拎着棍子,那架势一看就不好惹。
    李紫菀身边,今天只是跟着洛妃和楚三,刚才洛妃知道要出事,所以先让楚三去叫人,这时候见对方要动手,洛妃就要上前。
    李紫菀将洛妃拉住,然后看向药行这些人:“我只是要讲个道理,并非要闹事,你们还是将你们药行的掌柜叫出来,我有话问他。”
    李紫菀什么身份,什么修为,又岂会怕这些人。
    所以她气势很足,而那些伙计一看这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子如此淡定,似乎不是一般人,当下也不敢动手,这时候,药行里的掌柜的出来了。
    这药王观的掌柜,和别的药行不同,药王观的掌柜,那无一例外是道士,药王观的道士。
    他们精通医理,精通药学,而且有遍布凉州和其他几个州地的药铺,几乎是垄断了各地药材的来源,其他的小药铺根本不是药王观的对手,如果不是怕被圣朝处罚,药王观甚至可以很轻松的,将其他的药铺挤死。
    自然,做了一个行业的老大,那就学会了蛮横,学会了霸道,尤其药王观的这些道士,一个个是猖狂高傲,不光是医学药学精通,而且武学术法也是很高。
    此刻这药行的掌柜出来之后,周围的伙计一个个急忙上前行礼,喊着师父。
    显然,这些伙计,都是药王观的外门弟子。
    “怎么,有人来闹事?”这掌柜出来之后,冷声问道。
    刚才那个伙计急忙将事情经过道出,那掌柜当即是露出一脸不屑:“药行卖药,价格自然是药行来定,难道是你们定?若是你们说不花钱,难道真的就白拿?天下哪里有这种事,不错,最近药材涨价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如今春瘟来袭,药材吃紧,正所谓供小于求价格提起来也是正常的事情,做药行的,虽然应该积德行善,但也要吃饭的,对不对,你们说,这段时间米价飞涨、油价飞涨,就是买菜,都涨价了,如此,药价为何不能涨?以前一两银子可以养活五口人一天所需,但现在,得花费二两以上,成本增加了嘛,当然得在药价上找补回来,不然,我们这买卖早就倒了。”
    这掌柜显然很说会道,几句话,就将他们自己占到了理字上,似乎他们涨价那是理所应当。
    不过这种话,偏偏外行人还行,李紫菀那是内行中的内行,此刻是冷声道:“简直是强词夺理,药行本就是暴利,便说麻黄,收到手里的,一两银子得一大口袋,十几斤,可卖,却是按两卖,价格涨了五十倍不止,便是其他物价飞涨,药行依旧有得赚,而且一点都不会少,更何况,药道仙祖当年定下的规矩,为济世救人,药钱只换温饱,至少不可提价,你们这是不守规矩。”
    “哟呵,你这小姑娘还是一个内行。”道士冷笑:“说那么多没用,还是那句话,就是这个价,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劳烦下一位。若是蛮横不讲理来闹事,那我们药王观那也不就是吃素的。”
    李紫菀还要说话,那边楚弦已经是赶到了。
    实际上,从刚才楚弦就来了,他只是一直在暗中观察,此外来之前,楚弦就知道,这一次提价,不光是药王观所属的药行,其他的一些药铺那也是一起提价,所以只是在这边闹事,没有任何意义。
    楚弦是身着便装,没见过他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位就是凉州的刺史大人。
    而楚弦来了之后,也是十分干脆,拉着李紫菀就走。
    李紫菀一看是楚弦,也没有反抗,旁边洛妃跟着离开,一场冲突,就此结束。
    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楚弦停下,扭头问道:“紫菀,你这是故意去找药王观麻烦的?”
    李紫菀一笑:“这你都看出来了,不错,我听说这药王观的人故意将药材涨价,这根本就是在草菅人命,如今春瘟已至,正是大量需要药材的时候,他们在这个时候涨价,就是在赚黑心钱,我看不惯,所以今天专门去找茬的,你若是不来,我和洛妃就砸了他们这个破药铺。”
    李紫菀说完,旁边洛妃也是点点头。
    不过显然,李紫菀不知道她已经被洛妃给出卖了,因为楚弦就是洛妃偷偷让楚三叫来的。
    估摸,洛妃也知道这么闹事,不是太合适。
    “楚弦,你是刺史,难道这种事不能去管管,不能任由他们乱来啊。”李紫菀问了一句。
    楚弦摇头:“若是在两百年前,可以管,那时候药行价格,必须得遵从官府的控制,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但后来有律法颁布,官府不可管控价格,便由市场决定,卖高卖低,都是各家自己来定,因为如果一家的价高了,百姓自然会去另外一家去买,可如今,药王观近乎垄断凉州药世,所以他们说提价,所有人都得提,没人敢不听。”
    李紫菀一听,更来气:“他们这么猖狂,那更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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