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叫碧秀心啊!”
    “是梵师妹告诉你的对不对,所有师姐妹中,她老是教育我,师父说她是恨铁不成钢,哼,讨厌!”
    “你说话这么少,外面人都这样吗?大家都静悄悄地练武功?好无趣啊!”
    “喂,你在听吗?”
    ……
    “你不歇歇吗?”
    “哦!”
    “歇好了,我继续说了,听说元会是一年最热闹的节日……”
    顾承出关,很快有俏美尼姑送来斋饭,他一边吃着,一边就听碧秀心在旁边不停叨叨。
    还是首个女子敢这样无所顾忌地说话。
    对于碧秀心来说,皇帝皇子都只是符号,能够命令师父放她下山。
    其他什么只是书中看来的,根本没有具体概念。
    她声音清脆悦耳,好听至极,是种难得的享受,但关键在于她不甘心一个人讲,一定要有回应,最后干脆来拉顾承的袖子。
    顾承心想江湖传说果然不靠谱,这是哪门子兰心蕙质,目光落在她的腰间:“会吹箫吧,吹一曲听听!”
    “你怎么也跟她们一样,每次嫌我烦了,就要听箫!”
    碧秀心愤愤不平,却也依言取下玉箫,放于唇边。
    这一瞬间,她气质忽变,岁月静好,浅笑安然。
    “咦?将天道之感融于其中?”
    顾承面容微微一肃,侧耳倾听。
    箫音响起,顿挫无常,不成曲调,忽而高昂,忽而低吟,高至无限,低转无穷,就是随心所至。
    自由自在中,将碧秀心在山上的见闻感情表露出来,热情透过音符绽放,细诉着一个女孩内心的期望与故事。
    顾承微闭双目,却是仿佛看到空谷中,她坐于幽林中吹奏,一曲箫音,春花秋月,夏蝉冬雪,万物皆醉。
    自然之道,天人合一!
    “不光是剑心通明,她有入死关的资质!”
    顾承给出评价,又摇了摇头。
    林幽谷静归碧影,曲终人去叹秀心。
    以目前的慈航剑典来看,入死关就是真的踏上了死路,因为这个世界的元气上限摆在那儿,不存在返虚入空,结出仙胎,一步通天的可能。
    “怎么样?很好听吧!”
    碧秀心一曲吹完,见顾承怔神,顿时骄傲了,笑靥如花地道:“自学成才!自学成才!”
    “好好,以后多吹吹,我倒是挺喜欢!”
    顾承失笑,目光向外看去:“进来!”
    梵清惠走入,气息依旧不稳,至今未能从打击中恢复,但她的态度却是摆正,双手奉上战报:“殿下,南陈虽灭,但天下未完全平定,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宋缺挺能折腾!不错!”
    顾承接过,不看就知道必然是宋缺造成的麻烦,心中甚是欣慰。
    岭南宋家现在还不是所谓的四大阀门,其祖是边荒传说中谢府家将头领宋悲风,本就有传承,再加上近两百年底蕴,绝对不容小觑。
    岭南在哪里呢?就是五岭之南的地区,后世广东广西和海南三省,这个年代,此处不是什么好地方,天气卑湿,瘴气蛊毒横行,乃是蛮荒之地,所谓流放岭南,可见一斑。
    而宋家扎根此地,经营牲畜、翡翠、明珠、犀象等土特产,代代积累,实力雄厚,日后宋缺能在李阀大势在握的情况举兵北上,一路势如破竹,相助少帅军,着实厉害。
    当然,三十年后是三十年后,现在是现在。
    以如今大隋的军威,宋缺再是用兵如神,也是螳臂当车,没有胜利的希望。
    宋缺所能做的极限,就是带领陈国内的各世家垂死挣扎,威逼杨坚,封个镇南公,让岭南自治,已是了不起的成就。
    这还是在顾承不出手的情况下。
    不过顾承还真的不准备出手。
    讲得直白些,这叫做养匪自重。
    狡兔死,走狗烹,他还不是太子,那么急着将敌人统统消灭作甚?
    “又是打打杀杀……”
    见顾承看着战报沉思,碧秀心被打扰了兴致,嘀咕起来。
    梵清惠闻言瞪了过去,她缩了缩脖子,师姐师妹的身份完全颠倒。
    “交予高长史吧!”
    顾承看完战报,批阅之后,递给梵清惠。
    “宋阀在岭南根深蒂固,虽然护驾失败,却隐隐有江南世家之首的趋势,若不及早压制,恐酿成大患啊!”
    梵清惠见顾承并不重视,大急着道。
    “我为元帅,兴兵平陈,如今陈灭,诸多事宜将由高熲定夺,你是让我逾制么?”
    顾承看着她,淡淡地道。
    “殿下!”
    梵清惠一怔。
    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你不坐镇三军,跟魔门中人南下,遵守规矩了么?
    怎么现在突然不能逾制了?
    “怎么,你们慈航静斋要替我大隋,解决岭南宋家?”
    顾承看着她,淡然问道。
    “殿下误会了,我们只是希望天下早日承平,百姓安居乐业!”
    梵清惠心头一凛,她原本还真有这个打算,现在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毕竟此事风险颇大,即便成功,也是得罪晋王,倘若失败,岂不是黑锅的不二人选?
    佛门现在可经不起折腾了。
    “嗯,高熲文武大略,明达世务,我深信之,必能平定江南!”
    顾承挥挥手:“退下吧!”
    “是!”
    梵清惠不甘地退出,来到慈航殿后的祠堂,拜见中年女尼,静斋现任掌门:“师父!”
    “晋王殿下不愿出手?”
    女尼口宣佛号。
    “他轻视宋缺,南方之乱,非一年不可定!”
    梵清惠道:“师父,徒儿该如何是好?”
    “罪过!罪过!真的是轻视么?”
    女尼目光凝重,露出思索。
    “师父,刚刚碧师姐也在屋内!”
    梵清惠目光一动,心中升起苦涩与烦躁:“殿下待她似乎不同……”
    “秀心?”
    女尼一怔,摇摇头:“她资质极高,直逼祖师,可惜……”
    可惜脑子不好使,不知天下大势,合纵连横。
    单纯武功上的高手,岂能匹配一心要肩负天下的慈航静斋?
    除非万不得已,不会派这种弟子下山的。
    这些话当然不会明说,女尼看着梵清惠,目光期许,取出一串佛珠,递了过来。
    “师父,这是何物?”
    梵清惠莫名接过。
    “四代祖师时,司马篡魏,道消魔长,我静斋险被魔门所灭,为保传承,自那代起,分显隐两脉!隐脉都是一脉单传,自小漂泊江湖,除非危机重大,绝不现身!”
    女尼讲出一段秘闻:“此物便是见证,你持之与隐脉接触,可得助力!”
    说着,她抓住梵清惠的手掌,露出慈悲之色:“随晋王去大兴,我佛门的未来,正道的重担,就压在你的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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