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当铺。
    顾承施施然地出门离开。
    这一去,不会回来了。
    当然,当铺并没有就此关闭,留下了三道对应掌柜、掌眼、助手的虚影,可以每夜接待客人,于梦境中完成典当。
    同时灵田也有料理,源源不断种出各种无形之物,顺带培育邪剑仙。
    渝州城的布局,已经完成。
    下一步,就是人界九州。
    顾承刚刚离开半刻钟,虚空颤动,七道光华落下,化作七位道气盎然,翩翩出尘的道人。
    蜀山七圣!
    修仙界最受敬仰的七位宫主!
    天权子位于其中,为首的正是天枢子。
    这位鹤发童颜,发束头顶,定以星冠,上下打理得极为周整的道人,也是蜀山仙剑派第四代掌门。
    先礼后兵,天枢子声音朗朗,向着当铺内传去:“蜀山七宫,前来拜访!”
    他们体内的邪灵乃是五魔兽暗中施加的影响,尚未到达左右行为的地步。
    之所以要抓捕永安当铺老板,是在天权子飞剑传书,讲明了此处的特殊性后,讨论后的结果。
    虽然永安当铺目前的所为,并不是为祸苍生,但这种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大,更有篡夺天道权柄之意。
    当铺的执掌者无论是神是魔,如果他不愿意关闭当铺,都要抓捕,以防出现更大的灾难,追悔莫及。
    站在蜀山的立场上,这并无错误。
    但里面却不会有回应了。
    “既然阁下不肯相见,贫道失礼了!”
    天枢子等待片刻,举步向内走去。
    就在这时,两个仿佛稚子勾画的古怪门神流转光芒,现出无形的屏障,阻挡住了他的步伐。
    “得罪!”
    天枢子拂尘一摆,霎那间万道剑气浮现,向门神刺去。
    不带丝毫变化机巧,只有那雄浑的剑气,彷佛无穷无尽,无远弗至,斩向屏障。
    如此雄浑的积累,不愧是蜀山掌门,距离成仙只差最后临门一脚的存在。
    可那层屏障并不反击,但无论多少剑气刺入,都如泥流入海,消失无踪。
    寸步难入。
    “布阵!”
    终于,天枢子收剑,眉宇间现出无比凝重之色,一指背后的剑鞘。
    嗖!
    仙剑出鞘!
    “一踏天枢云中行,二踏天权摄月精,三踏天旋镇幽冥,四踏天矶请太灵,五踏玉衡护真形,六踏开阳起元婴,七踏摇光合七星!”
    其余的六圣脚踏七星望月步,齐齐出剑。
    玄明!烨世!划穹!星殄!青君!霜莹!断尘!
    这七柄仙剑,是越女得风云无名晓梦之助,开辟七脉剑道所炼,对应七宫,是为镇宫之宝,炼剑的匠人亦是天纵奇才,后开创天墉一脉,传下绝世无双的炼剑之法。
    此时七剑齐出,布北斗天罡剑阵!
    在凡人难以得见的视线中,天地陡然变得一片昏暗,唯有七颗星辰耀起,排列成弧,指引人世。
    斗柄指东,天下皆春;
    斗柄指南,天下皆夏;
    斗柄指西,天下皆秋;
    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天上群星参北斗,四季轮回悟天道,修仙第一剑阵出,即便是神魔也要避其锋芒。
    至纯如一,斩邪灭法!
    然而门神依旧,屏障依旧。
    北斗天罡剑阵可以灭杀有形的敌人,降服无形的灵力,但无论剑气多么辉煌浩大,引动日月星辰,那扇门就似不可撼动的天堑,将双方分割。
    七圣变色。
    他们并没有高傲自大到认为可以纵横六界,无所匹敌,但即便有神魔可以破阵,也要废一番手脚。
    现在当铺之主连面都没有露,仅靠两张普普通通的门神,就将他们拒之门外?
    双方的差距,到了如此地步?
    实际上顾承此时的个人实力,并没有这么夸张,毕竟出生才十数年,再高的境界,也不足以弥补岁月的沉淀。
    只是他运用规则,将永安当铺转为天道的暗面。
    正如善恶混一,天道能包容阴阳清浊,生死往复,唯独善恶难以区分,一念为神,一念为魔,不再是先天规则能够界定,永安当铺亦是同理。
    典当的规则看似是等价交换,实际上是急人所急,无形中满足了夙愿,看似遵从了天道,却又开拓出无限可能,正如大衍五十,其用四九,那未能囊括的遁去的一。
    顾承将之称为暗面,即是在天道伏羲身上开了一个后门。
    伏羲如果不合道,倒是能够阻止。
    偏偏他与天道相融,固然到达了这个世界的真正巅峰,却也变得身不由己。
    这种深层次的交锋,蜀山七圣理解不了,他们现在的处境,是骑虎难下。
    至始至终,当铺内都没有回应,他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可如何是好?
    “有魔气!”
    所幸就在这时,一道冲天魔气突然从九龙坡的方向升起,七圣齐刷刷转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告辞!”
    天枢子当机立断,率先收起剑阵,稽首一礼,化作虹光,跑得飞快,天权子心中暗舒一口气,随之离去。
    这边厢吃了闭门羹,那一边刚刚来到九龙坡上空,辨别了魔气的源头,竟是御史中丞孔璘,蜀山七圣二话不说,北斗天罡再出,剑光犹如九天惊雷,劈落下去!
    孔璘自忖算尽一切,谁料真正实施起来,变数是一个接着一个。
    这蜀山七圣来得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准备,唯有双掌展开,魔气化作无数细小的黑球,或破空直射,或迂回曲折,或相互旋绕,迎向剑阵。
    轰隆!
    天穹一震,苍云破开,孔璘身形急坠,直接砸在地上,崩出一个巨坑。
    “该死的!这蜀山七圣怎么一上来就拼命?”
    孔璘脸色一青,已是受了不轻的伤势,心中惊怒,再也不敢停留。
    阴厉恶毒的眼神扫过千叶和韩菱纱,孔璘从怀中取出一截七寸长的白骨,划开虚空,穿梭进去。
    “夜叉王骨,越界之术?”
    蜀山七圣人剑合一,毫不迟疑地追入其中。
    “菱纱,我们走!”
    而韩菱纱刚刚收起古画,耳边就传来柳梦璃的声音,两女也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只留下千叶双手合十,低颂佛号,三件佛宝沉浮不定,透出一缕微不可查的异样气息。
    ……
    与此同时。
    渝州边境。
    夜叉族大长老魔翳猛然停下脚步,感受着虚空的波动,扬起眉头,伸手探出:“大王子,出来吧!”
    他的语气是喜悦的。
    能在人界施展越行之术的,自然只有大王子。
    天可怜见,他终于完成任务,将功赎罪,可以回归魔界了。
    唰!
    然而虚空破开,却是抓着一截白骨的孔璘踉跄落地,勃然大怒下,一拳轰了过来。
    “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都跟本座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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